事到如今,沈瑶才不相信水香是专门来给小杨说媒的。
从一进门她就是冲着里屋来的,而且,在推开门看到沈瑶的时候,水香脸上并没有丝毫惊讶和震惊的表情,就更让沈瑶相信,她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水香眯了眯眼睛,笑了:“我说谁呢,敢情屋里还藏着一个小媒婆啊!怪不得老杨你不让我进门呢!”
老杨跟在她身后,脸上满是尴尬,不过更多的则是对沈瑶的歉意,毕竟自己先找了沈瑶说媒的,现在平白无故又出来一个水香,他也觉得水香多管闲事了。
沈瑶依旧安安稳稳地坐在凳子上吃瓜子儿喝茶,根本就没把水香当成一回事。
水香真是气坏了,也不管老杨在身后拉她,径直进了房间,一屁股坐到了沈瑶对面。
这样的敌对架势,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了。
老杨和老杨媳妇儿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听说你师父抱孙子了?呵,真是命好啊,我都没来得及给你师父道喜呢!”
说这话的时候水香虽然故作轻松,不过她眼神飘忽,显然是违心的。
沈瑶纤细的手指头一捏一翘,一个完美的瓜子仁儿剥了出来。
这里的瓜子儿只有一个咸味儿的,没什么好吃的,吃多了容易上火,所以她现在吃瓜子儿纯粹就是在打时间而已。
“那当然了,我师父就是命好啊!既是镇上最好的媒婆之一,又有我这么一个好徒弟,现在家庭和睦,又有了大孙子,啧啧,这可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命呢!”
沈瑶点了点头,表示对水香的话十分赞同。
当然她还特意强调了家庭和睦和大孙子,因为这两点水香根本没有。
果然,水香脸色微微一滞,肥嘟嘟的脸上满是横肉,哼了哼:“你师父的确挺厉害,不过我可不羡慕她。再怎么说,我也是河满镇最好的媒婆,我儿子虽然跟巧双的亲事要到日子了,抱孙子而已嘛,谁说我明年就不能抱到呢?”
沈瑶呵呵一笑:“我说水香,你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谁跟你说你是镇上最好的媒婆了?是不是前一阵子被打得脑袋晕现在还没好利索呢?你出门去打听打听,我刚刚说我师父是最好的媒婆之一,另一个可不是你呢!至于是谁嘛,为了表示我没有自吹自擂,还是你自己打听去吧!”
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了,另外一个最好的媒婆无非就是她小桃花了!
“你少胡说八道了!”
水香气得鼻孔都要朝天了,她承认自己上次被揍得有些惨,这么久了身子才好利索。
不仅如此,她被揍的事情好像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河满镇,后来都没有人来找她做媒了。
想想也是,谁愿意找一个给人家下药的媒婆说媒呢?这样下三滥的人大家躲都来不及呢!
老杨和老杨媳妇儿揣着手站在一边,惴惴不安地看着两人拌嘴。
沈瑶暗暗摇了摇头,这两口子也真是太老实了,若是换了旁人在自己家里吵架,只怕早就过来撵出去了。
更严重的是,她们现在不仅仅是吵架而已,很明显水香是故意来找茬儿的!
“我说水香啊,最近是不是没什么生意找你啊?瞧你都到了上门求着给人家说媒的地步了。啧啧,这自己出来找生意也不算什么,只是,咱们做媒婆的也有做媒婆的规矩,你这样当面抢我的生意,是不是不太地道?”
沈瑶斜着眼睛睨了她一眼,虽然是笑着的,不过嘴角微微上扬,一看就是嘲讽看不起的样子。
水香毕竟是跟阿月一个辈分的,现在被一个小辈儿当着面指责,就算是脸皮再厚也挂不住了。
“你,你少胡说八道!我告诉你,你别得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那点儿龌龊事,小心我给你爆出来让你臭了名声!”
臭了名声?
沈瑶哈哈一笑:“好像臭了名声的人是你吧?给人家说媒不成就下药迷晕,结果呢?做事漏洞百出被人家给察觉了,还被人家打得好几个月没下床。啧啧,整个河满镇恐怕再也找不出比你名声更臭的人来了吧?”
“小桃花!你给我闭嘴!”
水香恼羞成怒,噌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的肉都被气得开始哆嗦了:“好!好!你不认别怪我不义!”
说完,她面向老杨两口子,又看了一眼正端着茶壶进门的小杨,指着沈瑶哈哈笑了起来:“你们!都被这个小贱蹄子给骗了!她根本不是什么媒婆小桃花,她叫沈瑶,是幸福村的一个小寡妇!不仅如此,她还克父克母克夫,是个人人喊打的灾星!哦对了,不仅是她,还有她那个婆婆,也是个克父克母克夫克子的灾星!两个灾星聚到一起还能有什么好?她一个灾星居然出来给人家说媒,这不是把自己的霉运带给别人吗?哈哈,也就是你们这些蠢货非要让她给说媒!”
灾星?克父克母克夫?寡妇?
老杨两口子呆了,小杨砰地一声摔了手里的茶壶,他们千挑万选的媒婆啊,怎么是个这样的人?
沈瑶眼睛紧紧眯起,说实话,她的确没有想到最终揭开这个秘密的人居然会是水香。她以为会是孟向东或者孙雯缨的,再不济也会是跟这两个人都有关系的岑钰琪。
哈,现在居然是水香,果然是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这样的反应在水香看来就是沉默和恐惧,水香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身上的肉都开始颤抖起来,仿佛这么久以来受到的委屈和屈辱全都被她泄出来了。
“哈哈,我就说我水香在河满镇风声无二,怎么一遇到你这个小桃花就处处倒霉做什么都不顺当了呢?呵,敢情你就是个灾星啊!灾星!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我一定要揭开你的丑恶嘴脸!呸!”
水香呸了一声,许是这么久以来的憋屈终于有了泄的时机,她呸这一声的时候还故意向前走了两步。
要不是沈瑶反应灵敏闪了开去,只怕这口唾沫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了。
“水香,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瑶刚说完,水香便道:“我欺人太甚?小桃花,哦不对,应该叫你沈瑶才对!你敢不敢把你脸上的妆卸掉,敢不敢?我以前就怀疑过你的长相,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脸画得那么丑!哈,现在终于明白了,你是故意的,你就是为了把自己的真实身份给掩盖起来!”
现在该怎么办?
沈瑶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这才觉自己刚刚太过紧张手里的瓜子儿皮都还未来得及扔出去。尖尖的瓜子皮儿刺到了她的手心里,针扎一般的疼。
不过,也正是这剧烈的疼痛将她的意识快速地拉了回来。
镇定,一定要镇定!
她还没有弄清楚水香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过很明显,自己之前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要曝光了!
沈瑶的沉默在众人看来就是默认,水香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得逞的笑容,厚厚的嘴唇大大地咧开,差点儿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呜呜,我的老天爷啊!你这是要让我们杨家绝后啊!”
突然,一个响亮的哭嚎声突兀地想起,将沈瑶的思绪打断。
只见老杨媳妇儿崩溃一般地瘫坐在地上,一边哭嚎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那悲怆的模样看得人心口疼,甚为动容。
老杨也颤颤巍巍地哆嗦着手,满是皱纹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沈瑶:“怎么,怎么会这样?她说的是假的对不对?你真的是灾星?天哪,我们杨家三代单传啊,你这是要坑我们断子绝孙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你这个灾星!给我滚出去!”
一直站在门口的小杨此时也反应过来,三两步跨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动手了。
幸好沈瑶反应灵敏,快速地闪了个身,这才没有被他碰到。
其实小杨并没有要打她,只是想把她撵出去而已。
水香在一边看得很是着急,这老杨一家人都是十分老实实在的,只会哭喊吵闹,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就举着棍子把沈瑶打得不能动弹了。
唉!
水香暗暗摇头,有些后悔自己今日太过心急了,若是再等上两天,挑个厉害点的人家,她就能看到沈瑶被打得三天下不来床了。
不行,三天太短,要三个月才行!
现在她已经知道沈瑶的真实身份了,也知道这丫头就是当初跟在赫连翊身边的那个小村姑。
当然也就自然而然地把她从赫连翊那里受到的教训通通转移到了沈瑶身上了,她不敢去找赫连翊报仇,但是能从沈瑶这里找补一点儿,也很高兴了。
小杨推了一把没能碰到沈瑶,也就不再动她了,只是冷冷地指着门口让她赶紧滚。
老杨和老杨媳妇儿也又气又急,当然最多的是对前途的迷茫。
这个时代的百姓迷信得很,最是相信那些有的没的了,所以水香爆出了她的身份后才会这么高兴。
沈瑶沉声道:“我的确是沈瑶,不过你们放心,我之前已经说过不少亲事了,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坏事。当然,若是你们不放心,大可以找别人去给小杨说亲。这是你们给我的银子,我现在还给你们,这桩生意就当我没有碰过,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坏处。”
说着,她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块小小的碎银子放到了桌子上。
水香扒着头看了一眼,不由得一嗤,那么一小点儿银子,也就是沈瑶才接这生意。若是换了她,要么不接这买卖,要么就直接多要点!
“水香,你也别得意,我沈瑶既然有胆量做媒婆,就已经想到了有这么一天。你等着,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幽幽地瞪了水香一眼,沈瑶便出门走了。
说实话,水香的确被沈瑶最后那个眼神吓到了,直到看不到沈瑶的身影了,她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急急说道:“喂!你们怎么不去揍她?她都走了啊!你们是不是真想被她给……”
“也请你赶紧离开!”
不等水香说完,老杨沉声撵起她来:“我们就算是不找小桃花说媒,也不会找你的。”
小杨也嫌恶地瞪了她一眼:“就是!她只是名声不好而已,你呢?净做些昧良心的勾当,你比她还不是东西!”
水香一愣,气得嘴角直抽抽,连连说了好几个“好”才快步离开了杂货铺。
沈瑶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直到六子在她耳边喊了不知道多少遍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一张嘴,便是问道:“六子,贺公子呢?我娘呢?”
六子也傻了,跟沈瑶认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样失魂落魄的。
不等六子回答,沈瑶已经头重脚轻地进了店里,陈香娥不在前厅,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在后院了。
只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沈瑶现在也没有心情去思考了。
她拉着正在给客人们拿烧饼的余竹君,问道:“我娘呢?”
余竹君一愣,指了指后院:“在后院啊,这会儿应该是陪着婉儿。”
沈瑶又道:“贺公子呢?”
贺公子?
余竹君眉头一皱:“他应该是给笑笑上课吧!瑶瑶,你怎么了?是不是生什么事了?”
沈瑶没有回答,继续往后院走。
余竹君和小莲面面相觑,总觉得今日的沈瑶很是不对劲。
刚来到后院,沈瑶便听到了笑笑念书的声音,念的是什么她不知道。
赫连翊?
沈瑶一抬头,便看到了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了。明媚的阳光里,他就那么坐在石凳上,认真地听着笑笑念书。
灿烂温暖的光芒打在他的侧脸上,让他平日里冷凝的脸颊显得柔和了许多。
沈瑶咬住唇瓣,怔怔地朝着赫连翊走去,一开始还是平静的步伐,走了没两步便不自觉地小跑起来,最后,竟是一把撞见了他的怀里。
“瑶瑶……”
赫连翊也被她的反应惊到了,不过还是体贴地抱住了她的身子。
笑笑眨巴眨巴眼睛,也不念书了,不知愣了多久突然抬起小手儿,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生什么事了?”
赫连翊的问话没有得到沈瑶的回应,她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赫连翊的颈窝里,闷闷地说道:“我,我暴露了。”
只是简简单的几个字,说出来却犹如千斤重。
赫连翊的眼睛眯了眯,虽然她不说,但从她的反应也能感受得到,她必定是遭受到了委屈。
轻轻地打了个手势,守在暗处的阿忠阿诚立即会意,转身便出去探听消息了。
沈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早就对这件事做好了准备,但是真的当事生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特别是那些话,难道名声不好就不能当媒婆?两个人是否幸福怎么就跟媒人有关系了?
她想不明白,所以才会觉得很委屈。
虽然在水香面前她表现得很是淡定,其实出来以后便不行了,她是凭着一口气硬撑着回来的。
而这口气,在见到赫连翊的时候,终于泄了。
眼泪不听话地滑了出来,打湿了赫连翊的衣衫。这还是她穿越过来以后头一次哭泣,以前被陈香娥掐差点儿死掉的时候没有哭,没有东西吃没有钱花的时候没有哭,被孟向东庄满当着面骂灾星的时候没有哭。
可是这次,她竟然流泪了。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衣衫上的泪痕,赫连翊轻拍沈瑶后背的手突然顿住,气息也凝滞了不少。
若是沈瑶能够看到此时赫连翊的脸色,定然会被吓到,这么恐怖阴冷的神情,居然是从他脸上做出来的。
笑笑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扭动了两下小屁股就从石凳上蹦了下来,甩开小短腿儿便跑进了陈香娥的房间里。
不一会儿,陈香娥便急匆匆地出来了:“瑶瑶,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肯定是笑笑说的了。
听到陈香娥的声音,沈瑶立即从赫连翊的怀里离开,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没有啊,娘,我没事啊!”
虽然不是亲娘,但经过这将近一年的接触,陈香娥对她也算是了解了不少。即便看不到她眼中的泪花,也能看出来她到底有没有哭。
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陈香娥用那只康健的手拉着沈瑶的手,说道:“跟娘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在外边受委屈了?跟娘说,娘替你找场子去!”
噗!
沈瑶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找场子?怎么找?
沈瑶睨了她依旧吊着的一条胳膊一眼,打趣道:“用你这条胳膊去给我找场子吗?然后再把两条胳膊都吊起来?”
“臭丫头!净胡说!”
虽然是指责的话,但是语气里却是轻松的。
都有心情开玩笑了,看来是没有那么难过了。
跟陈香娥开了个玩笑,沈瑶的心情的确好了许多,便把水香戳破自己真实身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两人说了一遍。
“这个水香,她才是灾星!天大的灾星!”
听水香骂沈瑶是灾星,陈香娥当先便骂了起来。以前她想不开的确是觉得自己和沈瑶都是克父克母克夫的灾星,可是现在,她不这样想了。
哪个灾星能够说成那么多亲事?哪个灾星能够开铺子挣大钱?
那些说她们是灾星的人才是心胸最为狭窄的人渣!
“他们是不是还说别的了?”
见沈瑶脸色不对,赫连翊又道。
沈瑶摇了摇头,没有将老杨两口子的话说出来。她虽然不理解这些人让自己离开,但是她尊重他们的决定。
“水香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你不是说是孟向东看到了吗?难道,孟向东和水香……”
沈瑶早就把孟向东威胁自己的事告诉了几人,所以陈香娥才会做出这样的猜测。
沈瑶摇摇头:“不是他,我猜应该是孙雯缨或者是岑钰琪。”
看了赫连翊一眼,沈瑶便把孙雯缨打算让孟昌旺给自己说一门亲事的事说了,当然还有孟向东来找自己的事。
结合以上种种,不难猜出孟向东和孙雯缨之间的勾结。
赫连翊黑曜石般的眸子已经如漩涡一般,只消一眼便能看到其中的波涛汹涌:“孙雯缨曾经找过水香说媒。”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包含了很多讯息。
水香曾经给孙雯缨说过媒,所以上次水香给赫连翊下药就可以解释了。
原来,孙雯缨背地里还对赫连翊动过那么卑鄙的想法!
若说一开始沈瑶对孙雯缨只是厌恶,那么现在就是憎恨了,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就地正法!
“现在该怎么办?最重要的还是瑶瑶的名声啊!阿月说过,水香那大嘴巴,只要是她知道的事,不出三天肯定就能传的人尽皆知了。到时候,瑶瑶之前说过媒的那些人会不会全都回来找茬儿算账?”
这才是陈香娥最担心的事,以后能不能接到生意无所谓,大不了不再干这一行了。
可是以前那些已经做过的生意怎么办?若是他们心存怨怼全都回来找沈瑶的麻烦,那才是最令人头疼的事。
“找茬儿就找茬儿呗,我就不相信了,我沈瑶还能怕了他们?”
泄了心中的愤懑,此时的沈瑶已经满血复活,撸起了袖子,一副谁敢来找茬儿就跟谁大干一场的架势!
陈香娥噗嗤一乐,好笑又心疼地摇了摇头。
不过赫连翊却是轻轻牵了牵唇角,水香,孙雯缨,孟向东,到底谁找谁的茬儿还说不准呢!
说水香三天就能把沈瑶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真是太小看她了,当天下午店里便聚集了不少闻讯而来的百姓。
大家也不进门吃饭,就站在门口指指点点地,声音不大,也不知道他们交头接耳地在说些什么。
幸好沈瑶在这之前就去了阿月家中,不然还真的要被这些人给堵了个正着。
阿月显然也没想到最先捅出这个消息的人会是水香,当即便把水香给臭骂了一通。
刚骂完,外边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敲门声。
一边敲,外边的人还在一边喊着:“阿月快开门!你徒弟是不是真的是灾星啊?阿月,快开门啊,外边都传遍了!”
阿月脸上一阵尴尬,沈瑶更是脸色一变。
“滚你娘的!我徒弟是不是灾星关你屁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是不是你家的生意不用做了?快滚!快滚!”
没有让沈瑶出面,阿月已经隔着大门把那些人通通撵走了。
这些人有的是来看热闹的,有的则是故意来嘲讽的,但是有一点儿很清楚,她们都不是阿月这边的人,想来都是水香命人过来给沈瑶和阿月添晦气的。
“阿瑶啊,要不你先回幸福村避避风头?你相信师父,镇上的人们就是这样,她们最喜欢听一些八卦的新鲜事了,等多几天有了更新鲜的事她们就不再议论你了。到时候你再回来,师父保证,肯定没有人再找你的茬儿了。”
看着阿月认真的模样,沈瑶轻轻问道:“师父,那你说,等我避避风头回来以后还能继续当媒婆吗?”
能吗?当然不能了啊!
阿月刚张开嘴就闭上了,她知道当媒婆对沈瑶还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就沈瑶这利索的嘴皮子,若是不当媒婆会是多么可惜。
可是,这些都比不上自己的安危重要啊!
“阿瑶,你相信师父,师父之前已经找接生婆帮你宣传了,你不是灾星,是福星。所以应该不会有几个人来找你的茬儿的。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再回来。你不是已经决定要开铺子卖喜饼喜服吗?这些日子你先忙活那边,以后就安心开铺子挣钱就好了。”
沈瑶猛地抬起头来:“师父,你说什么?”
阿月讪讪地笑了笑:“阿瑶,师父,师父也是为你好。师父当初就说过,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的身份,不然,真的不好弄啊!”
连阿月都这样说,沈瑶真的是无语了。
“好了师父,我知道了。我,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嫂子和侄儿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赫连翊跟在她身后,也快步离开了。
“阿瑶……”
阿月喃喃一声,慢慢垂下了眼帘。
“瑶瑶,坐马车回去吧!”
人们连早点铺子和阿月的家都找到了,想必此时的大街上也有不少人在议论此事,沈瑶就这么走回去实在是不太妥当。
沈瑶却回过身来,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口气问道:“赫连,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回家避一避,然后以后不再做媒婆了?”
她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悲伤。
赫连翊上前一步,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坚定地说道:“不,瑶瑶,做你喜欢做的事,不要在乎旁人的想法。至于今日的事,放心,我们一定能够解决的。”
避一避?呵,他赫连翊的女人怎么能避开?要避开也是那些混蛋们避开!
“对!我沈瑶做事凭什么要听别人的议论?那些人现在就等着看我的笑话呢,就算我真的跟师父说的那样躲起来,他们照样能够找到幸福村里给我难堪!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躲?还不如堂堂正正地站出来,他们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吧!”
攥紧了小拳头,沈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两人坐上马车,毫不停顿地回到了店里。
六子和栗子已经将堵在门口的百姓们通通撵走了,此时店里坐着的基本都是平时来吃饭的客人们。
大家早就熟悉了,不过因为好奇还是有些人在探听沈瑶就是媒婆小桃花的事。
小莲和余竹君讪讪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六子和栗子倒是心眼儿多了点,没说两句便将此事给岔开了,大家见他们是这样的态度,多少也猜到了此事背后的一些意图,便也不再谈论此事了。
刚子也跟兄弟们一起过来吃饭了,临走的时候,他故意留在了最后,跟小莲低声交谈了几句。
听他也在跟自己探听此事,小莲难得的黑了脸:“我还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呢,原来也是爱听人嚼舌头的。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你就当是在放屁成不成?把你的活计做好了多挣点钱成不成?”
说这些话的时候小莲的语气十分不好,隐约还带了几分责备。
但刚子听了却突然嘿嘿笑了起来,笑得小莲一头雾水:“你是不是傻了?我骂你你还笑?”
刚子挠挠头,憨憨地说道:“你骂我我也高兴。”
“骂你还高兴?”小莲更不明白了。
刚子便道:“你以前虽然总是冲着我笑,可是我知道,你对我跟对别人是一样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从来都不凶别人的,但是现在你凶我了,你还让我不要乱听旁人胡说,还让我好好做事多挣钱,你这不是为了我好吗?所以,我当然高兴了。”
原来是这样啊!
小莲脸颊一红,啪啦啪啦地拨了几下算盘,其实心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刚子被她这可爱的小模样逗得嘿嘿一笑,露出了两排亮白的牙齿。
不过他也没有忘记正事,一本正经地说道:“小莲,你放心,我看沈瑶是个十分自信的女孩子,这么一件小事不会打垮她的,她一定能把这件事好好处理妥当的,你别担心了。”
刚子为人老实,不会说那些花里胡哨的话,所以在他看来沈瑶就是他口中那样的人。
小莲也点头道:“我相信阿瑶,她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坎的。”
“什么难坎?在我沈瑶的字典里,可从来没有难坎这两个字!”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小莲和刚子转头望过去,便看到穿着一身大红色媒婆衣裙的沈瑶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平日里她也是经常穿着这套衣裳外出说媒的,不过今日,她的头上没有戴红花,脸上没有故意化很丑很丑的妆,就连嘴角那颗故意点上去的媒婆痣也不见了。
原来,摆脱那些难看庸俗打扮的沈瑶还是个小美人儿呢!
赫连翊满眼笑意地跟在沈瑶身边,连连点头:这样的沈瑶,才能算的是一朵娇艳的小桃花啊!
“阿瑶,你,你这是要去哪儿?”
余竹君和小莲异口同声,现在外边的风声那么紧,沈瑶不说躲起来居然还故意穿着媒婆衣裳来回晃荡,这是故意让那些看不上她的人来找事吗?
沈瑶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冲二人挑了挑眉头,嫣然一笑:“我之前还接了好几桩生意没来得及去做呢,正好今天有时间,我得赶紧去把这几桩生意说了。你们不知道,那个水香又坐不住了,巴不得赶紧把我的生意给抢走呢!我可不能给她留一丁点儿机会!”
做生意?说亲事?
余竹君和小莲面面相觑,沈瑶这是受到了刺激整个人都不好了吗?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出门去做生意,人家巴不得赶紧跟你划清界限呢,谁还想让你给说媒啊!
沈瑶的脑子不清楚了,赫连翊的脑子总归是清楚的吧!
两人将目光投到赫连翊的身上,本想让他去劝劝沈瑶的,却不想赫连翊根本就没有理会她们,一脸带笑地跟着沈瑶出门去了。
这,难道这两个人都傻了?
很显然,知道小桃花就是沈瑶的人不是少数。就算是之前不知道此事的人此时也都知道了。
穿着小桃花的衣裳大摇大摆地外出,别人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天哪!你快看,原来,原来小桃花真的是她啊!”
“可不是吗?听说这个姑娘还是个灾星呢!那个村里的来着?哦对了,好像是叫幸福村的!”
“幸福村?我家二表哥的大姨妈的三堂弟的邻居的侄女儿就是在那个村子里的,听说去年还真有个小子刚成亲就死了呢!难道,就是这个小桃花的丈夫?”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这个沈瑶没有丈夫呢!对了,那个早点铺子里的女人,好像是她娘呢!”
“什么娘啊,那是她婆婆!你没听说吗?这沈瑶把身边的人都给克死了,她这个婆婆怕也被她克死,就不让她叫自己婆婆了,让她改叫自己干娘。这干娘可是有讲究的,再怎么亲也不是亲娘,所以她才不怕被克死啊!”
“原来是这样啊!唉,你说这女人自己就是个灾星呢,怎么还去给人家说媒?她就不怕把自己的霉运带给别人?天哪!她的心肠也太歹毒了吧!”
“可不是吗?最富妇人心啊!”
不少人连连点头,对沈瑶更是指指点点,一脸的不屑。
呸!
不知道是谁突然冲着沈瑶吐了一口口水,立即有更多的人纷纷效仿,也跟着吐起了口水。
当然,这些人是不敢真正地吐到沈瑶身上的。
沈瑶好似根本没有听到这些人的议论,连吐口水的行为也视而不见。
不过,她身后的赫连翊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众人了。
只见赫连翊轻轻动了一下衣袖,那些冲沈瑶吐口水的人们全都张大了嘴巴合不上了,啊啊啊地叫了起来,口水更是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哈哈,哈哈。
跟沈瑶相比,这些人丑陋又丢人的模样才是最让大家觉得好笑的事,路边看热闹的人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沈瑶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当然也知道这事就是出自赫连翊之手了。
她轻轻地转过身来看赫连翊一眼,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赫连翊也勾唇一笑,满眼都是宠溺。
正笑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