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能不能不吃药了?这个好苦啊!”
“女儿乖,你身体不好,这个药能让你变得越来越健康,你要是不喝的话,万一哪天病了怎么办?爹爹一个人留在这里很孤单的。来,乖孩子,听话,把药吃了好不好?”
年幼的沈瑶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她爹爹沈忠年每个月都会拿出一个黑乎乎的药丸子给她吃。理由就是沈瑶身子不好,不按时吃药就会犯病。
甚至在沈忠年咽最后一口气之前,都强撑着挣扎坐起来,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沈瑶每个月都按时吃药。
沈瑶不知道这药丸是管什么的,只知道自己从记事起就一直吃着的,所以爹爹即便去世了,她也十分听话地一直吃着药,从来没有间断过。
哦不对!自从她这个假沈瑶穿越而来占用了原主的身体之后,她就没再吃过那药丸了。
不是她偷懒不想吃了,而是,她忘记了。
“瑶瑶,你在想什么?瑶瑶?”
赫连翊的呼唤打断了沈瑶的思绪,她看着眼前的药方,说道:“这个,是我爹以前让我吃过的药丸。只是后来,我忘记了,就没有吃过。”
赫连翊眉头一蹙,担忧地看着她:“药?你身体不好吗?为什么要吃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瑶摇摇头,宽慰地拍拍他的手背,而后笑道:“我没有哪里不舒服,之前遇到一些事,我的脑袋撞到了,所以忘掉了一些以前生过的事,也就忘了自己其实还得每个月要吃药的。”
原来是伤过了脑袋,所以才会不记得以前的事。怪不得她之前会说自己想起了一些事了。
赫连翊点点头,算是明白沈瑶为什么一进门就会头疼了。
那么,这药会不会跟她伤到了脑袋有关?就是因为忘了吃药,所以她最近才会一直头疼?
这么猜测着,他也就这么问了。
沈瑶扑哧一声笑了,自己头疼根本不是因为没吃药的缘故,而是她之前被陈香娥拿绳子勒脖子的时候撞到了墙上。
不过这件事她不打算让赫连翊知道,以前生过的不愉快全都过去了,现在她和陈香娥相处的很融洽。她不希望赫连翊因为这件事跟陈香娥产生隔阂,毕竟这两个人现在都是她很重要的亲人了。
摇了摇头,沈瑶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我爹之前曾经跟我说过,我身子不好有病,所以每个月都要吃一颗这样的药丸。自我记事起就在吃着的,可是我后来忘记了这件事,所以这大半年的时间都没有吃过药,我也没有觉得我身体不好啊!你说,会不会是我爹欺骗我的?”
虽然这样问,但沈瑶打心底也知道肯定不是这样的。
姚氏去得早,沈忠年又当爹又当妈把她拉扯大,对这个女儿可谓是心疼到了极点。更何况,沈忠年爱极了姚氏,从沈瑶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了。
这样一个爱妻子又爱女儿的好男人,怎么可能会舍得欺骗自己的亲生女儿吃药?而且还一吃就是十多年!
赫连翊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别人不知晓的秘密。
他不放心地再次问了一遍:“你确定这半年来身子没有什么不对劲?你不是头疼吗?是不是这药就是治头疼的?真的不是吗?”
沈瑶好笑地将他无限放大的脸推开了一些,笑道:“真的不是,我头疼真的是因为不小心撞到了。哎呀,这大半年你不是也一直在我身边吗?我到底有没有不舒服难道你不知道?”
这倒也是。
赫连翊点了点头,看向手里的药方,说道:“要不要去问问你嫂子他们?”
“不用问,他们不知道我每个月都要吃药的事。”
沈忠年曾经明确告诉过她,吃药这件事是个秘密,不管是谁都不能告诉。而且他留给沈瑶的那些首饰就是为了让她有钱去制作药方中的药丸的。
而事实上,她却没有去镇上做过药丸。
一是沈忠年去世前为她做了很多药丸,足够她吃一两年的了。二是,她娘留给她的嫁妆被马氏骗走了,就算是她想要去镇上做药丸都没有钱了。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沈瑶把这件事给忘了。
“既然这样,这药方就是唯一的线索了。”
赫连翊打了个响指,原本不知藏在哪儿的阿忠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吓得沈瑶一个哆嗦。
“看看这是什么。”
将药方给了阿忠,赫连翊便向沈瑶解释了一番:“别看他武功高强,其实他家中祖辈学医,他从小耳濡目染也识得不少药方的,也许会知道这药方的究竟。”
赫连翊是个没什么花花肠子的人,也不懂得如何夸人,不过既然他这样说了,想必阿忠是非常厉害的。
沈瑶点了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阿忠。
但是,他没能让他们如愿。
阿忠有些尴尬地将药方送了回来:“主子,这药方,我从未见过,也不知究竟是治疗何病的。”
呃。
相较于阿忠,赫连翊应该是更尴尬的,幸好自己没有说大话的习惯,不然这会儿肯定是要难堪了。
不过沈瑶却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淡然一笑,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没准我爹这方子就是随便找了个人写的。对了,我听说村子里不是经常有那些外来的赤脚大仙吗?没准儿就是那些游医给我爹胡乱写的方子来骗钱的呢!”
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她心里并不这样认为。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沈忠年可不是个容易被人欺骗的傻小子。
因为家中没有什么钱,沈忠年早早地就跟着村里的大人们外出做事挣钱了,而且他好像还识字呢,村里的男人们可是没几个认识字的。
沈瑶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爹爹学习认字的时候,还好奇地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厉害。当时沈忠年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神情却是在怀念着什么,还很享受的样子。
跟沈瑶相识这么长时间,她心里怎么想的,赫连翊还能看不出来?
他当即便把这药方给了阿忠,让他去调查这药方到底有何玄妙。
阿忠领命去了,其实他对这个药方并不是完全没有印象,只是一时之间不敢判断而已,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回去翻翻医术问问家中长辈。
除了这个药方,铁皮盒子里也就没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了,倒是那块玉佩挺别致的,虽然玉料不怎么样,不过贵在形状样式好看。
“这东西应该是你娘留下的,不要浪费了,戴在身上吧,挺别致的。”
能被敬王殿下看在眼里的肯定不是一般东西,沈瑶欣欣然将那块玉佩戴在了脖子上。
除了这个铁皮盒子,这个家也就没什么是值得沈瑶留恋得了。相反来到这里,沈瑶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或许是原主对这个曾经的家放不下的缘故吧!
“这个房子里一直没有人住很快就会败落下去了。”
望着墙头上飘摇的茅草,沈瑶忍不住叹了口气。
赫连翊点点头,说道:“若是你愿意倒是可以搬回来住,只是……”
只是沈家村的百姓并不友好,不仅是沈瑶不喜欢他们,就连赫连翊这个外人也不想多看他们几眼。
沈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笑道:“算了,谁让我那么喜欢婉儿呢!就把这个房子当做礼物送给婉儿吧!”
沈家村的人们重男轻女,这样的人们就该让他们全都去二十一世纪,看看那高的离谱的房贷,再碰上几个没有房就不结婚的姑娘,保管分分钟治好他们重男轻女晚期癌!
将铁皮盒子收好,沈瑶便跟赫连翊准备回去了。
只是还没有出门呢,大老远地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吵嚷声,但是听声音就知道来人不是少数。
赫连翊武功高深,耳力灵敏,几乎是立刻就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
“有一群女人在往这边跑,说是要让你给她们的儿子说媒。”
一边说,赫连翊还一边看好戏似的盯着沈瑶。
而沈瑶也没有让他失望,果然震惊地张大嘴巴“啊”了一声:“让我给他们说媒?难道他们不知道说一次媒就要五两银子的?”
赫连翊唇角上勾:“她们说她们没有银子,可以把家里的房子给你!”
沈瑶嘴角直抽抽,她最讨厌沈家村了,要那么多房子做什么!
说话间,外边的脚步声和吵嚷声愈近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进门来了。
沈瑶一瞧,一把拉起赫连翊的手腕,脚底抹油就开跑:“谁要他们的房子?这会子知道媳妇儿重要了,当初怎么就看不上人家生闺女的呢?有本事让你们儿子自己生孩子啊!”
赫连翊薄薄的而性感的嘴唇轻轻扬起,任凭沈瑶拉着他东躲西藏。
鲜少见到她这个样子,说实话,还真的是挺可爱的。
不想被沈家村的女人们包围,沈瑶和赫连翊坐上马车一溜烟儿地就回了河满镇。
余竹君和沈玉海两口子从村长家出来之后,便回了一趟老宅子,将他们两口子的东西都收拾到了新房子里。
马氏和沈子健自然又是看得眼热,不过碍于余竹君现在是沈瑶面前的大红人,他们谁也没有说什么。反而还主动帮两人搬家呢!
对这两人的秉性十分了解,余竹君可不敢让他们插手。
余竹君和婉儿在新房子里休息,沈玉海担负起了搬运工的角色。
所幸他们的东西并不多,新买的房子也并不太远,来来回回搬了两三趟也就搬完了。
对于自己的新家,一家人都喜欢得不得了,而且最开心的是,这家的主人原本是打算给儿子留着娶媳妇儿的,所以家里的床衣柜桌椅之类的家具都是现成的,而且个个都是新做的。
古代的家具可没有什么甲醛之类的污染,全都是最天然的树胶做成的。闻着满屋子淡淡的木材清香,余竹君抱着婉儿,激动地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沈玉海背着大包袱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软软糯糯的小女儿贴心地擦拭着妻子的眼泪,妻子虽然哭了,却是笑着的,而且是幸福地笑。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对媳妇儿闺女好,一定要努力挣钱,让她们过得舒心,永远都这么幸福地笑着。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沈瑶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寻了一个在沈家村周围十分出名的媒婆亲自登门去找马氏了。
当然,沈瑶已经提前跟她打过招呼了,给沈子健说的姑娘自然不是一般女子。
沈家村已经好几年没有媒婆进村了,这媒婆一来瞬间就成了香饽饽,被大家争着抢着往家里带。
不过这亲事能不能说成,说成之后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可就说不准了。
沈子健的时候不用沈瑶担心,她就安心准备自己开店的事了。
店铺装修的事完全交给了阿诚,沈瑶只需要在空闲的时候把店铺的装修图纸画出来就行了。
除了图纸,她还顺带着把要做的衣柜和家具之类的东西都画了出来。
不过她的画功不怎么好,好在还有赫连翊在身边陪着,她才顺利把东西都画出来了。
做喜饼的事不用着急,只要在开店前三天能够定下来就好了。不过喜服的事却遇到了一些难题,直到现在沈瑶都没有遇到一个合适的裁缝。
倒是那衣品居主动找上门来想要求合作了。这衣品居的布料和手艺都是没得挑的,只是他们的价钱有些太贵了,沈瑶并不想一开张就走高端路线,所以到底要不要跟衣品居合作还有待商榷。
就在沈瑶为开店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突然来早点铺子找她了。
六子一边拉着她往大堂走,一边兴高采烈地给她念叨着那来客的奇怪之处:“天哪,我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钱的主儿呢!你是没看到他身上那珍珠,啊呀,得有这么大!”
六子伸出了食指,想了想又换成了拇指。
能戴着拇指那么大的珍珠,想来是真的挺有钱了。
虽然已经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沈瑶见到眼前的男子时还是大大地震惊了一把。
这哪里是挺有钱啊这简直是太太太有钱了好不好!
沈瑶第一眼看到的是那男子脚上的靴子,缎面的靴子上镶嵌了一圈圆润晶莹的珍珠。若是常见的白色珍珠也就罢了,偏偏那是跟鞋面同样颜色的黑色珍珠。
西凉地处内陆,距离东陵远之又远,想要那边的珍珠必须得长途跋涉才能运过来。所以在西凉,珍珠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沈瑶以前也是见过珍珠的,自然知道什么样的珍珠最为珍贵。白色珍珠珍贵,不过有色的珍珠却更加罕见。
这么贵重的黑色珍珠,这家伙却把这些珍珠镶嵌在了鞋面上!
难道他就不怕走着走着丢掉一颗吗?
沈瑶咽了咽口水,她觉得自己后半辈子什么都不用干了,天天低着头跟在这个男人背后就行了,没准儿哪天他鞋上的珍珠断了线掉下来一颗,她捡起来卖掉就能好吃好喝好几年了。
本以为那镶嵌着黑色珍珠的靴子已经是难得,却不想当沈瑶目光上移见到男子腰间的各种玉佩时更是惊得快要掉了眼珠子。
只见他腰间琳琅满目地挂着各式各样的佩饰,有汉白玉有翠玉,甚至连腰带都是整整齐齐地嵌着一圈玛瑙石的。
骚包,骚包,简直就是个骚包!
沈瑶羡慕嫉妒恨,眼馋地咬牙切齿,这家伙是暴户吗?非得把这些东西全都挂在自己身上,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他有多有钱吗?
不过当她看到男子的长相时,便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这男子生的唇红齿白,眉宇间隐隐藏着几分凌厉的气势,一看就不是那等暴户之类。
看到这个男子的时候,沈瑶突然觉得他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特别是男子身后跟着的那两个护卫,一个高大如塔,一个矮小如钟,如此强烈的对比,普天之下想必找不出第二个了。
沈瑶眯了眯眼睛,终于确定眼前之人便是石榴口中的贺公子,当然也就是赫连翊的侄子,西凉太子赫连诺了。
这个家伙不找上门来她都忘了他了,胡媚儿就是被他鬼迷心窍,不仅把刘涵公子的心伤了,又差点儿把自己给搭进去,偏偏人家根本就不把她当回事。
想想也是,一个是高高在上的西凉太子,将来更是一国之君的西凉王。而另一个呢?只是个小小青楼里的花魁罢了。
即便是卖艺不卖身,但是身份摆在面前,赫连诺是不可能给媚儿一个交代的。
沈瑶打量赫连诺的时候,赫连诺也在打量着她。
来到河满镇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若说谁的大名最响亮,或许就是眼前这个小村姑沈瑶了。哦对了,她现在还跟另一个名字小桃花合二为一了。
曾经远远地见过这女子的背影一眼,说不上多么漂亮,甚至那时候见的时候还有些丑,他很是不明白自己向来不近女色的小皇叔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村姑。
但是今日近距离一看,呵,原来这女子长得也还是不错的,特别是那双灵动的眼睛,聪慧中带着几分小聪明,一看就是个心眼儿多的。
“你就是沈瑶?”
赫连诺当先开口了。
沈瑶唇角一勾,大喇喇地坐在了他对面:“是啊,我就是沈瑶,你是谁啊?怎么,是不是听说了我是河满镇第一媒婆的大名,所以特意跑来让我给你说媒的?”
“放肆!”
沈瑶刚说完,赫连诺身后的矮个子便当先跳了出来大声呵责了一句。
今日一大早沈瑶拜托赫连翊去邻镇帮她寻合适的裁缝了,所以他并不在店里。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赫连诺就赶紧过来了。
对于矮个子的无礼,沈瑶不怒反笑,看着自己晶莹的指甲阴仄仄地笑道:“放肆?我看真正放肆的人是你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你叔叔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跟过来了,怎么,是想过来探探我的底细的?”
先是因为媚儿的事,后来又因为这几人的无礼,所以沈瑶对这个未来侄儿的印象真是差到了极点,说起话来也就不再给他留面子了。
不得不说,听到沈瑶说叔叔侄儿时,赫连诺还是小小地震惊了一把,敢情这丫头已经知道了赫连翊的身份,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怎么还是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呢?难道她就不怕自己一不高兴给她治个罪?
当然,治罪什么的都是说着玩的,有他那个小皇叔在旁边罩着,他可不敢做点啥。
矮个子也是知道沈瑶和赫连翊关系的,不过在他看来沈瑶只是个小村姑,哪里能够配得上他们高高在上的敬王殿下?
“既然知道我家主子的身份,你就该……”
啪!
不等矮个子说完,沈瑶已经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就该如何?难道要我三跪九叩迎接大驾吗?哈,我沈瑶开的是早点铺子,不是你们家!要想让别人对你们恭敬有加,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回家去吧!小朋友!”
小朋友?
这三个字听得矮个子整个脸都开始剧烈地抽动起来,他虽然生的矮,开始最讨厌别人说他矮了。
沈瑶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一只皮球在上下窜动,而后听到了矮个子暴跳如雷的怒吼:“你才是小朋友!你全家都是小朋友!你是丑八怪!你这个丑丫头,丑丫头!”
丑丫头?老娘现在已经变漂亮了好不好,你居然还说我是丑丫头?
“哎呦我这暴脾气!”
沈瑶不甘示弱,一把撸起自己的袖子,用更响亮的声音朝着上下跳动的“矮皮球”吼道:“你这个矮个子,还说我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长得什么样!你才丑!你又丑又矮!干嘛?还想反驳?信不信我小桃花亲自出马,给你说个媳妇儿,让你一辈子跟母猪过日子!”
母猪?
矮个子咽咽口水,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没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