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打水仗真的打起来之后才知道,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难打,因为冯山玉这丫头实在是太厉害了。
别看她只是个小姑娘,但是聪明伶俐,身形又敏捷,那几个男孩子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再加上沈瑶足智多谋,暗中给另外几个女孩子出了些主意,她们很快便把几个男孩子包围了,这下,自然是等着被她们几个打了。
几个男孩子跟落汤鸡似的,灰溜溜地就跑走了,冯玉山几个小姑娘乐的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女娃儿还插着腰冲他们大喊:“我们山玉打水仗最是厉害了,你别以为你们是男孩子就能压过我们!哈哈,这下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
自从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之后,沈瑶就没有做过这么欢快又疯狂的事了,她整日里不是捉摸着怎么挣钱就是担心着不被旁人现自己的身份。
哪能像今日玩得这么开心?
一高兴就有些得意忘形了,沈瑶跟冯山玉勾肩搭背的,那模样要多亲热就有多亲热。
不过这个冯山玉只比她矮了半头而已,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刚刚十岁出头的小丫头。
“我们赢了!高兴了吧?”
沈瑶抹了一把头上和脸上的水,朝着冯山玉抬了抬下巴。
别说是冯山玉高兴了,她其实也很高兴!
冯山玉也高兴地嘿嘿一笑,连连点头:“当然高兴!那几个混小子整天在我们洗衣裳的时候过来捣乱,我早就想教训教训他们了!今儿正好,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过来闹!”
你这么厉害,连他们的裤衩都敢扒,他们要是再来就是脑子进水了!
沈瑶暗中嘀咕了一句,又道:“行了,我也帮你赢了比赛了,现在你也该回报我了吧?”
当初可是说好了的,只要赢了比赛就会回答沈瑶三个问题的,现在就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冯山玉拍着胸脯道:“当然要回报了!虽然对付他们几个我一个人足够了,但是今儿要不是因为有你的计谋,也不会把他们打得这么惨了。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都告诉你。”
沈瑶点点头,就着小河边的石头坐了下来,此时阳光正好,温度也是一天中最高的时候,石头吸收了阳光的温度,坐上去还有些烫呢!
不过正好可以帮她们把淋湿了的衣裳烘干。
其他姑娘都在旁边的石头上或坐或躺地休息着,沈瑶和冯山玉耷拉着腿儿,脚丫儿在河水里荡来荡去,悠闲极了。
除了沈瑶,其他几个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大家都习惯了这样玩耍了,大人们也不讲究那么多规矩,不会用什么礼仪之类的虚礼来约束她们。
“你……”
沈瑶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冯山玉打断了:“你是不是想知道冯裁缝的事啊?”
荡着两条腿儿,冯山玉滴溜着眼珠子问沈瑶。
沈瑶耸耸肩,好吧,这丫头果然是聪明。
冯山玉便道:“你不说那就是我猜对了。你是不是正在心里嘀咕我很聪明啊?哈哈,其实不用你说我们都知道,你就是冲着冯裁缝来的嘛!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呢!不信你问问她们!”
“对啊,我们都知道!”
对面那几个正躺在石头上晒太阳的小姑娘们懒洋洋地喊了一嗓子,看样子大家都是知道沈瑶的用意的。
“既然你知道,那你还答应我?”
沈瑶有些不明白了,之前来找冯村长的时候,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冯村长的意思,那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冯裁缝的事。
可是现在这几个孩子明明知道她提出帮忙的条件是什么,怎么还会同意帮忙呢?
冯山玉双手撑在身子两侧,耸耸肩道:“哎,其实我爹也不是不想帮你们找冯裁缝。他是没办法找到。”
真的没办法找到吗?
沈瑶忍不住问道:“真的跟你爹说的那样,冯裁缝是有需要的时候才来找你们?你们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就没有跟踪过他或者偷偷地打探过他的底细吗?”
冯山玉似乎对沈瑶说的这些有些不明白,反应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噗嗤笑道:“你想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实话跟你说吧,其实,冯裁缝早就死了。”
死了?!
沈瑶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上个月的时候他还让你们村里人去衣品居送衣裳样子呢!若是他死了,那样子是谁做的?难道是鬼不成?”
“当然不是啊!”
冯山玉紧蹙眉头,看了看那几个正在晒太阳的小丫头一眼,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这都是我们村里的秘密,我也是偷偷听我爹跟我娘说起的。那个冯裁缝还在世的时候,给他们留下了好几十个衣裳样子,这些样子都特别漂亮,特别好看。好像是说我们村对冯裁缝有恩,她是为了报答我们才这样做的。对了,这都是我偷听来的,就连她们几个都不知道,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要不要告诉别人沈瑶现在已经没心情了,冯裁缝都死了她就算是告诉了别人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冯裁缝居然在临死前还留下了那么多样子,看来她是真心为冯家庄的百姓着想了,也难怪他们隔了好几个月才会把样子送到衣品居还钱。
想必这也是冯裁缝临终前叮嘱大家的了。毕竟衣裳款式改朝换代地很快,若是一下子都拿出来了,那以后就不挣钱了。
还是这种方式比较好,虽然说不上是多么长远的方法,但是至少能维持几十年了。
不过沈瑶还是有些不相信,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来的啊,居然死了!这让她以后怎么找别的裁缝呢?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是死了?你该不会是忽悠我的吧?”
见沈瑶不相信,冯山玉顿时有些急了,还举手誓:“我冯山玉方式,若是冯裁缝没有死,我就一辈子不能吃好吃的东西!怎么样,这下你总可以相信我了吧?”
瞧着她这认真的小模样,沈瑶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看来冯裁缝是真的死了。
她就是来找冯裁缝帮她设计和做喜服的,现在人都没了她还找她做什么?
这趟冯家庄之行,铁定是无功而返了。
赫连翊已经让阿诚驾着马车等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此时见沈瑶浑身湿漉漉地回来了,赫连翊的脸都沉得快跟锅底似的了。
沈瑶正沉浸在找不到冯裁缝的悲痛中,哪里觉察得到某人的脸色?
所以当赫连翊一把用披风将她包起来扔进马车里的时候,她是一脸懵逼的。
“那个,我,我不冷……”
当然不冷了,这会儿天气正好,就算是淋了点水也没有什么感觉的。
只是,为什么赫连翊的脸色这么难看呢?
只见他阴沉着脸将她身上的披风裹了又裹,直到只露出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的时候才终于停下了手。
沈瑶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她会觉得从赫连翊的眼睛里看到的不仅是愤怒还有委屈,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羞涩和莫名的情绪呢?
正想着,外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咳嗽声,是阿诚。
刚刚她过来的时候阿诚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这会儿倒是出现了。
真是准时啊!
等等!
沈瑶突然想到了什么,胳膊动了动,低头想要看看自己隐藏在披风下的身子。
“别动!”
赫连翊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沈瑶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了。
天气暖和了,她穿的衣裳也少了很多。刚刚被水一浇,她的衣裳全都贴在身上了。
更要命的是,她已经十五岁了,最近这半年多伙食又好,身子俨然已经育的很好了。
所以,他沉着脸还拿披风,是因为她的身体……
呃!
沈瑶恨不得把整个脸都藏进披风里去了,真是太丢人了。
幸好刚刚跟那几个混小子打水仗的时候,她们女生是压倒性的胜利,打得那几个小子浑身往下淌水,让他们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然的话,她岂不是要被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赫连翊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危险地眯眯眼睛,似乎在说幸好他们几个逃得快没心情看,不然眼珠子别想要了!
咳咳,咳咳。
沈瑶的脸都快要涨成红苹果了,不知是不是沈瑶的反应引了赫连翊的反应,他的脸比她的还要红,跟个猴屁股似的了。
坐在外边赶车的阿诚竖着耳朵听着里边的声音,急的心如火焚。
刚刚知道沈瑶要打水仗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样的后果。所以才会不等主子吩咐就提前溜走了。
不过走之前他也特意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主子的,赫连翊到底有没有听明白他不知道,不过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在面前摆着,赫连翊就没动静了呢?
哎呀,真是太折磨人了,主子这个闷葫芦,怎么还不赶紧把人抱过来亲热亲热呢!
正想着,马车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声音,阿诚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嘿嘿地笑了,这下不用驾马车了,他要做的就是避嫌。
顺便在周围把风,什么闲杂人等啊,苍蝇蚊子啊,都别想来打扰主子和沈姑娘的好事!
而此时的车厢里,沈瑶正望着赫连翊拿出来的东西呆呆地轻轻地呵了一声。
刚刚阿诚听到的奇怪的微弱的声音,也就是这么一声“呵”。
“这,这是什么?”
赫连翊脸也不转过来,只是把手伸了过来,手心里放着一个小小的玉白色瓷瓶,瓶口用一个红色的小瓶塞堵着,看上去十分可爱小巧。
赫连翊目不斜视:“你刚刚,刚刚淋了水,把这个药吃了吧,要不,要不会着凉的。”
阿诚说过,玩了打水仗之后身上可能会不舒服的,所以,他提前从马车里找到了预防着凉的药瓶,这应该没错吧?
沈瑶当然不会吃这个药了,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虽然不如习武之人硬朗,但是这么一些河水还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有赫连翊这么一打岔,沈瑶的脸仿佛没有那么红了。
而且他们现在都需要一个合适的话题转移注意力,沈瑶便把从冯山玉嘴里打探到的消息了一遍。
虽然还有些不自在,不过好在沈瑶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披风呢,所以赫连翊的脸色也就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他沉吟了片刻,说道:“你相信她的话吗?”
沈瑶点头:“童言无忌嘛,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赫连翊又道:“若是真的死了,冯村长为什么不肯跟我们说实话?反正这些衣裳样子都是冯裁缝留下的,就算是她早已身亡的事暴露了,也不会影响冯家庄的生意。再者,以我对西凉百姓们的了解,若是他们知道自己穿的衣裳都是冯裁缝死前留下的,他们一定会用尽各种方法来买这样的衣裳的。要知道,物以稀为贵。”
正是这个道理,只有人死了再也不能出现更多的样式的时候,大家才会更重视珍惜这些世上仅存的好东西了。
如此一来,冯家庄的生意不仅会不受影响,反而还会卖上更好的价钱的。
那冯村长干嘛要说谎呢?
总之沈瑶是从来没有想过冯山玉这个小姑娘会跟自己说谎话的。
赫连翊叹了口气,抬手敲了她脑门一下,说道:“小姑娘就不会说谎了吗?你怎么就那么相信她呢?她可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童言无忌在她这里行不通的。听我的,还是去找冯村长问问最保险。”
一开始他就说要去找冯村长,但是沈瑶总觉得跟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相比,这个冯村长才是最用可能说谎的人。
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反正已经知道了最坏的结果,还怕再去验证一遍吗?没准儿冯山玉就说谎了呢?那她岂不是又找到了一条新路子?
点了点头,沈瑶终于还是答应再去冯家庄走一趟了。
只不过今天肯定是不行了,她身上的衣裳还湿着呢,得赶紧回客栈换衣裳才行。
阿诚早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赫连翊和沈瑶同时留在车厢里谁都不自在,于是他便主动出来去驾马车了。
跟沈瑶分手之后,冯山玉也没有心情再留在小河边玩耍了。打水仗的时候,她是主力军,衣裳比沈瑶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她年纪还小,身上穿的又是最普通的棉布衣裳,即便是湿透了基本上也不会透出什么来。
但是即便这样,她还是快步跑回了家里。
不出意外地,刚进门就被她娘逮到拎进了房中换衣裳去了。
冯村长的媳妇儿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人,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教导好孩子就是她目前最大的责任。
娘只念叨着,却还用棉布帮她细细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冯山玉甜甜一笑,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撒起娇来。
村长夫人顿时就乐了,从小到大只要这丫头一撒娇,她就拿她没办法了。
娘俩儿又好好地闹了好一阵,冯山玉的头才终于被擦干了。
“娘,爹干什么呢?”
坐在小凳子上等着娘亲帮她梳头,冯山玉想起今天的事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村长夫人一听,脸色顿时暗了几分,叹气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在想那两位客人的事了。你也知道,冯裁缝已经去世多年了,现在他们找上门来,你爹实在是……哎!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轻易能打的了的,你爹怕他们还会再来。”
而事实上,他们其实已经来了,只不过被她半路给截胡了。
想到自己已经能够为爹娘分担忧愁了,冯山玉便高兴地眉飞色舞了。
“娘,我去找爹!”
梳好了头,冯山玉便风也似的跑走了。
村长夫人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丫头整天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便黯淡了几分,盯着手里的梳子起了呆。
正如村长夫人所说的,冯村长这会儿正一个人坐在屋里唉声叹气呢!
冯山玉狡黠一笑,故意放轻了步子,悄没声儿地绕到了他身后,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还故意变成了又粗又哑的声调。
冯村长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谁呀?是不是后院的黑子?”
黑子是家里养的小狗,浑身黑乎乎的,所以冯山玉给它取名叫黑子。
一听这话,冯山玉顿时不乐意了,嘟着小嘴儿直哼哼:“爹你太坏了,故意说我是小狗!”
冯村长被女儿这娇憨的小模样逗乐了,将她拉到了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到底是爹坏还是你坏呢?故意装成别人来吓我?嗯?”
冯山玉吐吐舌头,反正也没有吓到不是吗?
“爹,你是不是还在为昨天来的那两人担心啊?你放心吧,女儿已经帮你打掉他们了。”
冯山玉此话一出,冯村长顿时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打掉?怎么打掉的?”
“我把冯裁缝已经去世的事告诉他们了啊!”
冯山玉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又道:“爹,既然冯裁缝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我们就不要再瞒着了。现在是他们两人,以后肯定还会有其他人找上门来的。既然这样,还不如把事实说出来,一劳永逸了。”
说完,她便把自己如何跟沈瑶说的以及沈瑶听了之后的反应全都给冯村长说了一遍。
其实这里边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也就只有冯山玉爷俩儿知道。
“冯裁缝的确是去世了,这在咱们村里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家都知道的。只是,她可没有给咱们留下那么多的衣裳样子啊!你这养说,就不怕咱们拿不出那么多样子和款式吗?这要是被他们查出来了,也是很严重的事啊!”
冯山玉便道:“爹,冯裁缝留下的衣裳样子的确不多,可是咱们也不能一直依靠她给的现成样子过日子啊!爹,你不是说她留下了一本手札吗?那里边都是她毕生学习裁剪的心得和经验,这样吧,把那本手札给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想学的,村里也有不少小姑娘也想一起学的。咱们不能光吃老本儿,也得自己寻点别的出路啊!”
冯村长神色一变,立马拉住了女儿的胳膊:“手札?谁跟你说有手札的?你从哪儿听来的?是不是我跟你娘说话的时候你听到了?啊?你还听到了什么?快说!还听到了什么?”
冯山玉显然没想到自己一说起那本手札来爹爹的脸色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顿时有些害怕了,喏嚅道:“我,我什么也没听到了。我也是那天晚上迷迷糊糊地出来上茅房的时候才听到的。爹,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着说着,冯山玉的眼泪便下来了。
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冯村长心疼地将她搂在了怀里,连声安慰道:“没事没事,爹相信你。山玉不哭了,爹相信你的。”
不知是被爹爹斥责了,还是想到了别的事情,冯山玉越哭越委屈,一时竟是止不住了,最后把后院的媳妇儿也给惊到了。
村长夫人也不问到底怎么回事,见到女儿哭了就劈头盖脸地把丈夫给训了一顿,这才心疼地安慰着女儿。
冯村长很是自责,连声跟女儿道歉。
冯山玉哭了好半天,终于停了下来,抬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爹,你把手札给我吧,好不好?”
村长夫人一愣,手札?
冯村长纠结地看着媳妇儿,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呢?
两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说要先考虑一下。
冯山玉也不着急,只要他们松口了,她就有希望。
而且,那天晚上她还偷听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若这些都是真的,那……
冯山玉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小小的拳头紧紧地攥着。
冯山玉本以为自己已经凭借着小聪明把沈瑶两人给打走了,却不想,这两个家伙第二天居然又来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冯山玉一愣,当先跑到了客厅里。
“姐姐,你们来啦?”
冯村长已经给他们两人准备了茶点,此时他们正在喝茶,显然还没有说正事。
冯山玉心里揪了一下,不过脸上还是笑盈盈的。
看着这小丫头笑眯眯的样子,沈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虽然她实在是不愿意相信这个小丫头会骗人,但是她既然已经背着她爹把那么大的秘密说了出来,她现在怎么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呢?
要么是冯村长他们并不介意自己的女儿把村子里最大的秘密泄露了,要么就是这个小丫头太能装了。
“山玉,没出去玩啊?我来的时候看到她们好几个小姑娘正在河边抓鱼呢!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你呢!”
沈瑶笑着说了一句。
冯山玉的笑容僵了僵,还未说话就听到身边的冯村长说道:“山玉她很少出去玩的,她最喜欢刺绣了,几乎天天都在家里……”
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冯村长立即不开口了。
沈瑶却听懂了,也瞬间就明白了。冯山玉不经常出去,昨天却纠结了几个小姑娘一起打水仗,今日再看,似乎有些刻意了。
看来,她应该是故意带着人在那里等着的。
目的,自然是要等她上钩了。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是上钩了。
果然是自己信错了人吗?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小姑娘那么亲切,总是下意识地想要亲近她呢?
咳咳。
见沈瑶走神,一边的赫连翊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沈瑶回过了神来,看向冯村长:“村长怎么不接着说了?是不是,山玉有什么秘密?”
冯山玉毕竟只有十岁,当谎言被戳穿时脸上自然是挂不住的。
冯村长也是个老实人,经不住诈,当即便把事实说了出来:“沈姑娘,不是我不想帮你,我实在是帮不了你。山玉昨天回来以后已经告诉我了,她是不是把冯裁缝已经去世的事告诉你了?哎,冯裁缝临死的时候的确是留了不少衣裳样子给我们。她一个女人无依无靠,好像还有什么人在找她,我是看你们不像个坏人才把这事告诉你们的。希望你们能够帮我们保密,我代表整个冯家庄的百姓们给你们道谢了。”
说着,冯村长双手作揖,深深地鞠了一躬。
赫连翊贵为王爷,自小便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也有不少人向他行礼的。
所以看到冯村长给自己鞠躬,他一点儿异样都没有。
可是沈瑶就不行了,上辈子接受的教育告诉她人人平等,这辈子她也没有生在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让一个比自己年长这么多的长辈给自己行礼,她可不敢承受。
“冯村长,你快起来,我,我没有要把你们的秘密说出去的意思啊!你就放心吧,我会把你们保守秘密的!”
冯村长感激不尽,冯山玉也松了一口气。
再去看赫连翊的时候,沈瑶悄悄地冲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不言而喻:看吧,人家没有说谎,冯裁缝就是死了!
赫连翊也懒懒地回了她一个眼神:的确是死了,但是,他们还有秘密没有说。
还有秘密?
沈瑶蹙了蹙眉头,虽然还想再问,但是总觉得这些都是人家的私事了,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这样冒昧去问,应该不太礼貌啊!
不过,赫连翊可没有想到这些。
他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声音冷到令人毛骨悚然:“不瞒你说,我之前早已派人调查过冯家庄。你们村子里近二十年都没有过外来人口的记录,你说冯裁缝正在被人找,难道这就是你们瞒报的原因?”
“不是不是,我,我……”
冯村长哑口无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哪里想到这个公子居然会派人去调查二十年前的事啊!
不过幸好是二十年前,若是十多年前,那可就……
赫连翊又开口了:“还有,你说冯裁缝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死因是什么?当时可有人作证?”
冯村长脸上的汗冒的更凶了,连声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再问了,别问了!”
他这个反应岂不正是说明他心里有鬼吗?
沈瑶咬唇,脱口而出:“难道,是你们害死了冯裁缝?就为了她手里的那些衣裳样子?”
“不是,不是!我们没有!我们没有!”
冯村长连连摆手,脸色苍白。
此时的他,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这样逼迫他确实不太地道了,但一想到死去的冯裁缝,沈瑶觉得还是要把事实真相说出来才行。
“不是你们又是谁?把凶手说出来啊!冯裁缝究竟是怎么死的?说出来,说出来啊!”
冯裁缝摇头,死死不说:“她,她是意外,就是意外!你们不要再问了,不管你们问多少遍,她都是意外死的!”
意外?狗屁的意外!若真的是意外,冯村长才不会吓成这个样子!
“不可能!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出来啊!”
冯村长似乎想起了什么,连连催着女儿去房间里,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可冯山玉此时,更像一个被惊吓到了的小兽,一脸泪水。
突然,冯山玉大声说道:“你们不要再逼我叠了,我知道冯裁缝怎么死的!”
她居然知道?
沈瑶一愣,看向了赫连翊。
赫连翊眉头紧锁,似是在想什么。
冯村长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声说着“不要”。
不过也已经晚了。
冯山玉泪流满面,却尽量让自己更坚强一些,只听她说道:“我知道冯裁缝怎么死的。她,她是难产死的。”
难产?
这个原因,真的是出于沈瑶和赫连翊的意料了。
冯村长双目圆睁,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儿。
村长夫人也突然呜咽着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痛哭的女儿:“你,你都知道了?我的闺女,我的闺女啊!”
冯山玉僵住了,整个人都傻了一般,看向沈瑶和赫连翊,说道:“你们不要再逼我爹娘了,他们都是好人。冯裁缝,真的是难产死的。因为,因为我就是那个孩子。”
扑通一声,冯村长跌进了椅子里,村长夫人更是痛哭流涕,连声说着:“不是不是,你不是!你是我的闺女!你是我的闺女!我的好闺女啊!”
冯山玉也抱住了她,连声哭道:“娘,我是你闺女,我就是你的亲闺女!可是,可是她也是我娘啊,为了我,她都死了,死了!呜呜,我都没有见过她一面啊!”
那天晚上上茅房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听到爹娘着什么,她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只是不经意间听到了一句“这事还是不要告诉山玉了吧”,她的瞌睡顿时无影无踪,鬼使神差地趴在了门口继续听下去。
然后,她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她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她是那个很厉害却从未露过面的冯裁缝的女儿。冯村长老两口儿也是有自己的儿女的,但是对于抱养来的她最是疼宠,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更令她欣慰的是,整个村子的人似乎都知道这件事,但是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大家都把她当做村长的小女儿,一直呵护着她疼爱着她,给了她一个无忧无虑的完美童年。
虽然很想知道亲生爹娘在哪里,但她又舍不得冯村长夫妇,也舍不得冯家庄的所有人。
她曾经也想过不再去探寻亲生爹娘的身份,若不是见到今日沈瑶和赫连翊如此逼迫冯村长,她一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沈瑶咬咬唇,觉得自己真是糟透了,她只想着或许冯裁缝是被冯家庄的所有人给暗害了,却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一件令人心酸的事情。
“冯村长,我我,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逼你的。”
还有冯山玉,她其实最对不起的人应该是她。
“山玉,对不起,我今日是太心急了些,没有考虑那么全面,真是对不住你。我,我……”
她说不出请求冯山玉原谅的话,因为她今日真的太残忍了。
不仅是她,还有赫连翊。
赫连翊贵为高高在上的王爷,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维护公正,所以才会在现这事又不对之后如此地刨根问底。
可她呢?
她之前不是一直坚信冯村长和冯山玉都没有说谎的吗?怎么现在也被带偏了呢?
冯山玉并没有说话,对于沈瑶的道歉,她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因为她现在心里很乱,这也是她头一次将自己的身世说出来,她心里其实有很多疑问,她的娘亲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来到冯家庄,又怎么会隐姓埋名的?她希望冯村长能把这些都告诉她。
冯村长叹了口气,苦涩地笑了笑,摇头道:“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的,没想到还是被你知道了。其实你娘她,也不希望你能够知道这些啊!”
“爹……”
冯山玉的一声爹,让冯村长身子一颤,终究是架不住爱女的哀求,老泪纵横地将深埋在心底的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