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他的眸光含笑落来:“如果妹妹写日记的话,就在今天的结尾处加上一句:’等我长大后,一定要加倍孝顺哥哥。’”
少年琥珀色的瞳仁迎着光,慕绵有一刹那的失神,就见他歪了下头:“记住了吗?”
慕绵:“嗯……”
“那复述一遍。”
“嗯?”
谢时蕴学她:“嗯?”
慕绵张了张嘴:“等我、等我长大……”
忽然,身后的玻璃窗有风刮了进来,一下勾起碎发撩入了她的眼睑,慕绵难受地闭上眼睛,就感觉身前倾来了一道柠檬清香,是自然、干净的洗衣皂的味道。
就在那道长手朝她身侧落下时,慕绵心跳都要撞出身体了。
“吧嗒。”
身后的窗户被他合了上去,风也停了叫嚣,他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扫了道暗影:“然后呢?”
她感觉声带都在微微发颤:“报答哥哥……”
他微微侧眸,笑道:“错了。”
“加倍报答哥哥……”
“又错了。”
慕绵一时间有些慌乱:“一定要、加倍……”
“孝顺。”
他纠正她的用词,“小学妹,上课也这么不认真听讲吗?”
她有些恼了:“有什么区别啊!”
“我正好缺一个孝顺我的妹妹。”
慕绵心底荡漾起的那一丝涟漪顷刻随风歇止,又是妹妹,说什么孝顺,不就是把她当小孩吗!
“学长对其他女生也这样吗?”
谢时蕴眉梢微挑,“哪样?”
她后背微微僵直,“让别人孝顺你……”
谢时蕴轻轻地“噢”了声,“我想想。”
慕绵:!!!
想想,他还想想!
到底是有多少个啊!
谢时蕴脖颈靠到椅背上,下巴往上抬起,“崇明三中的人里,见过我抽烟的女孩……”
慕绵听他提起这事,整个人瞬间呼吸停滞,就见谢时蕴那双勾笑的眼睛朝她侧来,“只有一个。”
慕绵心脏漏了一拍。
“我得对妹妹好一点啊,万一哪天,她跑去告老师了呢?”
谢时蕴看向她的眸光意味深长,让慕绵突然响起自己曾在电话里问老师抽烟的事,甚至有一瞬间因为害怕被报复而想报告给老师。
此刻仿佛是被他戳中了心思,忙坐正身子,压着紧张道:“我没有……”
谢时蕴低笑了声:“真乖。”
慕绵把脸埋进书包里,原来是因为她撞破了他在干坏事,所以才会对她这么好的。
没多久,公交车到站。
慕绵下了车径直往校门口跑去,刚到才发现离开校门还有几分钟。
她低头去找学生证,第三次发现零钱袋还在谢时蕴身上。
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再回去找人,看见他进了一家便利店,心里就想,签个名就能吃顿西餐的人,怎么会讹她的零钱袋。
“学长。”
谢时蕴身高腿长地站在收银台前,手里拿了瓶咖啡,闻声垂眸朝她看来,见小姑娘伸出细白的巴掌,声如蚊呐:“我的零钱袋。”
谢时蕴觉得小孩跟人讨钱的模样就像跟人借钱似的。
将罐装咖啡放到收银台后,转身从旁边插着糖的塑料架上抽了根棒棒糖。
仔细看了上面的口味,这才结了帐。
“过来。”
慕绵跟着他出门,见他拧开了冰镇咖啡,仰头喝了几口,才从裤袋里拿出了零钱袋,看着人高马大的男生,手里拿着一个小兔子,一时间竟有几分搞笑了。
她接过来,视线一错,忽然看见他宽大的手掌上还躺着一颗棒棒糖,蓦地想起今日在诊室里,自己忍着哭腔说要棒棒糖。
没想到他还记得,慕绵一时间眼眶有些泛酸,直到他说了句:“以后哥哥老了,会买糖孝顺我吗?”
慕绵:“……”
没好气地接过:“等你老了,牙都要掉光了!还吃糖!”
“这不正好。”
颀长的身影半蹲下身看她:“掉光了,就不怕蛀牙了。”
慕绵拨开糖纸,将口罩卡到下巴,把糖塞进嘴里,朝他皱了皱鼻子:“那你就等着吧。”
谢时蕴看她跑着往校门口走去,嘴角还弯着笑意。
慕绵拉开零钱袋,从里面翻出了学生证,忽然,目光顿了顿,仔细数了数里面的钱……
所以,谢时蕴根本没花她的钱?
难怪他一直不把零钱袋还给她……
这时,一道打铃声响起,校门口的铁闸缓缓打开,人流在往前走,她就像分叉口上的小蓝点。
忽然,脑子里冒了个念头,慕绵转身朝便利店跑了过去,丢下一枚硬币后就拔掉了一颗棒棒糖。
抓紧书包朝高中部跑了过去。
哪怕是远远的,走在人群中,他依然像道发光体——
“学长。”
谢时蕴的跟前让一道纤细的手臂拦住,就见小女孩抓起他的手,在掌心处放了颗棒棒糖。
天生微挑的眉眼带起一道笑,小姑娘还挺较真……
“如果,”
慕绵说话的气息微微喘着,“你忍不住想抽的话,就、就像我这样。”
慕绵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夹在棒棒糖柄上,学着大人抽烟的模样,把糖从嘴里叼了出来,“感觉也是一样的,而且,糖是甜的。”
说完,她捂住嘴巴就跑了,像只小兔子,还脸红红的。
谢时蕴站在垂花的校墙下,这时有男生朝他走了过来:“时哥,哪儿来的糖啊!”
谢时蕴将糖收进了口袋里,同学见状笑道:“你不吃给我,正好下午提个神!”
他微摇了摇头,眼底含笑:“妹妹给我的,说是,要把我的牙甜掉。”
第9章 我怀疑
下午上完课,慕绵回到家已经是六点半了。
她把食堂里打回来的饭放到桌上后,就跑进了浴室里,摘掉口罩对着里面的镜子看自己。
眼睑下的脸颊漫了道红晕,像长了红雀斑,慕绵踮起脚尖,把自己往镜子里凑得更近了,想象谢时蕴剥开她口罩时看到的样子,应该比现在还要严重吧。
脑子里又想着他说的那句话:“妹妹眼睛生得这么看好,若是脸上留了疤,就太可惜了。
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噗噗发作,想到今天下午上课时,原以为自己会忍不住打瞌睡,结果却没有。
她翻书看到里面对话框的男孩,就忍不住联系到谢时蕴。
糖明明都吃完了,可酸甜的橘子味仿佛在她心底种了根,只要想起他,那种子就会冒出一点芽叶。
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可是又好像……并不难受,相反,自己像是有了一个秘密,下意识要守住它。
-
接下来的几天,慕绵都有认真听医生的话,甚至比考试还要严谨地吃药和抹药。
她以为自己会很快再见到谢时蕴,结果周末都来了,她一次都没在餐馆里遇到。
周五下午,慕绵趴在桌子上休息,迷迷糊糊间听到课室里的声音变得躁动起来,有人在讲台上扯了道嗓子喊:“都给我认真听,咱们班篮球赛的小组赛在周二,这次可是全市的比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让那些高年级的见识见识,别以为咱们好欺负……”
慕绵眉心皱了皱,把脑袋翻了个面继续睡,没多久,课室里的噪音安静了下去,她睡得正沉,忽然感觉耳朵痒痒的,她哼了声,抬手去抓耳朵,刚摸上,就听教室里爆发起哄声——
“哇哦,逾哥牛逼!”
逾哥?
江逾?
忽然,脸上似有道气场压下,她内心警铃一响,睁开双眼,入目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瞳仁,那人在看到她睁开眼的刹那,似也愣住了,转瞬间,挑眉倨傲道:“新同学,全班可只有你一个人敢睡啊。”
看到江逾,她下意识坐起身,这一动,蓦地发现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卧槽!”
夏之星愣愣地骂了句,“你这脸……长这样他妈的戴什么破口罩啊!”
慕绵双手忙拢回口罩,却被江逾眼疾手快地扯掉,耳窝被口罩绳刮过,一下就疼了起来,此刻被人盯着脸看,慕绵生气地站起身要拿回口罩,却见江逾抬起了手,他这人生得高,个头有一米七几,慕绵够不到,就跳了起来。
忽然,头顶落来他的笑声,耳边是一句话:“求我啊。”
江逾惹慕绵的这场戏直接让全班都看兴奋了,慕绵紧紧攥着拳头,试图让自己平静道:“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