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应生引着两人进了包厢,慕绵心情微微有些紧张,就像复习考题一样回忆:这是谢时蕴高中时候的网球老师,姓沈名蔚,夫人也是崇明三中的老师。
门逋推开,坐在里面的男人抬起眼,五官棱角硬朗,皮肤是小麦色的,看着帅气还挺年轻,果然是体育老师。
“沈老师,季老师,这位是我女朋友,慕绵。”
慕绵绽出得体的笑,“沈老师晚上好。”
说着,谢时蕴给她拉开了座椅,她视线顺势往旁边的女人看了过去,“季老师……”
话到一半,忽然,愣住了。
而那位叫季老师的女人也愣住了,“慕绵?”
眼前的季珉留着羊毛卷短发,和以前的长发形象不同了,但是,慕绵对她还是多少有那么一点印象,虽然那时候她只是初一……
“怎么了,阿珉,你们认识?”
沈蔚的视线在太太和慕绵之间来回看了眼,忽然,手腕就让季珉握住——
“她,慕绵,你忘了吗!我第一届带的学生,特等奖学金!”
沈蔚:???
季珉有些无语:“你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还能记得什么!”
慕绵一听,忙把礼物递了过去,笑道:“沈老师记得您喜欢橙色的围巾。”
这话接得那叫一个顺畅,季珉身子前倾,朝沈蔚道:“怎么能让学生送这么贵的礼物!”
谢时蕴:“季老师,您现在的学生比较出息,您就笑纳了吧。”
季珉看着他们俩,一时间还有些恍惚,然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双手撑着额头,“谢时蕴,慕绵,你们……”
说着,她忽然笑出了声,“老师真的没想到,慕绵,我更没想到会再次见到你。”
慕绵心里泛起暖暖的水花,“我也没想到老师会记得我,我才在崇明上了一年的学。”
季珉摇了摇头,笑道:“我怎么可能会忘记,篮球赛的合影都还在我的办公桌上放着。”
这话一提,慕绵感觉身旁的谢时蕴气场顿时沉了下去。
她赶紧转移话题,“我们点菜吧,沈老师,季老师,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吗?”
说着,她把菜单递了过去。
季珉还在激动中没缓过神来,就让沈蔚点了,他似乎跟谢时蕴关系不错,两个人亦师亦友,话题聊得轻松自然。
季珉:“老公,你真的不记得她了?”
沈蔚又看了眼慕绵:“我记得她不是我的学生。”
“对!”
季珉晃着他的胳膊:“她差点就要报网球课了!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她当时拿了文科竞赛市一等奖,发了五千块奖金,那会你就在,因为她不让我告诉她家里人发了钱,说要报网球课的,咨询你。”
她话音一落,包厢里的气场忽然安静了下去,慕绵心头顿时一震,“季、季老师,这么久的事,您还记得……”
“当然记得,当时你还想拿特等奖学金,一直很努力,还常常来办公室问问题的,科室的老师都很喜欢你,就是你最后那个月突然说要退学,那会特等奖学金虽然定了你,但还没发下来,你这小丫头就紧张得不行,生怕学校欠了你的,有一次听我说可能发不下来,立马就哭了,还写了一封长长的申请书。”
“季、季老师……”
“奖金,要报网球课?”
忽然,慕绵身旁的谢时蕴开了口,她蓦地转眸看他,又听季老师道:“是啊,小丫头从崇明赚走了三万块钱,都成了我们崇明的新闻了,不过确实是优秀,我们也不能因为她要转走就扣下钱。”
“三万块……”
谢时蕴低声说了句。
沈蔚:“那现在网球也学得不错吧,那么努力拿奖学金就为了报班。”
慕绵脸颊顿时烫了起来,“还、还行吧。”
谢时蕴黝沉的视线凝在她脸上,“不是为了网球吧。”
慕绵心头微跳,对上他的目光:“我……”
谢时蕴忽然笑了声,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就为了那句玩笑的话吗?你,”
说到这,他喉结滚了滚,内里情绪涌动,说出来的嗓音都有些哑了:“熬夜早起,就是为了奖学金,就是为了,我吗?”
第74章 许愿树
包厢里是暖气微微流动的声音, 慕绵在这道幽深凝视的目光中透不过气来。
她抓着餐桌布的手紧张地抠着,坐在对面的季珉和沈蔚有些愕然,“时蕴, 那会绵绵才上初一,你是高中部的吧,已经……认识了?”
慕绵心头警铃一响, 这话戳出来就严重了,尤其面前两位还是他们当年的老师,绝对不是早恋啊——
“不是,老师您们别误会, 我、我一直把他当我的学习榜样, 还记得谢时蕴他当年拿过奖学金的,您不是说嘛, 人需要有榜样……”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和掩盖,落在谢时蕴眼底却像是把他的情绪搅乱。
季珉点了点头, “是,那会我们初中部还有时蕴的光荣榜呢,之前不是想换来着嘛, 教务处就说时蕴这张脸挂在上面能激励人。”
沈蔚难得笑了声, 接上了话:“那会毕业照, 他们班加印了几十份, 就因为时蕴在里面。”
提起过去的事, 俩夫妻倒是能回忆起不少,慕绵低着头翻菜单, 而后跟旁边的服务员点菜, 感觉一旁的谢时蕴目光仍凝在她身上, 她耳背和脖颈都有些烫了。
但好在一顿饭下来, 谢时蕴没再抓着他刚才那句话不放,只是一直等到分别,两人坐回车里,空气再次于幽暗中寂静。
“为什么不说,那会我们就认识。”
男人的话音一落,慕绵心跳微微一窒,低声道:“不合适。”
谢时蕴凝眉,忽而呵笑了声,“怕,他们以为我们早恋么?”
慕绵那点心思一下就被他戳破,她猛地抬起头,“是、是啊,明明清清白白的,如果被老师知道那会我们就认识,岂不是晚节不保。”
谢时蕴掌心滑过方向盘,琥珀色的瞳仁里落着碎光,“那,你是怎么想的?”
慕绵愣了愣,“什么?”
男人垂着眼睑看她:“三万块,那会哥哥跟你,非亲非故吧。”
慕绵瞳孔怔怔地看着他,就感觉他气息凑了近来,慕绵缩在座椅一角,握着的双手让他手指扣了进去,谢时蕴的骨节明显,压着她指尖的软肉拿捏。
像是在……严刑逼供。
慕绵有些紧张,“那、那会你不也搬到我家对面……我可不会为了谁搬家的。”
听到这话,谢时蕴低低一笑:“你该不会以为,哥哥当年是为了你搬家?”
这语气,慕绵本来那点想坦白暗恋的心思瞬间被他笑没了——
“不、不是嘛!”
谢时蕴捏了捏她的脸颊:“行,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慕绵:???
“谁这么想了!说得我好像自作多情!”
谢时蕴轻叹了声,“哥哥自作多情,行么。”
慕绵:“……好叭。”
谢时蕴的指腹撩开她的衣领,酥酥麻麻的触感,掌心微微托起她的后脑勺,而后低头,咬上她的脖颈,力道不轻不重,耐心至极地舔了舔。
慕绵仰起头,听他声音低哑道:“搬到你家对面,是我当年做过最对的事。”
高三那年的谢时蕴,有很多光芒,也有很多,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直到那天,他在榕树下捡到了一张纸条,那是一个女孩不敢告诉别人的秘密。
忽然发觉,这个世界上也有人和他一样,竟是生出一丝并不孤单的情绪来了。
踮踮脚,努努力,也不是不可以让生活变得好些,而实现她的愿望,何尝不是也让自己看到希望。
当年的小女孩说想让他住进她家里,想想都给她实现那么多愿望了,也不差这一个,总不能让她不开心吧。
毕竟,他谢时蕴这辈子也只能遇到这么一个,会拿棒棒糖在他面前当烟抽的小孩了。
-
临近春节,机场的客运量是平日的好几倍,此刻飞机一着陆,空姐播报南城气温,相比京市的气候暖和很多。
刚到转盘处提了行李,慕绵就把外套和围巾都换掉了,一旁的奥斯汀兴奋地嚷嚷:“到了到了,我要去海边玩!”
赵静娴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收进行李箱里,看了眼腕表:“都这么晚了,绵绵,我们今晚先去酒店,明天中午和你爸妈见面,这样时间宽裕点。”
慕绵点头,“阿姨好好休息,不着急的,酒店都订好了。”
赵静娴笑道:“女孩子还是细致点。”
慕绵看了眼谢时蕴:“是他订的。”
听到这话,谢时蕴提行李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牵起她的手出了航站楼,“不用在我妈面前给我邀功。”
慕绵挠了挠脖子,“夸你还不开心。”
谢时蕴垂眸笑道:“我的意思是,需要绵绵在你爸妈面前给哥哥邀功。”
慕绵脸颊一烫,撇过头去道:“这还要我帮啊,明明是你要跟我在一起。”
谢时蕴看着她的侧脸,大掌落在她的后颈上:“嗯,是哥哥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慕绵板着脸:“哥哥,过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我们南方人很迷信的。”
谢时蕴:“嗯,是哥哥活着的每一天都要跟你在一起。”
慕绵轻咳了声,“还有,我爸妈不能吃辣,你明天点菜的时候注意一下,菜不能点单数!对了,我爸爸不抽烟的,你不能给他递烟,我妈给你红包,你就收着,回头给我就行……”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奥斯汀吃力地把行李放进车后备箱里,刚要转身喊谢时蕴,就看到自家哥哥亲上了漂亮姐姐的嘴巴——
接着,姐姐推开了他,红着脸说:“还、还有,不可以在我爸妈面前有任何的……亲密行为!”
谢时蕴食指指腹抹下唇畔的口红印,嘴角噙笑:“还说不帮哥哥,小骗子,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
慕绵晚上回到家,历莉和慕泽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