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张继雅的手缓缓地抬起,轻轻地放在我的脸上,细细地摩挲着。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任灵萱,只见她微微皱眉,抱着东子转身走到了一旁,看得出她很不高兴,而自己也非常的莫名其妙,主要还是因为张继雅没来由的行为。
“张大千,你不是一直在问,我为什么帮你吗?”
当我正准备把她的手拿开的时候,忽然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导致我放弃了这个想法,之前我不止一次问过她为什么帮自己,她说不是因为我,却一直在帮我,这次更是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简直有些匪夷所思,便立即点头。
张继雅说:“千年以前,我还是一只未化作人形的小狐狸,曾有一位法力强大的尊神降临千湖山,有幸容我在其身边待了半个时辰,我听他讲了仙道之法,才有了千年的造化。”
我不明白她和自己说这个做什么,而且这怎么听都像是古代的神话故事,但从她口中说出,却好像确有其事似的。
她继续说:“人类从古至今都是恒寰宇内的真正主宰,而肉身成神才是大圣,只是在特定的时间需要下界历劫,小狐希望大圣早日渡过此劫,归于正位,造福苍生。如,如有可能的话,还记得小狐还了为大圣昔日的恩情,不负我狐族报恩的天性。”
“我是下凡历劫的神?”
听完她说的,我有些瞠目结舌,不由地用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
张继雅微微点头,苦笑道:“每个人都是下凡历劫的神。人活一世,看似不到百年,却是一场漫长的旅行,更是一场苦心修行,每个节点都是历劫,渡劫之后才能领悟人生,真正的神道,还是凡人之道。”
这时候,我不由地想起了秋道人让我看的那本《凡人修仙传》,虽说有所感悟,但一时间很难说得清楚自己感悟到了什么。
“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你?”我一把抓住了张继雅摸着自己脸,非常认真地问她。
“做好你自己,功德圆满时,你我必会在某年某月某日某个地点相见。”
任灵萱紧紧抓着我的手,但随即就感受到她手上的力道渐渐弱了,眼睛也缓缓地闭上,不到一会儿,她整个身体便化作星星点点,消失在我的怀里。
“张继雅!”
我大叫了一声,心中的悲痛瞬间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挡也挡不住,泪水更是不由地夺目而出,她刚才不惜千年的道行救我,把王树仁吓人,而她自己却落得香消玉殒。
内心中,我一直在问自己究竟要怎么办,才能够把她救过来,偿还她的救命之恩,但有个声音告诉我,以我根本没有办法,完全一点折都没有。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这个世间,一下子坐倒在地,眼泪仿佛成了唯一祭奠她的东西。
哒……哒……哒……
在一连串的脚步声之后,我以为是任灵萱,或者是不死心去而复返的王树仁,但是当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都不是,而是刚刚到场的羽鸿居士。
羽鸿居士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看来,我还是晚来了一步。”
“道长,九尾狐张继雅是因我而死,您有没有办法救救她?”
我双手一把抓住了羽鸿居士的手腕,满带期望地盯着她,多么希望她说有,或者是点点头也好,但是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片刻之后,羽鸿居士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有道是生死由命成败在天,这本是你的劫数,现在成了她的劫数,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道长,您的意思是说,是她改变了我的命数,才会这样的吗?”我继续盯着她,得到便是她的点头。
羽鸿居士开口道:“你也是修道之人,应该明白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算是最轻的,当然也是最重的,所以说天道对世间万物皆是公平不徇私。”
那一刻,我的心彻底沉入了九幽。
秋道人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当时理解是老天并不仁慈,只把万物当做没有生命的贡品,早晚都是用生命的消失来祭天。
然而,此刻我又有了新的感悟,这天地看待万物都是一样的,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坏,一切都是在顺其自然在发展,不管万物变成什么样子,其实都与天地无关。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
天地也在顺其自然,一切犹如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我在万般难受的情况下,紧闭着双眼想要让眼泪停下来,但这样依旧无济于事,内心的疼痛让我堕入黑暗,接下来就是真正的黑,自己完全失去了知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然全然不知。
在迷糊之中,我仿佛进入一个没有光的世界,天空还下着连绵小雨,自己漫无目的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身心俱疲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抹蓝光。
蓝光内,张继雅还是穿着天蓝色的衬衣,她正朝着一个方向目不转睛看着,我本来想要跑过来抓起她的手,但也不由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我们一起看向的方向,只见一个身穿白袍黑裤布鞋,长发飘飘的男人,正双手抱着头,悠然自得的躺在一片澡泽地上,在他的右边立着一把闪烁着电光的宝剑,而右边则是一只匍匐在地的白狐。
我能看得清楚那个男人的嘴一张一合,但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连走几步,仔细去听,还是听不到,很快就意识到,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连绵的雨声也不存在,感觉自己就像是失聪聋了一般。
张继雅忽然转头看向我,她面带着甜美的笑容,宛如惊鸿,一个转身便走向了黑暗,不消片刻便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包括那个男人和那只狐狸也随即同时消失。
但是,那个笑容,仿佛定格在我的脑海中,形成久久不能消散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