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红霞对于做衣服是很感兴趣的,她从小就有一个裁缝梦,但那会儿穷,就算是去裁缝铺当学徒,也没有人愿意收。
那时候也很少买成衣的,成衣贵,基本都是自己裁布自己做,或者找别人帮忙做。潘红霞的妈妈,不擅长做衣服,家里的衣服都是找村里手巧的嫂子做的,给一点粮食当手工费。
她是很想自己试一下,她有过几回,跑到那手巧的嫂子那儿看她做衣服,先量好尺寸,裁布,然后缝起来,她觉得也没有很难。
在一次母亲不想多给一些嫂子人工费,想要自己裁的时候,潘红霞是跃跃欲试,她跟母亲说,她会裁,母亲打算给她试一试,但她因为太过紧张,母亲一直在旁边说,一定要小心,别浪费布之类的,所以她第一步就出了错,把布剪歪了。
母亲当即就在她背上给了她一巴掌,骂她不会还逞能,见不得家里好,心思恶毒。
她之后就再也没有拿过剪刀,直到她结婚,结婚之后,前几年在老家,还没有分家,家里还是穷,即使结婚的时候,婆家给她扯了几尺子布,可以由她自己来处置,但她还是不敢自己动手,她怕自己剪错了,量错了尺寸,浪费了布,她舍不得。
后面接连流产,没能生下孩子,婆婆的脸越来越黑,她更是没有话事权了,连私房钱都被婆婆借了去。
终于生了珊珊,她怀的时候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大意,那段时间比较受罪,不仅是妊娠反应,还有心理压力,什么东西不敢吃,怕吃错了,孩子又流了,所以她生了之后,云有福心疼她,给她买了块布。
出月子之后,她拿这块布给女儿做了件小衣服,虽然做得很不好,缝的线也歪歪斜斜的,但她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她有孩子了,亲手给孩子做了一件衣服了。
之后搬到了城里,经济慢慢地宽裕了,她跟云有福一个月也能攒上两尺布票,每个季度能给珊珊做一身衣服,但等珊珊渐渐大了,她不敢自己做了,女孩子懂得爱美了,她怕做得不好看,她去学校会被同学笑话。
不知不觉,孩子长大了,自己也年过半百了。
女儿却是忽然跟她说,你可以尝试做衣服的。
节约领,放进毛衣里面,外套里面,洋气又斯文,她尝试做了几个,竟然也可以,后面还卖出去了。
这无疑是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后来就是,服装店不需要自己做衣服,去广城那边进货,那些货做工好又洋气,自己做的跟人家机器做的,完全不能比。
多少有些熄了心思,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卖衣服好了。
现在却是有客人说,要是她能做的话,就在她这里订做了。
潘红霞张了张嘴,只能说,店里没有裁缝。
便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云珊能感受到母亲的情绪变化,就想着,如果林随安真调了工作地方,下班能回来带灿灿,那母亲就可以着手忙她自己喜欢的事了。
胡娟挑了两套衣服,云珊给她做的参考,然后胡娟还说,“听说你们这儿还有大衣卖呢,男款都有,现在怎么没看到?”
云珊道,“之前那批卖完了,工厂那边还在补货,等新货到了,第一时间通知你过来看看。”
胡娟看起来也不是缺钱的主,说是合适的话,她买四件,夫妻俩一人一件,再买两件给公婆。
衣服买好,胡娟问云珊下午有没有空,要是有空,带她去姐妹家玩玩,今天她孩子满月。
云珊自然是不去的,她跟胡娟的朋友根本不认识,这贸然上门,很不礼貌的。
胡娟道,“其实说起来,她婆家跟你婆家也是认识的。”
“如果有邀请林家,林家也有代表去了,我就不凑热闹了。”云珊回道。
胡娟看着她笑,有股子劝导的意味,“云珊,其实年轻人多出去认识人是好的,有点什么事,也能互相帮忙嘛。”
云珊能听懂,说白了就是夫人外交嘛,如果她跟普通人结婚,胡娟肯定不会多看她一眼。
时下风气还是倡导节约朴素,很多领导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不许搞奢靡之风,派对聚会铺张浪费之类的,其约束到家属。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华夏还是个人情社会,就算不像西方那样的总是派对酒会交际,但也会搞个名头,走亲戚交朋友,联系一下感情,交接一下信息资源啥的。人
当然这也是心思活络的人搞的,像云珊这样的,真提不上什么兴趣。
胡娟的公公也在机关,不过快要退休了,他的职别算是熬资历熬上来的,她丈夫秦文杰没能接力而上,他呆的只是普通部门普通职位,这一退休很大程度是人走茶凉。
云珊能理解她的心情,包括她今天出现在自己服装店,买上两套衣服,这其中也是掺杂着一些利益在。
云珊笑道,“下次吧,你知道我的,平常得忙着学校的事。”
胡娟点头,“成,下次我再叫你。”
店里备着有沙发有零食,以供客人休息。
云珊给她把衣服的零头抹了,因为胡娟还有一个朋友在看衣服,云珊就招呼胡娟及她要订做衣服的朋友坐下来,边休息边等,拿了些零食出来,给她们吃。
自己家算是最不缺的就是零食了,都是自家厂里产的,卫生有保证,能招呼客人能送礼,还能打打广告。
胡娟也拉了云珊坐下来,然后小声问她,“咱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你家带回来的孩子怎么样了?你跟你爱人真打算养这孩子?”
云珊看她一脸关心的样子,不由有些违和,两人刚认识那会儿,大家都不怎么热络,算是点头之交这样,现在竟然到了这个程度。
不过她觉得这关心是假,八卦才是真的。
“打算给孩子找户合适的人家。”
胡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你不养就对了。”
云珊不解,“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