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了大致范围,大家便也缩小了搜寻圈。月色之下,赵越走每一步路都极为小心,生怕会不小心踩到红甲狼。
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只胖头虫跑了过去,而后便有一小团亮闪闪的红光,嗖嗖嗖爬了出来。
赵越:“……”
红甲狼趴在原地,高兴晃晃触须——找到了呐!
赵越如释重负,蹲下轻轻伸手过去。
红甲狼却没有同往常一样爬过来,而是转身爬回了草丛。
赵越微微皱眉,刚打算去抓,就见红甲狼又掉头折返,身后还跟着另外一只……红甲狼。体型要小一圈,不过却一样亮闪闪,爬起来也憨呆呆。
赵越笑出声。
红甲狼欢欢喜喜,带着小伙伴一起爬到了赵越手上。
暗卫闻讯赶来,几乎要喜极而泣——可算是找到了啊。
沈千凌道:“下回若是再弄丢——”
“那我们就自裁谢罪。”暗卫很是识趣。
“麻烦诸位了。”赵越道,“既然找到了,那便早些休息吧,我去县衙看看。”
“嗯。”沈千凌点头,“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大当家尽管开口便是,我们就先回去了。”虽说出了命案,但有温柳年与地方官员在,追影宫也不便插手——至于七绝国,就更加管不着了。
潘家镇内,杨大富正在院中同尚云泽说话,突然便有一伙衙役上了门。
“各位官爷,有什么事吗?”杨大富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大人有命,派我们带你回去认尸。”衙役道。
杨大富闻言脸色一白:“认,认尸?”
“是啊,河边找到一具女尸。”衙役道,“快些,到了县衙,自然会有人向你解释。”
杨大富膝盖发软,喃喃自语摇头:“那不是我媳妇,我媳妇一定不会死。”
“磨叽什么!”衙役道,“是不是,去看过才会知道,潘老爷还在等。”
“不会的,不会的。”杨大富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哭出声。
几个衙役上来刚想拉人,木青山却已经将他扶了起来:“也未必就真的是,杨老板还是先去看一看吧。”
“不是我媳妇,我媳妇怎么会死呢。”杨大富情绪有些失控,反手抓住木青山的胳膊:“你们也说了,那伙人不会杀我媳妇,不会的啊!”
尚云泽微微皱眉,将木青山拉到自己身边。
那伙人?衙役听出端倪:“哪伙人,将事情说清楚些!”
杨大富蹲在地上,捂着脑袋闷声哭。
“你们究竟是谁?”衙役警惕盯着尚云泽与木青山。
“路过之人。”尚云泽道。
“都跟我们回府衙!”意识到这两人大概与案情有关联,又见尚云泽腰间挂着佩剑,衙役也哗啦拔出刀。
“好。”尚云泽点头:“我们跟你回去。”根据先前杨大富所言来看,这件事似乎当真不简单。
杨家饽饽店离衙门不算远,拐过两个街角就是。虽说已经天黑,但街上还有不少百姓,见着杨大富被带进了府衙,看上去似乎都颇为意外。
“大人,人带到了。”衙役道,“还有两个形迹可疑的外乡人,也一道带了过来。”
“带进来!”潘泰威严道,温柳年坐在他身边听审,却没料到抬头竟然看到了尚云泽与木青山。
“大人。”木青山道。
“师爷与尚堡主如何会在此处?”温柳年吃惊,“又怎么会被带来府衙?”
木青山道:“我们原本是想给大人买几个饽饽就回去,没想到刚好遇到这位杨掌柜家中出事。”
潘泰也有些糊涂:“几位……认识?”
杨大富只掀开看了一眼白布,便趴着呜呜大哭起来,木青山蹲在他身边小心道:“当真是令夫人?”
杨大富已然哭到哽咽。
尚云泽向温柳年微微使了个颜色。
“潘大人。”温柳年转身,“你先留在此处安抚这位杨掌柜,待到本官回来之后再行审案。”
“下官遵命。”潘泰连连点头,吩咐下人去倒了热茶给杨大富。
温柳年与尚云泽一道出门,去了隔壁空房间中。
“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尚云泽道。
“尚堡主发现了什么?”温柳年问。
“在官道拓宽之前,潘家镇原本是王城南下行军的必经之地。”尚云泽道,“再加上四周有不少田地,因此百余年前,这镇子里的百姓便研发了一套做行军粮的古老方法,槐花饽饽便是由行军粮演变而来。据说只要保存得当,就算放上几个月也不会坏。”
“所以呢?”温柳年坐在桌边。
“后来这附近的新的官道被修通,再加上水路运河挖凿,潘家镇的军事地位便被逐渐弱化。再后来楚国版图越来越大,军队也没有了必须带大量口粮上路的必要。”尚云泽道,“行军粮虽说方便果腹,却着实不算好吃,因此这门手艺也就逐渐失传,到如今这潘家镇里,只有一名唤潘珍的妇人尚且知道该如何制作,便是杨家槐花饽饽店的老板娘。”
温柳年若有所思。
“先前我们也打听了,杨大富夫妇二人都是世代居于此处,为人又老实,不会结下什么仇怨。”木青山道,“前几天杨大富出远门不在家,有一名男子上门找潘珍,要买行军粮的制作之法,开的价钱极高。”
“这笔买卖做成了吗?”温柳年问。
“嗯。”木青山点头,“潘珍将秘方悉数告知,对方留下银子之后,又叮嘱务必要保密,就算是老杨也不能说。不过潘珍向来便什么事都听男人的,夫妇两人关系极好,因此待到杨大富回来,便将此事偷偷告诉了他。”
“要做行军粮,十有八九是要备战。”温柳年道,“青虬的人?”
尚云泽点头:“八成不会错。”否则如今清平盛世,谁会花这么一大笔银两,去买一个完全不好吃的点心秘方?
“还真是阴魂不散。”温柳年摇头,“若我们的推测没错,那大概是先买回去秘方,确定当真能做出来之后,便折返绑架杀害了潘珍,好让这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
“槐花饽饽店的隔壁是个寿衣铺子。”木青山道,“里头的老板娘也曾见过陌生男子出入饽饽店,正好是老杨不在的那段时间,应该就是要买秘方之人。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在潘珍失踪之后,城内才会出现说她与人私奔的传言。”
温柳年点点头。
“大人又如何会来此处,赵大当家呢?”尚云泽问。
提及此事,温柳年情绪瞬间低落下来:“我们原本是来找七绝王的,但是不小心将红甲狼弄丢了。”
“啊?”木青山吃惊。
丢了?
温柳年晃晃脑袋站起来:“罢了,已经有不少人在找,着急也没用,我再去看看杨大富那头。”
赵越推门进来。
“找到了?”温柳年赶忙问。
赵越笑笑,在他面前伸手。
一团亮闪闪的小东西正在发红光。
温柳年心里先是一喜,看清后却又疑惑:“是这一只吗?”为何看上去……小了一圈,形状也不大一样。
赵越道:“是另一只。”
“另一只?”温柳年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袖子里头窸窸窣窣,而后便探出一双小触角。
红甲狼欢欢喜喜爬出来,速度简直快!
温柳年满脸惊喜。
红甲狼嗖嗖爬到他手上,拼命摇晃触须!
回来了呐!
温柳年用手指蹭蹭他的背甲,几乎要哭出来——还当会永远都找不到。
“好了好了,这回找到了,下回不会再弄丢。”赵越给他看另一只红甲狼,“还捎带了一个利钱。”
后头那只红甲狼明显要呆上许多,此时已经呼呼睡着。
“不是说只有云南才有吗?”温柳年将两只红甲狼放在一起。
“谁知道,大概是谁从云南带来的。”赵越拿出小木盒,将两只小东西都装了进去,“你这头呢,案子怎么样了?”
“有些复杂。”温柳年与木青山对视一眼,将方才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给他。
“又和青虬有关?”赵越听完之后果真皱眉。
“只是猜测,不过这当口要做行军粮,除了他也没别人。”温柳年道,“陆上作战还好,若是换成海战,如何做出能长久保存的粮食至关重要。”
“青虬要与皇上打海战?”赵越道。
“不仅是皇上,或许还有大明王。”温柳年道,“不过对方警惕性太高,不管是王城还是这潘家镇,只怕都不会轻易被我们找到。”
“大人要留在此处审案吗?”木青山问。
“若能留下最好,但王城内即将要有庆典,我怕是不能缺席。”温柳年道,“师爷可否帮我一个忙?”
“自然。”木青山点头,“大人是想让我们留在这里?”
“嗯。”温柳年道,“一来保护杨大富,二来也看看会不会有其余线索。待到王城内大典结束,我会快马加鞭赶回来。”
“好。”木青山答应下来,“大人尽管去便是,我们会一直留在这镇子里。”
府衙大堂,杨大富由于过分伤心,已经哭得晕厥过去,潘泰命人暂时将他带下去休息,又替温柳年收拾了一间客房,尚云泽则是与木青山暂时住在了府衙对面的客栈。
“又有这么多事情。”木青山叹气。
“要留在这里?”尚云泽帮他倒了杯茶,“先前还心心念念,要去王城看热闹。”
“都出命案了,自然是这里比较重要。”木青山道,“况且还与大明王有关,更加马虎不得。”
“没关系。”尚云泽将他抱到怀中,“将来有的是机会。”
“嗯。”木青山趴在他肩头,觉得挺安心。
小二很快就送来了热水,浴桶不算大,只能装一个人。
尚云泽抱着他放进去。
“烫!”木青山全身都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