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曼一直担心,怕是还没找到璇璇,老晏眼睛就先坏了,凡事亲力亲为不说,KIN那帮家伙扫过的地方,他还要再扫一遍。
晏又陵原话——“我不信他们。”
那帮人当初多穷凶极恶,差点把璇璇逼死。
这种你死我才能活,毫无信任可言的局面和唐介甫脱不开关系,他当时过于武断,太顾全大局,现在要求KIN所有人鼎力相助,打脸不说,就怕有人不愿,起二心,唐介甫便下了道悬赏令,若谁扫到异常区域,一块奖一百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个星期,就有九处地界发现异常,然,叶书重掘地叁尺,并未发现地下室踪迹,倒是刨到好多在教科书上已标识灭绝的植物遗体。
希望过后的失望,比原本没有希望,更残酷。
马仔们都说,林小姐八成是没了。
这话他们不敢让唐介甫和叶书重听到,却从不避讳晏又陵。
他是KIN的叛徒,叛徒就该有如此下场。
晏又陵一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谁嘴贱,谁戳他心肝,他就崩谁。
其余马仔全部噤声,冷意一点点从脚底爬满全身。
他们怎么忘了,那可是晏又陵,打遍墨西哥无敌手,一向心狠手辣,不留活口的双花红棍。
死亡不能终结怒火。
马仔死不瞑目,眼睛瞪得浑圆,脑袋被晏又陵当成球,踩进土里。
有人发出惊呼,原来是手里一直牵着的猎犬不知为何突然摆脱束缚,奔着那团血肉模糊的烂人肉飞奔而去。
晏又陵停下,身姿如玉,脸上却没有任何轻松迹象,反倒愈发凝重。
猎犬不识人心事,只由兽物本性支配,对象却不是尸体,反倒是那个马仔身下的土,泥土被血染成红地毯,狗子越刨越深,不多时,一副白骨破土而出,紧接着,第二具,第叁具。
骨头像售货员精心摆好的商品,层出不穷,足足有十几具。
森林地势复杂,机械可操作的空间不多,铲车开不进来,叶书重就用铲子,一楸一楸往外边敛土,唐介甫甩开膀子,肌肉虬结一处,远比其骇人脸色更叫人生畏。
挖了不知多久,土也堆成小山,地下洞穴也露出真容,长条妆的,像墓地,里面还有东西,是刚死没多久的人,臭气熏天。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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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园这辈子,死过一次,活了两次,在大火中丧生,又在杜孝恭的实验中醒来。
不过,醒的时机太晚,杜孝恭一直以为自己实验失败了,把他这位关门大弟子的“尸体”扔在乱葬岗,一了了之。
复活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最初,神园和其他重度烧伤病人无异,全身上下,一片黑漆漆,唯一区别可能就是他不疼。
是的,不疼,只是样子太丑。
如果余生都要披着这样一番皮囊度日,神园宁愿去死。
死就死,他要和梅萍葬一起。
他用了叁个月,从马萨特兰步行到巴加尔,又用了一个月刨开梅萍墓。
神园来得不算晚,梅萍肉体刚开始有衰败迹象,他躺进去,合住棺材,想着就这样饿死,和这个自己既爱又恨的女人死同寝。
人会不会有下辈子,他不知道,他这辈子还没活明白。
第二天,也可能是第叁天,他醒了,胳膊和肘关节处微痒,大概有虫子爬上来。
五分钟后,他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大错特错,绝不会是虫子,那个虫子可以把他的皮,整片整片地啃下来?
也不对,那皮是自己掉下来的。
神园想到某种几乎不可能的可能 ,龟速,蜗速,乃至以慢性自杀般的速度睁开眼。
原本乌漆嘛黑,纵横沟壑的皮肤已经光滑白皙如初。
他像蛇一样蜕皮了。
神园大脑一片放空,他疑心自己在做梦,梦还没醒,再睡睡,再睡睡……
又是沉沉一觉,他身上掉的皮更多了,大块肌肤重唤生机。
不是做梦,杜孝恭的实验成功了!
既然他可以,那梅萍也可以。
神园记得很清楚,杜孝恭只用Rhnull血做实验,照他的理论,只有最珍贵的血才能把永生水母的优良性能发挥到极致。
他把梅萍从坟里拖出来,又去了医院验了血型。
结果显示为Rhnull。
他原本应该是O。
是不是,只要他也有足够的Rhnull血,梅萍就可以复活,反正,杜孝恭的实验流程他是知道的。
往后数十年,他一边背靠蒂华纳,给其研制毒品,一边拓展自己势力,设法得到墨西哥所有Rhnull血。
但,上天没有再次眷顾神园,他是唯一成功的实验品。
不是没想过放弃,但每每看见自己青春如初的脸,神园脑子总会自动播放年华正灿时,梅萍的一颦一笑。
他不甘心,这种不甘心在经年累月的沉积中演化为迫害杀人的血腥欲望。
只有血,只有在大团大团红色液体的包围中,他才会有片刻平静。
墨西哥才有多少Rhnull血,总有杀光的那天,要是普通人也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转化为Rhnull血就好了。
神园盯上了医院,尤其是医院那些患血液病的人,通过往其注射的药品中加入一种置换液,使其在不知不觉中,变成Rhnull。
实验并不顺利,死了很多人。
但那种实验不需要牺牲。
神园似乎已经忘了,二十二岁的自己曾发誓要守护全人类,把人伦道德永远置于科学实验门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