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的逻辑清晰，虞衡一清二楚。
但是，这已经不是手机或者游戏造成的问题了。
虞衡笑容温柔，声音冷厉问道：“所以，你因为玩游戏一直不能通关，就开程序攻击服务器？按照刑法规定，黑客入侵行为应该怎么判？”
“判三年以下或者拘役……”
南宫狰下意识回答了法条，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惊恐的抬起脸颊。
“我没有入侵服务器！”他这次声嘶力竭，神情慌张，绝不是在演！
南宫狰后颈皮都竖起来了，他知道虞衡从黑星鲨鱼赵手上遭了难，三番五次都在警告他不准继续做黑客。
他就算悄悄谋划，也不敢明目张胆搞事情。
小孩子到了关键时刻，思路清晰，全盘托出。
“我只是因为没法通关游戏，学校有些人又很烦，所以我把游戏发给他们，叫他们通关前不准跟我说话。”
“爸爸，这个游戏虽然神经病了一点，但我绝对没有入侵服务器篡改数据的意思。每天都有好好看法律相关的书，有空都在思考怎么通关。”
他说的大实话，有赵骋怀在身边盯着，他根本弄不清楚这游戏是谁做的情况下，怎么敢随便入侵，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南宫狰马上看向自己的甩锅对象。
“不信你问坏哥哥！”
江湖救急的时候，南宫狰谁都能求助。
赵骋怀宽宏大量的原谅他的甩锅行为，帮忙解释道：“我觉得你儿子确实没有这个能力。”
“他玩游戏没什么胜负欲，输了好几天也只是埋头背书。”
“主要还是他不聪明，做不出入侵服务器这种事。”
南宫狰：……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坏哥哥在骂他呢？
南宫狰有没有能力，虞衡最清楚。
毕竟是游走法律边缘的未来首富，半点儿都马虎不得。
他沉着脸追问道：“既然你说你没有入侵服务器，那么，这个游戏你给多少人分享过？”
南宫狰眼神游移，“也就、也就几个人吧。”
“嗯？”
“可能、可能他们自己私下又分享了一下……那个……我们学校有很多学习小组哒。”
南宫狰跪在地上，故作镇定。
膝盖的冰冷坚硬，挡不住了他心里惶恐。
那群家伙，智商不高，人数众多。
他就算只分享给了叶振南，叶振南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肯定分享给了整个太阳花小学初中高中的小弟们啊啊啊！
南宫狰感受到了猪队友的迫害。
他表情战战兢兢，唯恐触怒虞衡，听到什么：天凉了，坏哥哥送你去喂鲨鱼吧。
安静破旧的室内，沉默得没有一丝声响。
虞衡盯着逆子，长叹一声，“狰狰，我以为你会吸取教训，好好学习。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办法了。”
他站起来，走进卧室拉开抽屉，很快又走了出来。
南宫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见到虞衡手上那张熟悉的纸页，心脏都揪起来了。
那是他亲笔立下的字据，虞衡当初凶狠威胁他的情景历历在目。
虞衡展开薄纸，抖了抖。
南宫狰也跟着抖了抖。
他说：“坏哥哥拿给你玩的游戏，其实是爸爸费尽心思、呕心沥血为你量身打造的。但是，因为你擅自传播了出去，导致爸爸公司服务器遭到了黑客攻击，你要负主要责任。”
虞衡拿起南宫狰的笔，毫不客气的在门背后的日历多添了一行算式。
385.5
-30
____
356.5
+1000
____
1356.5
+3000
____
4356.5
债是越欠越多，算式越来越长。
南宫狰竟然升起一丝丝债多不压身的恍惚感。
然后，他听到养父温柔冷静的声音说道：“小赵，麻烦你去帮我买一件裙子。”
虞衡详细描述：“要粉红色、蕾丝边、最好有蓬松的裙摆，就那种什么……公主裙。越可爱越漂亮的越好。”
南宫狰咬住嘴唇，蓝眼泛起泪光。
赵骋怀等着老父亲训崽子的有趣场景，没想到竟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要求。
他想像了那个难以接受的画面，视线默默扫视了虞衡的尺寸，些微犹豫后才郑重问道：“你穿？”
“……”
“……”
两道视线惊讶诧异的盯着他。
“赵骋怀，你脑子没坏吧？”
虞衡一瞬间想抽死弟弟的心都有了，他沉重的严肃强调道：“我儿子穿，童装谢谢。”
赵骋怀反应过来，意味深长扫过虞衡手上的纸片，失笑点头回答道：“好的，不用谢。”
房间大门一关，家里就只剩父子局。
虞衡指了指桌边的凳子，说道：“自己起来坐着，先把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写了，等着坏哥哥买好裙子回来，实现你的承诺。”
南宫狰悲愤欲绝，最可恶的不是实现当初被迫写下的承诺。
而是遭此羞辱之前，还得写作业！
父子两久违的享受着一人写作业，一人守着的温馨。
虞衡自从忙着做游戏，就把小崽子全盘交给了赵骋怀，希望阳光灿烂的好弟弟，能够感化未来小魔王。
可惜，没有。
小魔王依旧胆大包天，还有一手机的小弟嘘寒问暖。
他随手点开，里面的聊天消息，都充满了小朋友们的天真友善。
虞衡正在检阅南宫狰小弟圈关系网，每次点开别人消息，都有一个熟悉的“叶振南”跳到置顶。
他戳开头像，发现这位叶小朋友，远比其他人执着。
“老大，我已经通了四关了！”
“老大，我哥哥学法律的，要不要去我家一起玩这个游戏？”
“老大，今天我听到同学在夸你，你好厉害！”
小朋友的对话方式，直白简单得令虞衡露出长辈关怀的视线。
叶振南每句话都透着“我想跟你玩，你理理我呀”的气息，然而，他儿子根本不回。
虞衡往上翻了好几天的单向消息，终于见到了自己儿子的回复。
“[链接]”
“没通关就闭嘴。”
特别高冷！
但是，这样的无情的话，并没有影响叶小朋友的热情，依旧一天n条消息，快乐的跳在聊天框里。
虞衡相信南宫狰没怎么玩手机了。
要不然，他家逆子必定把这人拉黑、免打扰，而不是纵容对方一直刷屏。
其实，虞衡随便翻几个联系人，就知道南宫狰很少、或者说几乎不回他们的消息。
说这是南宫狰的冷漠，更像是一种寂寞。
八岁的小孩子，本该是活泼开朗又话多的年龄。
南宫狰超乎异常的成熟，以至于跟同龄孩子都有了隔阂。
虞衡停下翻看手机消息，抬眸端详着好好写作业的南宫狰。
小朋友睫毛纤长，侧面看起来微微上翘，像个可爱的女孩子。
他专注写作业的神情，嘴角撅起，满含悲愤，一看就知道心里还在生闷气，觉得自己超委屈。
这么一个小崽子，哪怕成为了未来的首富南宫狰，依旧十分寂寞。
他拥有全天下羡慕的财富，也有一群忠心耿耿，愿意为他赴汤蹈火、违法乱纪的手下。
却没有朋友。
虞衡看那本小说的时候，只觉得南宫狰是个可怜的有钱人。
用钱收买人，用武力威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