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极之下,她忍不住道:“母后,臣妾瞧着裴四姑娘还是挺纤瘦的,莫不是她自己夸大了,看起来不像很会吃的样子。”
和梅贵妃交好的宫妃纷纷应道:“贵妃姐姐说得是,裴四姑娘看着还是瘦了些。”
“安玉公主看起来还比她健壮一些呢。”
…………
太后担心地道:“是吗?哀家记得,你小时候挺能吃的,莫不是你学那些小姑娘要身轻如燕,克扣自己的吃食?这样可不好,会得病的。”
裴织有些羞赧,“娘娘,您还记得啊?”
“怎么不记得?”太后不禁噗噗地笑起来,“哀家还记得,你当时和太子弄得脏兮兮的,像两只小泥猴……”
太后说到最后,不禁哈哈大笑,笑声极为畅快。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怎么听这意思,好像太后很早就认识这裴四?而且这裴四竟然能让太后笑得如此开怀,可见她手段挺厉害的,怨不得会让皇帝和太后都选她为太子妃。
康平长公主一脸疑惑地问:“母后,你们在说什么呀,也说出来让我们乐一乐。”
太后好不容易忍住笑,正要开口,就听裴织说:“娘娘,能不能不说?”
她的声音透着几分娇憨,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看得人心头发软,不忍拂了她的意。
太后便道:“好好好,哀家不说。”她朝康平长公主等人道,“这事你们就莫问了,小心这孩子羞得以后都不敢见人。”
说着,许是又想起当年的趣事,自己呵呵地笑起来。
正笑着,门口响起一道声音:“母后,什么事这般好笑?朕远远地就听到您的笑声。”
众人抬头望过去,昭元帝带着太子、二皇子、三皇子走进来。
自从三位的皇子年纪渐长,被皇帝丢到朝堂,一般时候都跟在皇帝身边办事,其他年纪还小的皇子,都在上书房读书。
这会儿,昭元帝刚从前朝过来,三位皇子也随行左右。
见皇帝进来,慈宁宫里的众人都纷纷起身,赶紧上前行礼。
又一番见礼后,众人重新落坐。
皇帝坐在太后身边,太子坐在下首位置,二皇子和三皇子坐在他们母妃身边,裴织不是宫妃也不是公主,不好混在其中,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对面。
太子的目光落到裴织身上,朝她勾了勾唇,要不是仔细看,根本没看到他笑。
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在看裴织。
不过二皇子的视线扫了一眼,便规矩地移开,三皇子那双晦涩的眼睛多看了她一会儿,方才垂眸,安静地坐在那儿。
昭元帝扫了一眼,笑道:“太子妃也在啊。”
这声“太子妃”听得满殿的人俱是一愣,太后嗔怪地提醒:“皇上,这孩子还没嫁过来呢。”
昭元帝轻咳一声,面色不变。
能当皇帝的,都有一副极厚的脸皮,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这不是受到太子的影响,要不是太子私底下总是一口一个太子妃的叫着,他会跟着叫吗?有时候连他都以为太子早已经娶了太子妃,下意识就这么叫。
“刚才母后在笑什么,也说出来给朕乐一乐。”昭元帝笑着问。
太后看向太子,又忍不住噗噗地笑,“刚才哀家正和裴织这孩子说她和太子小时候的事,当年两个孩子滚成个泥猴子似的……”
她这么一说,皇帝就明白了,然后也跟着笑起来。
这对母子俨然就将裴织和太子曾经的丑事当成了开心来源,想起来就要笑一笑。
但周围的人反而更加糊涂,到底是什么事?这裴四和太子小时候竟然还有过一段的吗?
连三皇子都不禁错愕地看向对面的裴织。
裴织正襟危坐,贞静乖巧地低头,当作自己不存在。
“皇祖母……”秦贽开口,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羞恼,“这是很久以前的事,孤都要忘记了。”
昭元帝笑眯眯地说:“没事,朕帮你们记着。”
“父皇!”太子更加生气。儿子越生气,老子越开心,昭元帝简直就是个恶趣味的父亲,以逗弄爱子生气为乐,却也可以看出父子俩之间的感情深厚,作父亲的才会拿儿子小时候的丑事打趣。
这一幕看在二皇子、三皇子和那群宫妃眼里,十分不是滋味。
哪个孩子不渴望成为父亲心目中最特别、最宠爱的孩子?哪个宫妃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帝王心里最重要的?偏偏却不是她们的孩子,而是一个早就死了的女人的孩子,真是……
康平长公主面上也带着笑,目光偶尔滑过垂首端坐的裴织,眼神极平静。
昭元帝和太后说了会儿话,又逗弄两个小皇子和小公主,便带着三个成年的儿子离开。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群宫妃眼巴巴地看着头也不回的皇帝,眼里的失落十分明显,可惜帝王郎心似铁,没有为哪一个停留。
连丽贵妃和梅贵妃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第46章 裴织又赢了。...)
昭元帝来了一趟, 挥挥衣袖,将殿里的女人们的心都勾走了一半,宫妃们连奉承太后都显得心不在焉的。
太后对这种情景习以为常,也没太在意。
她对裴织道:“安玉和宣仪她们几个在偏殿那边玩儿呢, 你也去罢, 你们好好地玩, 不用拘束。”
裴织顺从地站起, 乖巧地道:“那我过去了。”
先前领着裴织进宫的姑姑过来, 带她去找安玉公主。
这姑姑叫娴秀,是慈宁宫伺候的大宫女。
娴秀姑姑道:“宫宴在傍晚, 时间还早, 姑娘若是饿了, 可以吩咐奴婢, 奴婢让人送些吃的过来。”
裴织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姑姑。”
两人来到偏殿,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女孩子家的欢声笑语。
偏殿里,安玉公主正和一群宗室的郡主、姑娘玩投壶,一群人簇拥着她, 为她喝彩。
安玉公主一脸骄矜之色,双目明亮, 神采飞扬, 这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其他公主没有她张扬活泼, 大多数安静娴雅地坐在一旁观看。可以看出,这里身份最高贵的是安玉公主, 众人皆以她马首是瞻,奉承着她。
宣仪郡主没和安玉公主一起玩, 她坐在旁边和一名少女下棋,神态认真。
安玉公主玩了一轮投壶,目光转了转,看向宣仪郡主,叫道:“宣仪表姐,咱们来玩射覆,你若是赢了,我将三皇兄今儿送我的那块羊脂玉佩给你。”
宣仪郡主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
“真的?”
“当然,我不拿这事开玩笑。”安玉公主傲然地说,眼里闪烁着轻蔑和不屑。
虽然宣仪郡主也是表姐,但因为康平长公主素来瞧不起后宫这些宫妃,导致安玉公主和宣仪郡主并不亲近,不如和安国公府的梅葳儿关系更亲近。
在康平长公主眼里,就算是贵妃,那也是皇帝的小妾,有什么资格和她这位先帝的嫡长公主平起平坐?康平长公主素日对这些宫妃时,神态是高高在上,不屑与之为伍。
她是太后的亲女,皇上的胞妹,就算宫妃们看不惯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委屈地受着。
在康平长公主眼里,小妾生的孩子,就算是皇子和公主,也是庶出的。
除了太子外,康平长公主也不将这些皇子公主放在眼里,她的态度摆在那里,高高在上,不会来讨好宫里的公主和皇子。
安玉公主也是被宠着长大的,能喜欢她才怪。
自然而然的,也不喜欢宣仪郡主。
只是她们俩个,一个是皇帝宠爱的公主,一个是太后宠爱的外孙女,彼此都有宠爱,就算是针锋相对,也没办法谁压谁一头。
不过到底安玉公主是在宫里长大的,生活环境复杂,就算看起来骄纵,也比生活环境单纯又有康平长公主、太后庇护的宣仪郡主要多了些心眼。
是以她极少会和宣仪郡主正而冲突,但不妨碍她偶尔暗地里给她下绊子,矬矬她的锐气。
最让安玉公主嗤笑的是,康平长公主眼里只看得见太子,看不惯他们这些庶出的皇子公主,偏偏她的女儿却对三皇子一片痴心,也不知道康平长公有没有被她女儿气得呕血。
宣仪郡主下定决心要赢走安玉公主的羊脂玉佩,宫人们正准备覆器,便听说裴织来了。偏殿里的人都看过去。
裴织在殿内众人的注视下走进来,仪态大方优雅,却没有丝毫的拘谨紧张,很自然地走到安玉公主而前,和她行礼,然后又和其他的公主、郡主行礼。
安玉公主的脸落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客气地质问,一双眼睛像是燃烧着两簇火焰。
“太后娘娘让人接我进宫的。”裴织朝她一笑,眉稍眼角沁着一股甜意。
她的容貌精致清丽,不笑时清灵脱俗,冷艳逼人,微笑时,那笑容会洋溢着一股甜意,甜得人都忍不住和她一起笑,感染力极强。
安玉公主心头火起,却不知道这股邪火怎么发泄。
皇祖母让人接裴织进宫,她自然不可能当众打太后的脸,可她也不想在宫里看到裴织,好好的宫宴,多了一个讨厌的人,呕都要呕死。
相比安玉公主,宣仪郡主就友善多了。
“裴四姑娘,你也在啊。”她走过来,笑盈盈地说,“我们正要玩射覆呢,你要不要一起玩。”
裴织笑道:“好啊,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安玉公主意味不明地看她,“可以,不过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如果裴四输了,她一定要让裴四去给母妃和三皇兄道歉,还要当众道歉!
“那赢的人呢?”裴织问。
宣仪郡主接道:“可以赢得安玉的羊脂玉佩。”
裴织唔一声,对这条件没什么意见。
安玉公主却觉得哪里不对,赢的人不仅能得到输的人应允的一个要求,还能得到她的羊脂玉佩……那输的人岂不是亏大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瞪了眼宣仪郡主,觉得她就是会坏事。
于是玩谢覆的人选便定为三人,安玉公主、裴织和宣仪郡主。
殿内的其他人围在一旁观看,哪里看不出安玉公主原本是想戏弄宣仪郡主的,哪知道半途多了一个裴四。
虽说这满殿的人中,裴四的身份是最低的,但她是未来太子妃,又无形中凌驾于众人之上。这些宗室女打从心里都不愿意得罪她,可也不能明着和安玉公主作对,最后选择保持沉默。
射覆的规则很简单,这是一种猜物游戏,根据隐语猜覆器之下的物品,谁猜中谁是赢家。
安玉公主先来,宣仪郡主其后,裴织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