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骤然换成了养母,哪怕养母温柔又美丽,曹熊也是不肯的。
侍女力气小,一路上已经被曹熊挣脱了数回,若是往常,便是曹熊跑回卞氏院子也无妨,可如今曹操正在气头上,邹氏也不敢忤逆,于是这一路上,侍女算是下了死力气的。
等进了院门,一个纯阳女弟子接过曹熊,侍女这才舒了口气。
曹熊被换了一手,当即还想闹,结果那抱着自己的手,却宛如鹰爪似的,纹丝不动,叫他连挣扎都难,他想哭闹,却见那弟子眸光一利,他那刚撇歪的嘴立刻撇不下去了,最后只能憋着声儿,跟着邹氏一路进了正屋。
阿婉也是头一回见曹熊。
七岁的孩子,个子不算高,长得胖墩墩,白嫩嫩,虽不及他的几位兄长俊美,却也长得很是可爱,此时曹熊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个传说中的长姐。
他瞪大了双眼,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懵。
“你为何这般看着我?”阿婉对小孩子向来耐心,此时见曹熊这般,也不由的软了声音。
“……你是我长姐?”
曹熊声音里都充满了不敢置信。
“嗯,怎么?”
阿婉话音里也带上了笑意,显然,这个从未见过自己的弟弟,怕是对她早有耳闻,只不过听得可能不是什么好话,所以此时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果不其然,曹熊绕着阿婉跑了一圈,见她与常人并无不同,整个人都懵了。
卞氏一有个不顺心,便在他跟前咒骂阿婉。
起初他年岁小,并不听在心里,可随着年岁渐长,卞氏的话就入了心,也因为卞氏将阿婉说的过于恐怖,以至于曹熊一直以为阿婉三头六臂,身高八尺,身材壮硕,面如恶鬼,心如蛇蝎,可此时见了面,却见阿婉面容娇美,身形纤瘦,丝毫不似卞氏口中所说那般。
“觉得我与你知道的不同?”
曹熊连忙摇摇头,他扭头就跑到邹氏身边躲起来。
这会儿倒是知道邹氏能给他庇佑了。
阿婉笑笑,不再理会,而是抬头与邹氏说道:“既然阿父将曹熊给了你,你便好好养着,卞氏受了罚,短时间内也出不来,你既没有自己的亲子,往后也再无可能生子,倒不如好好教养,日后也好有个依靠。”
说完这些场面话,阿婉又说道:“待日后,他若是孝敬你也就罢了,若是不孝,你只管来找我,我给你撑腰。”
邹氏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眼圈就红了。
她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妾身似浮萍,却也见识颇多,曾经我倒也曾幻想过有个自己的孩儿,无奈何,天不遂人愿,如今年岁大了,也未曾有过一儿半女,已然心灰意冷,如今主君送了这么一个孩儿给我,我心中自然喜不自胜,只是,这孩子到底不小了,怕只怕,我一心待他,最后反倒落了个被人恨的下场。”
邹氏担忧并不叫人意外。
只是君命难为。
她一日在曹操后宅,便一日要遵从曹操的命令。
阿婉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叫她先照顾曹熊:“向来待卞氏解禁后,恐还有事端。”
邹氏得了这一句,反倒松了口气。
她也怕自己全心付出后,曹熊又回到卞氏身边,叫她心血白费,如今这样,她也只需要照顾好曹熊便好,至于教养之责,日后便留给卞氏吧。
里面二人说的话挺含糊,但不妨碍窗外两个人会联想。
两小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了然。
显然,屋子里昏迷的任氏就跟卞氏有关,所以外祖父才将曹熊小舅舅送给邹氏抚养,但到底为何二人却依旧不清楚。
悄无声息的离去。
他们打算等邹氏离了院子,就悄悄跟上去问问。
吃了定心丸,邹氏也不慌了。
又准备带着曹熊回去,这一回曹熊倒是没哭闹。
只是在进邹氏院子门的时候,满脸疑惑的问道:“为何我阿娘说长姐面目可憎?”
阿娘?
邹氏脸色顿时变了,一把捂住曹熊的嘴,用眼神示意侍女赶紧出去,然后才裹着曹熊进了屋子,教导道:“你阿娘只有豫州大夫人,卞氏是你的姨,至于为何你姨说大娘子……那般,日后你千万不能再说了,若是叫你阿父听见,不仅你我要吃挂落,怕是你姨也是要受苦的。”
邹氏的郑重将曹熊吓到了,当即不停点头,表示自己再不敢说。
邹氏满腹忧愁,只盼曹熊真的能知晓轻重,否则的话,她顶多受点儿罪,卞氏恐怕就真的活不成了。
她心情微沉的出了门,谁曾想刚出门,又看见门口站了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她还都认识。
“见过两位小公子。”邹氏赶紧屈膝。
曹冲对着邹氏咧嘴一笑:“邹姨,有些事想问问你。”
邹氏:“……”
当天夜里,曹熊起了高热。
邹氏无法,又连夜去求阿婉,不过阿婉未曾露面,而是一个长歌门的女弟子跟着来了,长歌门向来属于全面发展型选手,内功也有些微的治疗效果,治疗一个高热实在不在话下。
女弟子一过来,立即就惊动了后院不少院子。
从她出现到她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可消息却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后宅。
卞氏也知道了。
当即闹腾了半宿,最后还是邹氏过去,对卞氏不知说了些什么,卞氏也沉寂了下来,就在曹熊高热退了后三天,卞氏院子里突然传来惨烈的叫声,远远的都能听见卞氏尖叫着喊‘有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