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锁骨上猎.枪的霰弹痕迹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他们以前从未将他当成人看,认为他不过是个能拿来取乐的玩具。他们抓住他,将他放到违法的私人围猎场里,狞笑着让他逃跑,让猎犬追逐他,他们追在他的身后,鸣起猎.枪恐吓他。
最后,几乎是贴着他的脖子擦过的霰弹,终结了那场恐怖的“游戏”。他毕竟是首领的儿子,不是可以随意杀死的猫猫狗狗。
他只能向命运低头,躲在暗处忍饥挨饿,模仿他那些受杰诺维塞宠爱的哥哥姐姐,无师自通地,用这种畸形的方式锻炼着自己的演技,然后凭借着他学到的东西,得到毒打,或者奖赏。
他很聪明,凭借着演技和过人的学习能力,很快便得到了杰诺维塞的青睐。他一步一步向上爬,终于站到了现在的位置。
受宠、不会和兄弟姐妹争夺权力,对金钱、势力、武器还有赌场、毒品都不感兴趣...换来了杰诺维塞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附带着枷锁的自由。
奥斯蒙德的眼眸中透露出震惊。
真实的世界比《教父》还要残酷,他从未见识到深海下潜伏的冰山,仅仅窥见过冰山一角。
利亚姆口中的世界,更像是一个电影都无法编造出的故事,令人恐惧、毛骨悚然。
而最恐怖的则是,利亚姆直至今天,都没能摆脱阴影。他口中所说的势力,此刻依旧潜伏在多伦多的黑暗之中,像是一条,连背鳍都没有露出的巨大鲨鱼,随时守候着,等待着跃出水面,将猎物撕扯进水中。
事情远没有奥斯蒙德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你的母亲...”
利亚姆将声音压得很低,薄唇几乎贴在奥斯蒙德的耳垂上:“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但是她没有。
他将她藏在了一个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让她拥有了远离危险与纷乱,普通人应该享有的生活。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
她从未嫌弃过自己是一个流着一半脏污血液,拥有一半腐坏骨髓,一半肮脏皮囊的渣滓,也不认为他的诞生是个残酷的错误。她一直都精心呵护着他,爱着他。
但利亚姆觉得愧疚。
他也配不上母亲的爱。
他就不应该出生。
也许母亲没有了他作为累赘,反而能提前逃出魔窟。是他给母亲带来了持续的、绵延的痛苦。
他的肮脏,残破,腐朽不堪的一半躯体和一半的灵魂,即是他的病因。
利亚姆似乎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他逃避般闭上双眸,声音沙哑低沉:
“我很脏。”
“奥兹...我希望你看清。”
“我不仅欺骗了你,还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他仍然没有给奥斯蒙德发出声音的机会:“我有很严重的躁郁症,常常会被切割成两个极端。像现在这样,痛苦,拖累你;或者,像之前一样,莫名其妙地买来熊偶装,莫名其妙地抱着你从山坡上滚下去...”
“无论是什么时候,我都无法控制我自己。”
“不,也许这只是我为自己开脱的借口。有始无终,逃避、鲁莽、矛盾,古怪,我应该...就是这样的烂人,渣滓、畜牲、败类。”
利亚姆的眼泪依旧不受控制地涌出。
亦或者,这并非只是病理性的哭泣。他真的很难过,眼泪掩盖了他的难过和痛苦。
他的脸上露出微笑,好像是因为说出了他隐瞒的所有事情而放松。
更像是,希望能用他脸上与以往没什么区别的笑容,刺痛奥斯蒙德的心。
奥斯蒙德被蛰痛,就会喊,就会跑,他想要逼着他离开。他们两个,一刀两断,再也不见。
他有光辉的未来。
他不应该再和自己这样的人牵扯在一起。
他无法狠下心来,只能让奥斯蒙德自己,认清真相。
奥斯蒙德垂下眼眸。
他修长的手指抬起,摩挲着利亚姆锁骨下方的伤痕。
如果说,ed是他童年的创伤带给他的,不可磨灭的印记与伤痕。
那么,利亚姆锁骨下的枪伤,就是他无法逃脱的,刻印在骨髓上的苦痛。
都像是身体中一块腐烂的肉。
无法挖去,只能日日夜夜承受着痛苦,只能任由它腐蚀每一寸新生的骨骼与皮肉,让看似坚不可摧的躯体,变得残破不堪。
他,是《失乐园》中的怀亚特。
利亚姆,也是《失乐园》中的怀亚特。
看似普通的衣物下,都藏着流着脓水的伤疤。
奥斯蒙德垂下头,一口就咬在了利亚姆锁骨下方的伤痕上,他咬得很轻,牙齿叼起皮肉细细研磨,在他的伤痕上也留下自己的印记。
利亚姆紧咬的牙关忍不住泄出一声轻哼。
他嘴上说着希望奥斯蒙德认清现实,认清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手臂却依旧紧紧箍着奥斯蒙德的腰肢,让他无法挣脱。
奥斯蒙德抬起头,满意地敛眸看着自己的成果。
利亚姆锁骨下方的细小伤痕上,一片绯红,覆盖着细密的齿痕:
“我们的合约里还得再加一条规定,如果你说话含糊不清,避重就轻,我就咬你一口。”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奥斯蒙德居然这么爱咬人。
利亚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除了牙印,摸到的便是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