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父亲不打开密室,就不会有人发现她来过书房。赵诗意原本可以不来听的,可是上辈子一家人死无葬生之地,虽然是在十年之后,可她现在若是不摸清父亲来往的人中有什么不得已的交易,或是手握住了父亲的把柄,即使这辈子她没有嫁给轩慎,她家也有一难。
这一难就是压在赵诗意心中的石头,时常让她喘不过气来。
此时她冒的是小风险,往后可是大灾难,孰重孰轻,赵诗意还是分得清的。
而且,赵诗意没有被赐婚给轩慎这件事,给了她很大的信心,人生之路,重来一次,很多都是可以改变的。
赵诗意等得不算久,外边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赵诗意凝神贴耳于墙面,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是一个浑厚的男声,听声音不是很熟悉,赵诗意回忆了一番,自己应该没见过这人。
但这人似乎和父亲很熟,还没听他落座的声音,就听到他满口喊着“赵兄”。
“赵兄,如今你可算是更上一层楼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的就是你了。”来人奉承道。
“你一直在小皇帝身边教导他,这小皇帝如今也最是听你的话,如今的你,可真的是风光无限,无数人巴结。可怜我只能这夜半过来看看你,攀扯下关系。”这人说话一点都不含糊,听起来是个很好打交道的人,爽直。
“这上头还有摄政王掌权,王兄可别胡说。”赵诗意听父亲回到。
是啊,这人虽然直爽,可这说起话来胡乱得很,给父亲安上这么大一顶帽子,这置摄政王于何地?朝廷中那么多官拜一品的尚书将军,他们各自握着实权,而她的父亲之时有辅佐皇帝之职的虚职罢了。
赵诗意这样想着,便觉得这位被父亲称之为王兄的人说话有些怪异。
“是啊,这摄政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手段,可是叫我等旁人大开眼界啊!”这人顿了顿,咦了一声道:“这说起来,摄政王倒与你家颇有些渊源,可惜被这贵府的小姐给拒绝了。”
说到这里,这人的声音更轻了:“我俩多年的矫情,兄弟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你如今身为国师,自当衷心跟着皇帝,可我却听说这皇帝虽登基顺利,却难当这天下的大任,比起摄政王来可是远远不如啊!”
“王兄这是从哪里传来的胡话?传出去小心要遭杀头的大罪!先帝传为与当今陛下有过人之处,王兄以后万万不可听信了这乱话,引火上身!”父亲的声音因为这人说的话而参杂了一团怒气,越升越高。
“赵兄息怒。哎,兄弟我就在你这儿说说,你急什么?这皇帝陛下年岁还小,外面的人虎视眈眈,你身为帝师哪能不知道啊?你就是古板,认了什么事情就死认到底,不知变通,这种人最是吃亏了。你别当我不知道,最近很多人都拿你当块肥肉呢,要是兄弟你不领情,将来要是少有没落,这些人到时反过来踩你一脚,即时,兄弟我也帮不了你啊!”
这人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循循善诱着,但赵诗意始终没有听见父亲说话,也看不到父亲的表情,这让她很是心急。
因为她心中不明白,这些话不无道理,光凭皇帝陛下的宠爱,不是长久之事,皇帝喜欢你便宠着你,不喜欢你,便要杀你全家。
想到这儿,在密室的赵诗意身上开始瑟瑟发抖。这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不管你目的如何,这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赵诗意听到了父亲烦躁的声音,他没有将这人说的话放在心上,赵诗意一听便察觉到了父亲的心思。
相比较赵诗意的敏锐,站在赵聪对面的王兄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他的不悦,他早就知道赵聪是快难啃的骨头,思想冥顽不化,固执得很。
原本他就没报太大的希望能够劝服得了这人,此时看到赵聪一脸的不快,他沉浮官场这么多年,也不是一个不会看眼色行事的人。
“吾话已至此,赵兄自己多想想吧。”最后,他叹了口气。
赵诗意听到远处门再次响起的声音,书房归于平静。
赵诗意一直在等外面小昭将门打开,直到她迷迷糊糊的在书房中睡着,都没看到小昭过来。
赵诗意昏昏沉沉被小昭喊醒的时候,她朝密室外头的书房看去,透过纸糊的门窗,外面已经两趟一片。
她竟然就这么在密室里头过了一夜!
赵诗意手捂着发疼的脑袋,看了小昭一眼,埋怨道:“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喊我?”
“小姐,老爷才走不就,在书房呆了一宿,奴婢一直在外头守着,没找到机会。”小昭撇嘴。
老爷极少在书房过夜,昨夜不知怎么了,书房的灯一直亮着,老爷久没出来过,惹得小姐也跟着受了罪。
“小姐,下次你别在书房偷听了,要是您锁在密室里头出了什么事,奴婢都要愧疚一辈子的。要不您让奴婢代您去听,有什么事情奴婢汇报给您,不也很好嘛?”
小昭这一晚上心惊胆颤的,总是害怕小姐会出什么事情。现在别说是小姐了,她这个丫鬟眼下都是一片淤青,小昭心疼的看着满脸憔悴的小姐,很是不赞同小姐的做法,“太危险了,小姐下次可千万别偷偷进来了。”
小昭在一旁念个不停,而赵诗意却想到了昨晚自己听到的谈话,以及父亲一反常态在书房呆了一夜的举动。
父亲是有所动摇了吗?
毕竟以前在家中来的人也不少,现在想来,谈论的也不过都是这些事吧。只是这些东西她也听不太懂,不过经过昨晚,赵诗意可以肯定的是,前世家族被判谋逆,肯定是跟这些东西有关。
但她很清楚的知道父亲是不会谋逆的,父亲一定是被人陷害的,那是谁?真的是轩慎要置他们于死地吗?不知怎的,赵诗意开始怀疑前世一直笃定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这辈子轩慎给她的印象是在不像是要杀他们一家的人。
赵诗意一把抓住小昭扶着她的手臂,急切的问道:“昨晚你一直在外面守着,进来的那人,你看清楚了吗?长什么模样?”
这或许是她为数不多的揭开前世谜底的关键。
“啊?”小昭疑惑地看向赵诗意。
作者有话要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七夕快乐,我亲爱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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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易,汪汪叹气。
第52章
小昭感受到小姐急促的呼吸,试着回忆昨天晚上她看到的那人,虎背熊腰的,头顶上还带这个帽子,只露出一段长长的下巴。
“那人遮得太严实了,实在是没看到什么,不过我看他长得有七尺之高,虎背熊腰的。”小昭仔细回忆昨晚,说道。
赵诗意皱眉,来人居然将自己遮得这么严实,恐怕就是以防别人认出来了。小昭的回忆描述实在是太抽象了,她也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我们先回去。”赵诗意说道:“呆在这里以免被发现了,父亲的书房可是不能让我随意进出的。”
原本的平淡因为赵诗意一次书房偷听被打破,好几次赵诗意看见父亲之后欲言又止,不知所措。
她细想了这些年相熟的人,发现除了大皇子之外,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让她新任。
可若是这时候和大皇子走的近,那会不会连累大皇子?毕竟这谋逆之名,安在大皇子身上,想必当今陛下应该是一百个愿意的。
赵诗意犹豫再三。
父亲是觉得不可能和自己仔细说这些朝堂之事的,自己主动去问他,说不定还会被责骂处罚。
大皇子为人在一众人之间却大有不同,外人说他是贵公子,也会在私底下偶然提起他这人有些离经叛道。很多事情他都不在意,自己去问他,他估计也不会觉得唐突。
至于如今已经当上皇后娘娘的陈佳禾,赵诗意呼吸一窒,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她很少想起当年那个未曾在她家这件事情上尽全力来帮助,但赵诗意知道,重来一次,她再也不会去求助于陈佳禾了。
*
“诗意妹妹,难得你主动找我,说吧,什么事?”雅间内,轩逸背靠着椅子,一只脚放在椅子前面的横杆上搭着,另一只脚远远伸向一旁。
身为皇宫里长大的皇子,应该是什么场面都见过的,他看向人的目光却黝黑纯粹,仿若一潭春水。
京城里仰慕他的姑娘不少,也有很多世家碍于他的身份对他敬而远之,先帝最宠爱的皇子,如今的闲王。
闲王是先帝在遗旨中封的,闲王,闲云野鹤,这封号和轩逸的性格倒是相得益彰,与他本来的名讳也是几位相称的。而这封号中,先帝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世家素来敏感,百年的荣耀不能因为一桩婚姻而摇摇欲坠。当今的太后娘娘素来不喜闲王母子,而先帝早先虽宠爱贤妃,却赐给了轩逸一个“逸”字,这太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因此,这不能给家族带来荣耀的闲王,他们也要不而远之。
“许久不见王爷了,自然是来看看王爷。”赵诗意不轻不重回道。
轩逸挑眉,有些惊讶道:“原来诗意妹妹也不能免俗,要过来恭贺本王成了王爷了。”
轩逸伸出手放在红木桌上,对赵诗意勾了勾手指道:“本王的贺礼呢?”
赵诗意掩唇一笑,朝他轻嗤了声:“本姑娘的银子都用来买首饰了,你想得美,还想要贺礼。”
“真不够意思,大家见本王好不容易当上个闲王,都多少要过来送点礼,你身为本王的妹妹,却一点表示都没有。”轩逸不无失望道。
“得了吧,你真么东西没有?还需要我送给你?我这深闺小姐的东西你能看得上?再说了,你当王爷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还需要我来给你送贺礼?”赵诗意有些心虚,不过说出来的话半点都不显心虚。
“诶诶诶,诗意妹妹你还有理了?!!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你什么不能送了?你们女孩子擅长绣绣香囊什么的,你都不会给本王绣一个送过来吗?真是让本王失望极了。”轩逸看向赵诗意腰间缀着的香囊道。
赵诗意这下更是笑出了声:“那么多姑娘都砸香囊给你,你居然没收到过香囊?”
“嗯哼!”轩逸头一抬,傲娇着不说话。
“说实在的,这次我来,是找你想是想求的。”赵诗意没有太多心思和轩逸开玩笑,见轩逸不说话了,直接挑明来意。
结果轩逸靠着椅子,唉声更大了:“有事相求,还不送礼,哎这都是些什么妹妹。”
“好啦好啦,下次给你补上行了吧,你先听我说完。”赵诗意安抚道。
“行吧,无事不登三宝殿,诗意妹妹请说,要是能帮,一定帮你。”
赵诗意一拍桌子,眼神发亮:“那先多谢大皇子、不是,那先多谢我们的闲王啦。”
“是这样,前日家中来了个人,我偷偷听了他和父亲说的话,心中总是有些不安,但这件事情若是问父亲,少不得一顿训斥,而且父亲也不会告诉我,我想请你帮我查查,那个去我们家书房跟父亲说话的人是谁。”
轩逸没想到赵诗意问的这事,他看向赵诗意,想问问为什么要查这个人,又想到赵诗意既然没说此事,肯定不想说出来,他思考片刻,说道:“这人可有什么特征?”
“当时他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面貌。不过大概身高有八尺,虎背熊腰的,下巴很长,说起话来即使声音故意低沉,也很浑厚。”
轩逸手在膝盖上点了点,看向赵诗意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认真,“这人找起来恐怕有些难,这些特征太大众了。”
他见赵诗意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想找,我便仔仔细细帮你去找着人,即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找出来。”
赵诗意眼睛亮了亮。
轩逸有些难为道:“不过可能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赵诗意吐槽道,恍然间,她突然想起父亲对那人的称呼,赵诗意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对了,父亲称那个人为王兄,听起来关系应该不错。”
轩逸听完这话,心里有了八成的把握,“你放心,既然知道这层关系,想必查起来并不为难!”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会,都向对方笑了起来。
轩逸手下的办事效率很快,没过几天,轩逸就将赵诗意约了出来。
“查到了。”轩逸说道。
赵诗意见轩逸面色平淡,突然就松了口气,问他:“怎样,这人可有什么异样?”
“倒是没什么不同,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人没查错。这人几天前去赵府的路上,曾被敲更的人看到过,描述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全身黑,只露出一段长下巴。”
赵诗意继续听他说道:“这人名为王成,为人八面玲珑,早年间和你父亲你关系甚好,但在五年前和你父亲突然不怎么联系了。如今在京城府尹任职,混了个芝麻官当,除了口才,其余样样不出彩,迎来送往的人都是和他一样的人,倒是和这些众多的小官吏们没什么不同。”
说道这里,轩逸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问了一句:“他到底和你父亲说了些什么?让你如此担心。”
“可能是我多心了。”赵诗意答非所问,但眉头从一开始的平展,到现在的紧皱。
“任何可能性都是有的,你要是担心,我的人可继续盯着他。”轩逸见赵诗意愁眉不展,继续道:“要是有什么变化也能及时告诉你,这样你也安心些。”
赵诗意勉强展颜:“多谢你,还要你多费心了。”
轩逸见面前的姑娘终于笑了,伸出食指点了点对面姑娘的额头:“你呀,小姑娘家家的不要想太多了,你父亲在朝堂多年,如今又是国师,有什么事情他都能处理好的。”
赵诗意心中不赞同,但也没有反驳轩逸的话,她转过来从小昭手中结果一个小竹筒放在桌上,移向对面的轩逸。
“这是上次答应送你的谢礼,不要太感动哦!”赵诗意说完,还调皮的冲轩逸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