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致远从房间出来,脑子里全都是丁琬说的话。
而这番话,也的确影响了他很久。
很久很久……
转天丁家、安家,全都忙了起来。
丁家这边头天晚上就搭好了灶,所以今天一早只要炸丸子、炸鱼就好。
送亲宴是在晚上。
安家这边也是这些东西,不过他们是在转天,所以不太着急。
丁文江跟蒋文平二人,在学堂研究明天接亲路线。
由于两家挨着,所以这路线得好好找,不能走回头路,还不能有重合。
起先蒋文平还挺拘谨,可没过多久,拘谨、疏离就不复存在。
不管发小现在是什么官职,在他面前,可是一点官威都没有。
“大江啊,就按我说的来,绕远就绕远,咱妹子一辈子可就这么一次。再说安辰那小子雇了轿子,不用妹子走。”
丁文江见状,想了想,点点头,说:
“那成,那就这么来吧。我就想着省点时间。”
“这有啥的,多绕出的功夫,花不了多少时间,放心。”蒋文平打着包票。
丁翠兰是他看着长大,虽然是平辈,可也把她当成孩子那般看待。
长叹口气,喃喃的道:
“一晃翠兰都嫁人了呢。”
“可不是,再有一年,大现也该成亲了。我听说赵岩张罗订亲呢?”
“对。”蒋文平点点头,说,“想定赵家庄的秀娥,等过了中秋就开始张罗了。”
丁文江闻言惊讶,不敢相信的道:
“他们家还能在乎节礼?”
“那咋不在乎。”蒋文平撇嘴,瞅着他戏谑的道,“丁大人忘了,赵岩下面可有一个赵砮还有他妹子呢。”
丁文江好笑的摇摇头,道:
“你就这么一直叫‘丁大人’,不许改口。一会儿赵伯来,看他拾掇你不。”
“哈哈……哈哈哈……”蒋文平爽朗的笑出声。
这样开玩笑的机会,他很珍惜。
因为说不上多久,发小就要走了,他们再见面,可是不容易。
屋门推开,丁琬端着泡好的茶进来,道:
“爹,文平叔,喝点水。”
“不了不了,我得去跟安辰那边说路线,你们父女俩聊吧。”
说完,蒋文平起身就走。
刚才丁文江就念叨了,回来还没跟闺女单独说话呢。
都是有身沉的人,咋能厚着脸皮占位置,不让人家父女俩说体己的话。
目送蒋文平离开后,丁文江把桌子简单收拾一下,道:
“坐,坐。”
丁琬把手里的茶具放下,坐在刚才蒋文平的位置,说:
“爹,昨儿睡得咋样?”
“挺好。”丁文江点点头,笑着道,“难得不用管衙门的事儿,这一宿睡得,没做梦,一觉到天亮。”
他说的很轻松,可丁琬听得就很心疼。
要知道,没做官之前的父亲,沾枕头就着,每天神采奕奕。
昨天看到他时,的确眼底有些黑。
给他倒茶,推过去,说:
“爹,您有啥跟我讲的就说吧。咱俩也没啥机会能这么聊天。”
明天下午,丁文江就要走,都等不及丁翠兰回门。
不止丁家难以接受,就是柳家都觉得挺仓促。
用柳父的话来说,早知道那么急就往回走,他们早过来几天。
至少能跟闺女,多呆一呆。
丁文江端着茶杯,长叹口气,道:
“那边的确挺忙活。如果不是你小姑出门子,我还真回不来。”
“我懂。”丁琬颔首。
丁文江瞅着闺女,心疼的说:
“你想好了吗?真要放妻书了?那小子……他跟我说实话了,那些事儿不是他做的。而且,当时皖南太子诈死,他也得跟着‘死’,的确不好告诉你。”
丁琬摇摇头,漾出淡然的笑意后,说:
“爹,如果你还是因为这个,那我跟你讲,我俩没可能了。”
“为啥呢?二年那孩子对你是真心的。爹是男人,爹看得出来。”
丁琬双手抹着脸,想着梦里的一切,淡淡道:
“不是的,跟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就是……就是不想坚持了。”
丁文江见闺女这般强硬,往旁边挪了挪,拍拍她的肩头,说:
“孩子,你要知道,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更何况二年没有背叛你们,你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爹,你真这么想的吗?”
丁文江点头,握着她的手,道:
“一开始爹也觉得,换了名、不回来,这人的确要不得。可上次爹跟他聊了一个时辰。他话里话外全都是你,对你的感情,毋庸置疑。”
丁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
“爹,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三年前信了周氏,跟周子旭走了。甭管我是不是被骗的,你觉得他还能这样吗?”
丁文江愣住了。
瞅着执着的闺女,不解的蹙眉,道:
“琬儿,你想说啥?”
“我没想说啥。”丁琬摇头,长叹口气,笑着说,“我想表达的就是,我现在规规矩矩守着,我又会酿酒,他自然会选择回来。”
“可我万一被周氏骗走了呢?他不仅不会回来,还会怨怼。怨怼完之后,转头就能取个高门大户的女子作为妻子,到时候官途平坦,平步青云啊!”
“琬儿。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做不得数啊!”
“爹你想想,如果当时我真的走了,咱老丁家会是什么样?我知道,这些事儿都是周桂花搞出来的,可就算清楚,我也过不去心里那关。”
丁琬说到这儿,柔夷握拳,咬牙切齿。
只要想到前世他去了九公主,她就恨不得把他灭了。
从小就在一起,他们的感情那么好,她苦苦守了十余年,可他呢?
不,她不原谅,谁说啥都不原谅,绝不!
丁文江见她这般,大手覆在她的粉拳上,说:
“好,闺女说啥爹都听。如果你真不想继续了,那就再忍两年,两年后拿了放妻书,爹给你另找。”
丁琬见父亲这么容易就让步,不禁上扬嘴角,靠在他的肩头,呢喃:
“爹,你真好。”
丁文江心疼的揉了揉她的手,道:
“傻丫头,爹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不疼你疼谁?对了,你上次说你婆婆的事儿,我还是觉得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