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徐永涵重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徐致远有些懵,傻乎乎的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他没说错什么吧.
“二爹,你这是……”
徐致远被他的目光惊的不敢吱声了。
这么凶,谁惹他了?
努力在脑子里琢磨一番,总觉得莫名其妙。
二爹平日很少这么凶,除了刚刚接手武学堂那会儿。
据说他在战场比这还想要凶,但那是对敌人,双方立场不同。
对他,不应该吧。
难道是因为提了她?
意识到这点,徐致远错愕了。
就算她做的不对,也没必要这么……这么不近人情啊?
所有的表情,尽收徐永涵眼底,嗤笑着开口问:
“觉得我不近人情?赶尽杀绝?”
徐致远没说话,低头搅着手指。
徐永涵微眯着眸子,手指轻巧桌面,道:
“你祖母烧五七当天,我们离开以后,她坟旁出现两个人。一男一女。”
“啊,然后呢?”徐致远顺势接话。
徐永涵瞅着随后问话的半大孩子,嘴角狠抽。
果然,他是真的不懂。
手指在桌上“啪啪啪……”的拍了几下,道——
“媾!和!”
“…………”
徐致远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
“谁这么缺德,咋能在祖母坟前……”
话说到一半,登时不吱声了。
有些反胃,急忙拿起他没喝完的茶,顺顺。
徐永涵也没再瞒他,继续往下说:
“她在西北这几年,过得可比在农村丰富多彩。一年的功夫,在军妓营勾搭上了一位五十夫长,她也顺势在里面站稳脚跟。不仅如此,还压榨其他军妓对她孝顺、恭敬。”
“日子临满之前,她被人带走了。具体是谁不清楚,唯一知情的那位五十夫长,命丧营地十里外的荒山。因为这件事,整个鹰巢出洞翻她,却一点都翻不到,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徐致远缓缓摇头,捧着茶杯,双手冰凉。
他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做。
五七啊,在祖母的坟前做那种事儿,为什么?
她怎么能这般不知廉耻?!
“致远,你祖母教你‘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应该也告诉过你,不能愚孝。她是你生母不假,但她的所作所为,不配为人母、为人妻。我不逼你,但此事你莫要插手,至于往后……也得看看她有没有往后!”
最后一句话,是从徐永涵牙缝中挤出来的。
跟大哥一起参军的那些日子里,他没少蹿腾大哥和离。
周桂花根本配不上亲哥,他也不在意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
因为那个女人,根本不配!
可大哥每次都拒绝,只因她给生了儿子。
后来得知她胡乱,他真的是恼了。
但离的太远,他也只能暂时作罢。没想到如今,竟然给自己找了麻烦。
深吸口气,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说:
“此事你娘还不知道,如果今日你不提,我也不会跟你讲。瞒着她吧,别说。”
徐致远点点头,表示知晓。
仔细琢磨整件事,直视他的目光,说:
“既如此,那就请二爹帮忙张罗吧。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她侥幸活下来,希望二爹看在我的面上,送她去这里。二爹放心,我是徐家的孩子,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照顾她,不过是尽人道而已,我不会与她有过多接触。”
徐永涵见他这般坚持,特别想叱骂几句。
可转念一想,倒也算了。
“行吧。如果她真的活下来了,我会把她送过去,让你尽孝。”
徐致远点头,抱拳拱手,说:
“多谢二爹成全。”
“别谢了,老子现在都后悔死了。”
“为啥?”徐致远不解。
是因为没有提前杀了她吗?
不,不会。
二爹不是胡乱杀人的主儿。
徐永涵倏地起身,清冷的说:
“如果知道有今日,当初说啥都不让我哥娶她。还有你,也不能让你奶教你,把你教的仁义礼孝,榆木疙瘩。”
徐致远没忍住,“噗嗤——”憨笑出声。
“笑啥?”
“没,没什么。”徐致远摇头,敛起笑容又道,“祖母,是我最佩服的唯二人选。”
“另一个呢?”
“我娘。就是你媳妇儿。”
徐永涵撇嘴,指了指自己又道:
“我呢?”
徐致远笑着起身,再次行礼出去了。
快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传来——
“臭小子。”
徐致远上扬嘴角,拉开屋门,说:
“二爹是我拼搏的目标。希望二爹快点爬,别被我赶超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徐永涵看着没有关上的书房门,心里暖烘烘的。
到底是大哥的孩子……
……
翌日寅正,丁琬喂完遥哥儿,便没有上床继续睡觉。
轻轻穿好衣服出去,翠云已经等在那里了。
徐永涵自从五七发泄后,心里纾解疏通,睡觉比以前好了很多。
就算不抱着她,也能睡得很好。
丁琬简单洗漱后,去了小厨房。
和面,剁馅儿,包饺子。
饺馅儿是纯素的,芹菜豆腐,就连放的油都是豆油。
用葱姜蒜炸过的油放入馅儿里的一瞬间,还是有些香。
翠云在旁和面,揪剂子。
一个擀皮一个包,谁也没说话。
夏季亮天早,原本点的蜡烛,被过来做事的婆子们给灭了。
主院的小厨房,平日就炖个汤、熬个桃胶、燕窝啥的。
主要就是给丁琬进补。
婆子过来看到丁琬,急忙行礼。
“都起来吧。”丁琬放下手里包好的饺子,“你们两个烧水,一会儿煮饺子。大少爷起了吗?”
“回夫人的话,奴婢刚从前院过来,大少爷正在练功。”
丁琬点点头,算作知晓。
把最后一个饺子放在盖帘上,急匆匆出去了。
当娘以后也不知是怎的,孩子一哭就能听到,只要离得不远。
回到主屋,就看到徐永涵睡眼惺忪的给孩子换尿布、包被。
今儿因为送徐致远,所以他跟朝房那边告假了。
走到跟前,把孩子抱起回床上喂奶,问:
“昨儿不是一起睡的?你中途去找致远说话了?”
按照他的习惯,是断不可能睡到这个时候不练功的,除非是头一天真的没睡好。
徐永涵灌了一大杯温水,满足的“嗯”了一声,说:
“他去的地方那么远,总是不放心。大哥就这么一条血脉,总要把他照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