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宫人都很快退下,屋子里顿时就剩下夜莺、丁琬、还有昏迷的谭瑶。
夜莺凑到跟前,压低声音,说:
“三日后的晚上,我让人去找你,一起送她。”
丁琬感激的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皇上出殡,女眷不能到跟前。丁琬索性就没出去,在屋里陪着谭瑶。
也不知她梦里梦到了什么,满脸悲伤。
外面已经开始吹号了,出殡在即,也不知道谭迁能不能送他姐姐“最后一程”。
丁琬长叹口气,靠着椅背目光呆滞。
等皇上出殡以后太子登基,事情就算全都解决了。
这二年发生的事情太多,多的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过着所有跟她有交集的人的结果,周桂花在边境,李朝阳流放,还剩一个李袁杰留在京城,但关押在牢,对丁珏不会有所威胁。
至于耿娇娥……前些日子得到消息,她死了。
原本大月份失了孩子,身子就算废了。再加上又流放千里,不死也勉强度日。
现在再看,好像她过得很好,可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又让她不敢回首。
“唔……”
轻微的声音传来,让丁琬回神。
凑到跟前,压低声音,唤着:
“二婶,二婶——”
“嗯。”
也不知是她有意还是无意,应了一声,但双眸没有睁开。
外面又响起一次号角,这是要抬灵了。
闷闷的号角声,长,低沉。也终于唤醒了昏睡的谭瑶。
睁开眼睛的人儿,四处看了看,然后借着丁琬的手起来。
想了一番后要下床,被她一把拦住,道:
“二婶,你不能去。”
“我去送送她,我不靠前。”谭瑶退而求其次。
她知道这种事情,女人不能靠前,会污了死者投胎的路。
丁琬再次摇头,按住她要起来的身子,说:
“二婶,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不拦你。但现在不行,您不能去。”
“为什么?”
“您去了,贵妃娘娘会不安。”
说着,丁琬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又道:
“这里,有孩子了。您不能让贵妃娘娘走的不安生啊。”
谭瑶听到这话,傻了。
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个节骨眼,有身子了。
难以置信的低头,凝视小腹上的手,问:
“你……你说真的?”
“真的。”
“可是……可是我……”
“二婶小日子多久没来了?”
谭瑶抿唇,看着她说:
“俩月了。我治疗之前就时来时不来,一向不准,我也就……没当回事儿。”
“香桃白给您治了半年?”
谭瑶抿唇,还是不敢相信。
一次一次的期待,化为一次一次的失望,她都已经不期待了,怎么就……有了呢?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进来一个嬷嬷,屈膝行礼,说:
“徐夫人,滑竿已经准备好了,娘娘让奴婢送您跟丁二夫人从侧门出宫。出灵之后宫门封上,要等到殿下登基方可打开。”
丁琬明白的点点头,起身扶着谭瑶,道:
“好,有劳嬷嬷。”
谭瑶得知自己怀孕,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
丁琬很想说“没必要”,但转念一想,还是作罢。
她期盼那么久才来的孩子,小心护着,情有可原。
出了偏殿,一个宫女拿了两个布包过来,说:
“丁二夫人,这是娘娘特意嘱咐奴婢,若是她有一天突然离世,就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一共两个,深色的是谭大人,这个是您的。”
谭瑶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半天没动。丁琬顺手接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要上滑竿的时候,谭瑶倏地转身,看着正殿方向。
漫天飘散的买路钱,没想到纤儿那么年轻,就随之而去了。
“二婶,咱们快走吧。一会儿女眷都离开时,肯定人多,再挤着你。”
谭瑶回头,看着丁琬抿唇,问:
“五七封棺,我能去吗?”
丁琬摇头,回答:
“不能。谭迁都不能去,所以他这会儿在前面送贵妃娘娘最后一程。”
谭瑶低头看着腹部,虽然不敢,但也没有不懂事的央求要去。
慢吞吞的坐上滑竿,闭上了眼睛。
从朝阳殿出宫,路程不算长,而且还走得雍和宫门,更是节省时间。
两个人刚踏出宫门,身后就传来关门的声音。
谭瑶回头,看着厚重的大门,不知怎的,眼泪簌簌往下落。
丁琬没有劝她,毕竟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太沉重了。
当初谭纤虽然有私心进宫,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谭瑶。
诈死离宫不能讲,但这个包袱,注定要让她背负很久很久……
……
乘车回到丁文海家,常嬷嬷刚好在府里。
见她们俩一起回来的,赶紧走上前,挽着谭瑶的胳膊,说:
“夫人,您别太难过,贵妃娘娘……跟皇上情比金坚,已经被殿下钦封皇贵妃了。”
谭瑶慢慢抬头,看着自己的陪嫁嬷嬷,颤抖着张开嘴道:
“她当初……是因为我才进宫的。嬷嬷,我对不起她啊!”
说着,身子往下堆,丁琬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一旁的小厮,扶住她,道:
“二婶——二婶要哭、回房哭,地凉,当心小的。”
一句话,顿时让谭瑶稳住了身子,不再下滑。
擦了擦眼睛,打起精神,快步稳健的朝主院走去。
丁琬从小厮手里接过布包,吩咐说:
“去把二老爷找来,就说家里有事儿,让他速回。”
“是。”
丁琬在二房的话语权很大,毕竟这是丁家姑奶奶,而且老爷、夫人对她都特别重视。
回到主院,丁琬小心的把人扶上床,说:
“哭吧,这次哭个够。哭好了,以后就不能在哭了。不然我弟弟生出来,该是个哭吧精了。”
谭瑶一听“弟弟”二字,讪笑的摇摇头,道:
“哪就那么准,是个小子。”
“不是小子是妹妹也成啊。正好老丁家我们这一辈就我一个丫头,您这胎要是个姑娘,我二叔肯定乐得嘴角咧到耳根子。”
打趣的话,让谭瑶本就淤堵的心,打开不少。
常嬷嬷站在一旁,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傻乎乎道:
“夫人,大小姐,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