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琬意有所指的话,正中皇上心意。
见他嘴角上扬,不住点头,继续又说:
“皇上明鉴,臣妇出自农家,农村那里皆是一夫一妻,帝后情感深厚,实乃我大周百姓表率。臣妇相信,区区一个雪灾,皇上一定能轻松解决。菀茗韶华现存高粮一百余石,随时等候朝廷差遣,发往北部。”
说完,双膝跪地,重重磕头。
这样一番所作所为,着实把那几位逼宫的朝臣,架上了道德柱上煎熬。
皇上轻笑,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左丞相等人,缓缓开口:
“你虽一介女流,想法都是平民小家子气,但所作所为不输于朝臣。明知天灾百姓受苦,竟然肯把酿酒的高粱拿出来,心胸宽广,值得学习。”
“皇上谬赞,臣妇愧不敢当。”
“你先起来吧。”
“谢皇上。”
丁琬起身,拘着礼又道:
“皇上,臣妇懂的不多,但自幼跟随父亲念书、识字,明白‘事有轻重缓急,择其重者先为之,其不重者后为之’的道理。眼下,灾民的温饱,灾后重建是关键,定当要尽绵薄之力,不然臣妇愧对先皇御赐‘淑惠县主’的称号。”
皇上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甩袖,冲着左丞相等人高声呵斥——
“你们也是我朝肱股之臣,如今北部灾情难以预算,你们一个一个进宫逼朕选秀,你们是何居心?天灾乃是上天给朕的考验,偏偏被你们说成是上天给朕的‘惩罚’。农家皆是一夫一妻,怎到了朕这里,就不可以?”
左丞相本来心里就慌。
如今皇上这样,就更加慌张了。
忙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道:
“皇上,皇上明鉴,老臣一心为我大周,绝无旁意。您是天子,农家那些百姓,岂能跟您相提并论?”
“左丞相,照你这么说,皇上是比老农多一个鼻子还是多一个眼睛?”丁琬直接反问,丝毫不给面子。
左丞相被问得发愣,随后怒斥一句“放肆”。
“徐夫人还请牢记自己的身份。这里是御书房,你要献酒如今已经献过了,还请你立刻出去。”
“你谁啊你赶我?”丁琬双手掐腰,嗤鼻、翻白眼道,“左丞相,这里是皇宫,皇上、皇后娘娘说话才算,你算什么?隔着锅台上炕头,想谋权替皇撵人?”
“你——”
左丞相气的不行,但也没理她,而是冲着皇上磕头作揖。
“还请皇上为老臣做主。这样一个泼妇,老臣实在……”
“我说左丞相,您能不能别像萌芽堂的孩子们一样,说不过人就找夫子?是你说的,皇上跟百姓不一样,那我问你,哪里不一样?”
左丞相闻言怒目圆睁,恨不得上手抽人。知道这女人无赖,没想到这么不懂规矩。果然农家出身,跟她男人一个德行。
“皇上是天子,天选之子,自然就不一样。一介平民,还是老农,你怎可把他们与圣上相提并论?”
“嘁——”
丁琬嗤鼻,故作无赖的样子,道:
“怎么,左丞相这么看不起老农,那以后老农种的粮食、种的菜,你别吃啊。你不吃,我敬你是条汉子,你若吃了……呵呵,那还真是又当又立。”
“什么意思?”
“没什么,农家有些妇人,做了不贞的事情还要立贞洁牌坊,这就是又当又立。”
“你——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左丞相气的直门咳嗽,老脸通红。
皇上瞅着伶牙俐齿的丁琬,内心好笑。
他跟她接触过,这女人平日根本不会如此撒泼,如今这样,明显是为皇后出头。
而一个女人跟男人骂仗,女人可以毫无顾忌,但是像左丞相这种伪君子就……
心情愉悦,但面上没有丝毫泄露。
故作无奈的长叹口气,道:
“徐夫人,说话还是要忌讳一些。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夫君着想。还不给左丞相道歉?”
丁琬侧身行礼,无辜的眨巴着眼睛,说:
“皇上让臣妇道歉,臣妇自当没有意见。不过臣妇想知道因何给左丞相道歉。是因为臣妇刚才说的又当又立?”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左丞相原本没有缓解的咳嗽,再次听到她这四个字,咳嗽的更加剧烈。
皇上揉了揉额头,回到主位坐下后,说:
“诸位爱卿都是朝廷重臣,你们说的事情,朕会考虑。不过眼下,救助北境是重中之重,选秀一事暂且搁着。如果这真是上天给朕的警示,朕弃百姓不顾而选秀,只怕上天给的惩罚,会更加严峻。”
左丞相强忍着咳嗽,气喘吁吁磕头道:
“是,皇上明鉴,我等遵旨。”
丁琬悬着的心刚刚放下,谁曾想——
“皇上,选秀一事不是一朝一夕就可进行。眼下救灾为重,老臣以为可以年后三月,举行选秀,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左丞相的话,让丁琬气的牙根直痒痒。
这是个什么东西,还非得坚持人家选秀?
“左丞相,小妇人冒昧问一句,您家里何时纳妾?”
“什么?”
“小妇人想问您,何时纳妾!”
“胡闹,老夫一把年岁,何来纳妾一说。更何况这是老夫的家事,与你何干?”
你奶奶的,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是啊,丞相大人的家事,的确跟小妇人没有关系。那皇上纳不纳妾,跟你又有何关系,那是人家的家事。怎么,家里有女待嫁非要送进宫当妾?”
“你——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把年岁就别多管闲事,我说话不好听,但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左丞相若是有心,我那一百余石的高粱,烦请丞相大人送去北境,发放灾民如何?”
“徐夫人别仗着自己是一介妇人,就在这里胡说八道。朝堂的事情,岂容你一个女人置喙!”内阁典吏淳于大人,出声提醒。
他忍了太久,若是再说不说话,他真的能被气死。
丁琬嗤笑,蔑视的瞅着他,丝毫不为所动的道:
“朝堂事情不容我一个女人置喙,那皇上的家务事,岂容你们这些外人多嘴?纳妾本来是正妻主张的事情,难道你们这些人都是皇后?”
“你——”
“放肆——”
“胡闹——”
“皇上,臣恳请降罪徐门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