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完全没有经过脑子,脑子已经是空白一片,只知道她很久没有见他,而他又离她这样近。
恍惚间她觉得风承熙也是这样,做出这样的举动完全是无意识之举,就好比一个人又累又渴,而一枚鲜甜多汁的桃子就送到了嘴边。
除了一口咬下去,脑子还能想什么?
但她这个动作捅了马蜂窝,风承熙喉咙里发出一声深沉的低吟,唇上的力道顿时变大,像是真把她当成了一枚桃子,要连果肉带果核,一口把她吞进肚子里。
叶汝真的手挣了挣,想抽出来。
不是想挣扎,而是……想抱抱他,想摸摸他。
这些天不见,手指仿佛感到某种饥饿,想碰触到他才能缓解。
可是风承熙不让,他手上施了点力道,将她强行扣住,寸步不让。
“风承熙……”
叶汝真想说话,连声音也被吞了。
这个吻漫长而剧烈,松开的时候叶汝真以为自己要就此背过气去,脑海里是无限的空白。
她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就见风承熙已经松开了她的手,他的衣襟和发丝有些散乱,神情因为克制显得十分僵硬:“我……我没想这样……”
这解释显然太无力了,他自己都说不下去,猛地起身,“起吧。”
走?
走哪儿去?
叶汝真的脑子还有点晕晕荡荡的,一半因为他,一半因为自己。
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也不是她第一次觉得亲吻这种事情好像挺舒服。
却是她第一次好想抱着他亲回去。
她为这一点悚然不已。
*
马车驶过大街,在一处香汤铺子前停下。
空气里浮动着熟悉的甜香,正是从前喝过的那家。
“漉梨浆?”叶汝真问风承熙。
风承熙点点头:“你喝玫瑰卤。”
端着两盏似曾相似的香汤,叶汝真隐约有些明白了,“这些就是你今夜要做的事?”
将他第一天到她家里之后的事情,都做一遍?
风承熙将她的碗底一托:“喝你的。”
叶汝真差点儿呛着,艳红的玫瑰卤汁滴在唇角。
方才在他在雅间吻得狠了,此时她的唇还微微有些红肿,此时沾着甜汁子,宛如浆果熟透了自己爆出汁。
风承熙感觉到身体发热,薄汗沁出,大庭广众,难以自控。
唯有一口将碗里的漉梨浆喝完。
天冷时候的香汤都是热的,这一碗下去非但没有降温,反而更为灼人。
连叶汝真都注意他额角的汗意了。
“热吗?”她舔了舔唇上了汁子,问。
风承熙重重地喘了口气,眸子里似有火欲燎原。
这眼神让她猛然明白他为什么会出汗,紧跟着她也觉得今天的寒风不够冷,铺子里有点热。
“阿成!”
就在这个时候,街上迎面一辆马车在店门口停下,袁子明从车上下来,兴高采烈地挥手,“太巧了能在这里碰见你,走,陪我去挑吉服好吗——啊!”
他这才看清旁边的人是风承熙,当场就叫了出来。
“是郗兄。”叶汝真眼见他下意识想跪下,一把把他提溜起来。
“挑什么吉服?”风承熙问。
“是、是这样,太后因为陛下大喜,愿意提前放出一批宫人出宫与父母自便,晚晴也在其中,我们便想着沾一沾陛下的喜气,那个……那个……把婚事办了……”
袁子明声音越说越低,因为发现风承熙的脸色越来越冷。
他急中生智,生疏地拍起了马屁,掏出帕子呈上去,“郗兄,你热不热?要不要擦擦汗?”
风承熙脸色更冷了:“不热。”
袁子明努力献殷勤:“你看你都出汗了……”
“我说了不热!”风承熙蓦然吼道。
袁子明一下子萎了,缩到叶汝真身后,叶汝真安慰他:“我和郗兄还有事,不能陪你去挑吉服了……”
“不,”风承熙道,“婚姻乃是人生大事,吉服是重中之重,袁兄找我们帮忙,我们再怎么忙也是要去帮一帮的。”
袁子明:“……”
真的……大可不必啊……
*
最近的婚事一起接一起,裁缝铺中分外忙碌。
铺子里的掌柜已经摆出好几套成衣供袁子明挑选。
袁子明战战兢兢地,只想随便拿起一件便走。
叶汝真为他和赵晚晴高兴,认认真真地给他挑了一身,让他去试试。
她原以为风承熙是百无聊赖来看热闹,没想到风承熙竟也在认认真真看,还让老板把所有的货都拿出来。
掌柜犹豫了一下,风承熙朝叶汝真一抬下巴。
叶汝真掏出荷包,摸出一锭金子:“只是看一看,绝不会抢人家已经定好的。对吧?”
最后两个字是问风承熙的。
风承熙“嗯”了一声。
掌柜立即笑容满面地展示出更多的吉服。
风承熙问:“你觉得哪件好?”
叶汝真道:“袁兄家里虽然有钱,但本人不爱铺张,服色也较为简素,这个刺绣金线太多了,不好,这个纹样太花了,不好……”
“谁管他了?”风承熙道,“我是问你,你喜欢哪件?”
“我?”叶汝真一呆,这里的吉服可都是男款,她这辈子都用不着挑这个,“呃……这个吧。”
她随手指了一件。
风承熙指向另一外件:“那个呢?”
叶汝真:“也挺好。”
风承熙又问了两件,叶汝真很是好奇他居然这么有耐心在这里挑选,一面全都点头。
风承熙命掌柜将四件都拿起来,然后向叶汝真道:“去试试。”
“……我?”叶汝真一呆,“我试这个做什么?成亲的又不是我。”
“去试试。”风承熙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叶汝真只得过去试。
这家铺子不小,待客雅室不止一处,掌柜知道这二位是贵客,亲自抱着衣裳来伺候。
风承熙从他手上接过吉服,让他退下,然后关上门。
叶汝真随便抓起一身,走进屏风后换上。
这一身是大红绸子上绣五彩麒麟,麒麟绣得活灵活现,眼睛缀着墨玉,须子是以金线扭成。
腰带亦是相当繁复,叶汝真折腾了半天才弄好。
风承熙本是立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街景,京城不禁夜,被称作不夜城,满城灯火俱明,像是天神倾倒了满天星。
他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视线在刹那间顿住。
屋中放着高大的铜镜,铜面磨得光滑发亮,映出叶汝真一身宝光灼灼的吉服,缎面子上的红色仿佛染到了叶汝真脸上,叶汝真觉得脸有点发烫。
不是因为这身衣裳,而是因为风承熙的视线。
风承熙看她的样子,仿佛是要拿刀子把她刻进脑子里。
叶汝真不大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试好了。”
风承熙走向她,视线仿佛凝固在她身上,又像是生怕一眨眼她就会飞了。
这样的视线太灼热,叶汝真完全没办法迎上,下意识想躲起来,“我……我再去试那件……”
“不必了。”风承熙低声道,“别动,别脱,就这么穿着。”
他的声音异常紧绷,像一根弦绷到了极致。
叶汝真乖乖站着,一动不敢动。
她毫不怀疑,这时候她无论干点什么,风承熙可能都会发疯。
他这个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
仿佛看到一样绝世奇珍,想捧在手心里细细呵护,又想将它打碎揉烂彻底毁灭。
“原来……你成亲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叶汝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看他的架势像是能这么看着她,看足一个晚上。
还好,在她紧张得快要冒汗的时候,风承熙走到一旁,拿起另一身吉服。
叶汝真以为他是给她拿的,结果他自己走进了屏风后。
再出来时,一身大红吉服,圆通肩大袖,料子是柔软的萱草花纹,蹀躞带上镶上白玉斑扣。
通体皆是一股富贵风流的意态,益发衬得人面如玉,容颜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