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嬷嬷,你说她是真心悔改了吗?”她把红桃方才问的话朝洪嬷嬷问道,也不是打趣,而是想听听洪嬷嬷的看法,毕竟她接触太皇太妃的时间最长。
“王妃,还是看看再说吧。”洪嬷嬷微微一笑。
“呵呵!”从她笑容中古依儿就知道了答案。
看吧,不是她一个人怀疑隋媖贞做作的行为,而是大家都不相信她能变好。
一个人活成这样,也真是不容易。
“洪嬷嬷,看她今日还会不会来,如果她还要来悦心阁的话,在她来第三次的时候你将她请进来。”
“王妃,你要原谅她?”洪嬷嬷有些意外。
“王妃,不知道太皇太妃是真的悔改还是假的,王爷不在府上,你可一定要当心啊!”红桃也紧张的提醒道。
“我不是原谅她,我是有事要她帮我去做。”古依儿对她们眨了眨眼,“她若真是来悔过的,那我就当给她一次机会吧,看看她如何表现。”
虽然洪嬷嬷和红桃担心她接近隋媖贞,但见她神色狡黠,显然是另有目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用过膳,古依儿到书房里备课准备教学的内容。
一个时辰后,刚到午时,洪嬷嬷就找来了书房。
“启禀王妃,太皇太妃已经来第三次了,奴婢已经请她在外面稍后,你看是真要她进来吗?”
“嗯。请她到厅堂里坐一下,我很快便来。”古依儿抬头对她笑了笑。
“是。”
洪嬷嬷离开后,她也没急着出去,而是不慌不忙的把备课的内容整理完后才离开书房。
厅堂里,隋媖贞坐在正位上,洪嬷嬷恭敬的给她奉了茶,不过茶杯放在桌上她并未动过。
今日的隋媖贞打扮得很素雅,往日里她几乎都是雍容华丽的穿戴,不论出现在那里都是高贵典雅、威仪笼罩。可此刻的她脸上只施了一层薄粉,簪虽贵气但不繁重,真是从头到脚都换了一种风格。
就连神色都端庄温和,尽管一双美目显得憔悴,眼帘下浮着青色,脸色也过于苍白,但真的没有平日里那种睥睨他人高高在上的骄傲气息,说她与平日判若两人真是一点没夸张。
“参见母妃。”古依儿毕恭毕敬的上前行礼。
“依儿快起来。”隋媖贞像是受宠若惊般,不但唤得亲切,还主动起身去拉她。
“谢母妃。”
“依儿,快坐下,别站累了。”隋媖贞不但拉她起来,还将她迁到座椅上坐下。
“母妃也请坐。”她哪敢先坐,也客气的抬手请她上座。
“好。”见她不肯先坐,隋媖贞也赶紧坐回椅子上。
还不等古依儿开口问她来做何,隋媖贞眼眶里就包满了晶莹的泪水,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哽咽道,“依儿,母妃今日来并非是来求你原谅的,母妃只是单纯的想向你认个错。以前是母妃心胸狭隘,非但没有好好待你,还总是处处刁难你。母妃承认,在你没与洌儿成亲前母妃一直想让陶玉娴嫁给洌儿,也因为这样的偏执从而给你添了不少堵。这一次陶玉娴被收监,听闻她与乱党勾结,母妃才意识到自己被她蒙骗了,实在没想到她竟是如此虚伪之人,要不是你及早揭穿她的真面目,将来母妃被她利用,后果真不堪设想。”
古依儿没打断她的话,也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看她稍作停顿擦了擦眼角,又听她接着说,“就是因为母妃的种种不该才导致我们婆媳关系如此恶劣,也是昨日洌儿怒火才使得母妃彻底清醒过来,回想过去真是惭愧至极。”
她说完这些后,突然起身,“母妃不会求你原谅,母妃来这里真的只是想向你忏悔,就是你不接受母妃的心意也不要紧,这一切都是母妃自找的,母妃绝对不会怨怪你。好了,母妃该回去了。”
见她是真要离开,古依儿这才起身唤道,“母妃请留步。”
“嗯?”隋媖贞回头看向她,泪眼含满了水光。
“母妃,你若真是有心悔改,那不妨帮王爷做一件事吧?”
“……”
……
随着陶玉娴被收监等候处斩,在别院里的裴珊连着好些天都没出过房门。
之前那些在暗中监视她的人如今都是光明正大的在别院外巡视,她知道这是为了防止贺氏接近她。
连着好几日,她没说要见谁,也没有谁去过她那里,好似大家都忘了她的存在似的。
今日正在屋里睡午觉,突然听到院里的下人来叫她,“裴二小姐,太皇太妃驾到,您快起来迎驾。”
裴珊睁开眼,差点以为听错了,遂赶紧去开门,“你说谁来了?”
“太皇太妃来了,正在大门外!”丫鬟紧张的回道。
“她来做何?”裴珊很是意外。
“听说王妃被太皇太妃训斥了一顿,太皇太妃将王妃禁足在昭陵王府中,如今太皇太妃还接手了王妃的事,誓要亲自抓到妮莎和其作乱的余党。”
“她?”裴珊柔细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裴二小姐,您快些准备一下吧,别让天皇太妃久等了。”丫鬟催促起来。
“嗯,我这就去见她。”裴珊也没有任何打扮的心思,素着脸披散着头朝大门外走去。
她不出去不知道,走出大门一看,才知道外面多热闹。
门前的整条巷子都站满了人,太监、宫女、侍卫加起来起码上百人。那个一身荣华雍容典雅的身影最是显眼,此刻正冲一名看守别院的男子训话。
“如今这些事都由哀家负责,哀家现在要你把人撤去!”
“是。”
男子领命后,很快把周围的人召集了起来,然后离开了别院。
隋媖贞看着他们离开,这才在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走向不远处的大门。
裴珊立刻低头上前跪地行礼,“臣女参见太皇太妃。”
“裴二小姐起来吧。”隋媖贞抬了抬手,然后饶过她先进了别院大门。
只有几名太监和宫女随她进去了,其他人都候在大门外,裴珊从地上起身后,毕恭毕敬的跟了进去。
院里做事的人也都跪在地上。
走进小客堂,隋媖贞身边的宫女把板凳擦了又擦。
坐下后,隋媖贞直接朝裴珊看去,“让裴二小姐受委屈了。”
她突然到来就已经让裴珊倍感意外,眼下又如此说话,裴珊更是看不懂,只能恭敬的问道,“不知太皇太妃大驾是为何事?您有事只管派人来吩咐,臣女是戴罪之身,不敢劳您亲自前来。”
“裴二小姐无需见外,怎么说你也是南耀侯的女儿,哀家亲自来一趟也是可行的,就当散散心吧。”
“臣女真是受宠若惊。”裴珊赶紧福身谢道。
“听说王妃要你协助他们捉拿乱党,对吗?”隋媖贞突然问题。
“是的。”裴珊点了点头,接着一脸的愧疚和自责,“臣女答应了王爷和王妃要捉拿妮莎以及她的党羽,好为去世的太后姐姐报仇。可惜臣女无用,不知要如何做才能对付妮莎和她的党羽。前阵子听说妮莎被王爷杀了,臣女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一想到还有她的余党,臣女又心生不安。”
“妮莎已死,虽然她的余党还未清除,可哀家相信只要哀家出手,那些藏匿的余贼乱党很快就会被剿灭!哀家今日前来也是想告诉你,此事你不必忧心,更不用害怕那些余贼乱党会报复你,他们敢出现,哀家一定要他们死得很难看!”
他神情庄严又冷肃,裴珊惊诧不已的望着她,好似被她威严的气势震吓到了。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朝贺的那段时日她虽然假扮成太后,可是这位太皇太妃称病一直在昭陵王府闭门不出,所以她们没有机会见面。
不过她也听说过这位太皇太妃的厉害之处,据说昭陵王和古依儿为了不惹她,都不敢回府居住……
“太皇太妃,您……您说对付乱党的事不要臣女操心,恕臣女愚笨,不知道您是何意?”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让王妃捉拿乱党,可多日过去了,连个乱党的影子都没抓到,你说哀家能不动怒?她自己不上心,还把这些事推诿给你去做,实在是可恶!你一个弱女子,又是刚从胡人手里逃脱出来,见到那些乱党躲都来不及,还让你去抓乱党,真是一点都不动脑子!如今王妃已让哀家给禁足在府中了,她的事由哀家全权负责。”隋媖贞沉着脸很是生气的说道。
“王妃被禁足了?”尽管先前丫鬟已经透漏了消息,可在亲耳听到隋媖贞说出时,裴珊还是倍感惊讶和意外。
“她如此没用,哀家当然要惩罚她!”
如果说别人来告诉她古依儿被禁足,裴珊肯定不会相信。可面前这位太皇太妃不但身份尊贵,还是古依儿婆母,她真找不到怀疑的理由。
眸光轻闪过后,她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太皇太妃,听说玉娴小姐因为与乱党勾结被王爷打入死牢等候处斩,可是真有其事?”
“嗯。她身上有与乱党勾结的证据,王爷已经查明清楚,确实属实。”隋媖贞点了点头。
“那是何样的证据?会不会是王妃与玉娴小姐有过节,故意……”她试探的问道,紧接着又赶紧解释起来,“臣女与玉娴小姐有几分交情,听她说过一些事,臣女也不是怀疑王妃什么,只是怕其中有冤情。”
“玉娴的事哀家也爱莫能助。”隋媖贞低沉叹道,“此事由王爷经办,证据确凿,听说玉娴藏着乱党给她的书信,这是她如何都无法抵赖的。”
“藏有乱党给的书信?是何样的书信?都写了些什么?”
“这哀家就不知道了,反正听说上面写的是胡文,朝中大臣虽有不少人在场,可大家都看不懂。”
“太皇太妃……”裴珊略微迟疑了一下,接着一脸伤心之色,“臣女与玉娴妹妹相识虽短暂,可我们来往数次也极其投缘,如今她要被处斩了,恳请太皇太妃让臣女见玉娴妹妹最后一面。”
说着话她朝隋媖贞跪了下去。
隋媖贞抿着唇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回道,“不是哀家拒绝你,而是哀家也无法见到玉娴。你要知道,哀家对她的疼爱可不比她父母对她的疼爱少,她出这样的事哀家是真的很痛心。可是事关乱党,王爷极其严厉,没有人知道他把乱党关在何处,也没有人敢随意追问,就是哀家和皇上都不知道他手中究竟抓了多少乱党。哀家何尝不想见玉娴最后一面?可是她犯下那种事,王爷是不可能让任何人再见她的。”
听她说完,裴珊又失望又伤心,“真不明白裴珊妹妹为何如此傻……”
“好了,哀家出来许久也该回去了。”隋媖贞突然起身,临走前又温声安慰她,“虽然附近的人已经让哀家遣走了,可是你也不用担心乱党会找上门来报复,哀家已经跟王爷说好,全城戒备,乱党是没机会出现在京城里的。”
“多谢太皇太妃。”裴珊磕了一个头后才毕恭毕敬的的起身,“太皇太妃,臣女送您出去。”
“嗯。”
……
送走隋媖贞后,裴珊回到卧房里,坐在床边的她紧紧的掐着手心,眼中泛着阴沉的光,脸色比失了血还吓人。
该死的!
“裴二小姐。”丫鬟突然又在门外唤道。
她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后才温声问道,“何事?”
“南耀侯来了。”
“嗯?”裴珊再一次深感意外。
她稍稍调整好神色,然后才去开口。
裴义都没去厅堂等她,而是直接到她卧房这边来找她,见到她从房里出来,激动得拉着她的手腕道,“珊儿,快收拾一下跟为父回南耀去。”
比起他和隋媖贞的到来,这次裴珊更加惊讶和意外。
“回南耀?”
“是啊,我们明早就动身回南耀!”
“爹,这究竟怎么回事?你不留下来帮皇上和王爷捉拿乱党吗?”
“那都是王妃的主意,其实我们几位诸侯早该离京的,就是王妃胡乱指挥,让皇上和王爷逼着我们留下。”裴义冷着脸解释起来,“昨日王妃让太皇太妃给训了,还被太皇太妃禁了足,今日太皇太妃亲自了话,让各诸侯纷纷回去。我一得到消息就赶紧过来告诉你,你快些去收拾,明儿一早我们就出城。”
“哦。”裴珊点了点。
她还想说话,可裴义显得很急,“趁王妃没被放出来之前我们必须离开,否则王妃一出来,说不定还以为是我们在背后唆使太皇太妃教训她呢!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们还是先回南耀,京城里的事我们不敢插手太多,随他们如何做。”
说完,他也不多留,急匆匆的就走了。
裴珊目送他走出大门,看着下人将大门关闭好,她嘴角这才勾起一丝笑意。
去南耀?
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
沈府
看着生闷气不理人的小女人,沈少源有些哭笑不得。
“我们出去是抓人,不是游山玩水。”
“万一有什么危险,我怕护你不及时。”
“你放心,我离开以后祖母和婶娘一样不会为难你的。”
他说了半天,凳子上的杨彩蝶一直低下头,不说话、不看他,连动都没动一下。
沈少源过去想将她拉起来哄一哄,然而伸出去的手瞬间被她推开。
他眉头轻皱,最后被迫点头,“好好,带着你去,这总行了吧。”
见她别开脸还是不愿搭理自己,他也有些急了,一把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由他坐下去,然后强势的将她拉到自己腿上,两手臂就跟绳索似的把她勒得紧紧的。
“你要再当哑巴,我就收回刚才的话!”
杨彩蝶还是没吭声。
就在沈少源开始气恼时,只见她突然抬起双手抱住他脖子,脑袋也随之埋进他颈项中。
他无语的斜了她一眼,接着搂着她身子在她耳鬓边偷偷扬唇。
而此刻在翠云轩里,杜青缘正收拾着包袱,不时偷瞄桌边正在沉思的男人。
“有何话就直说。”男人就似头顶长了眼睛似的,没看她都知道她在做何。
“太傅,你去就行了,我又不会武功,跟着你们去只会拖累你们。”杜青缘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这次出去是做什么,所以有些犹豫。
“王妃也会去,她也不会武功,你们几个在一起正好作伴。”
“可是……”
“就这么定下了,你下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明日一早就出。”沈衍没有给她‘可是’的机会,沉着脸交代起来。
“是。”
杜青缘把他的包袱整理好后,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身小声问道,“太傅,我可不可以去领把刀带在身上?”
沈衍抬眼朝她看去,浓眉轻蹙,“不嫌麻烦?”
“我想打扮成大侠的样子,这样别人就以为我也会武功,就不会随便对付我了。而且我有了兵器防身,要是遇到乱党的话,我把刀剑拔出来,说不定还能吓退对方呢。”
“……?!”看着她那娇小得没几两肉的身板,沈衍嘴角狠狠抽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