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湫因她的话陷入沉思,自己记忆当中的确没有和什么小花仙打过交道,难不成这朵花认错人了?
正想问呢,身后忽然飘出一道青烟来,白湫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脸色惨白的女娃娃站在她的身后,手脚修长,就是一张脸白得吓人了一些,尤其是叫头发上红色的花一衬,更显得没有什么血色。
小姑娘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不伦不类,像是几块破布拼接起来的,手脚都有一半露在外面,但头发却编得格外精致,尤其是将那红色的小花朵编进了发丝当中,让她瞧着活泼灵动了一些。
小姑娘朝着白湫走近几步,“姐姐,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白湫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还是摇摇头。
“好吧——”小姑娘不开心的噘起了嘴巴,“那我以后能时常来找姐姐玩吗?咦,上次我送给姐姐的礼物怎么没了?”
白湫看她说得头头是道,还扯上礼物了,像是两个人真是旧相识一般,于是摊了摊手,“你送我什么了?”
小姑娘摸了摸辫子,“就是一朵花而已。”
送花?
好像没收到过这样的礼物。
白湫还想与她说些什么,就见小姑娘“哎呀”一声,语速都变快了不少,“姐姐我走啦,免得被那个人发现,有时间我再来找你玩呀。”
那个人是谁?
白湫被她说得云里雾里,有好多问题想问清楚,却已来不及了。
就见小姑娘化作一阵青烟飘散而去,四周的烟也越来越大,她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扭曲,继而逐渐变淡,犹如一幅画掉了颜色。
像是一场梦一样,有些东西又像潮水般退散。
“湫湫,湫湫。”
似乎耳边有人在唤她的名字,白湫睁开双眼,她还是在溪章殿,不过游封哪儿都没去,就睡在她旁边。
见她醒了,游封轻声问道:“是不是做梦了?方才一直听见你在说梦话。”
含含糊糊,听不真切。
白湫头有点儿昏沉,她揉了揉眼睛,隐隐约约记得是做了一个梦来着,但清醒过来又不太记得梦到了什么,“有吗?大概是做了个梦,好像是梦见了花了,白色的花。”
说着她视线往窗边摆放的一排花盆看去,然后慢慢愣住,“蓬木就给了我们这几盆花?”
游封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啊,就这几盆,都放在此处了。”
白湫秀气的眉毛蹙起,她好像记得,梦里出现的是一盆白色的花,但她的窗台上似乎没有。
大概是记错了?
白湫没有过多纠结,看了眼外头的天,似乎还没亮,但已经能够听到魔族说话的声音,大约是在修葺被毁的房屋。
白湫没了睡意,想要能够尽快从魔界出去,便随游封悄无声息的从后门离开,前去蓬木他们住的地方。
打开门看见屋外的白湫和游封,蓬木惊讶一瞬,而后将他们迎了进来。
只几个时辰过去,木屋内的植物又茂盛了许多,花香更为浓郁,蛛王的四只手都在忙活着修剪枝叶,好让这些绿油油的枝叶不至于把整个房间都给塞满。
白湫简单的将事情与他们说了,二人这段时日显然心思都放在花花草草上面了,并未注意魔界什么时候多了层结界。
蓬木听完陷入沉思,蛛王摸了摸下巴,“半月前,魔君才下达了重整魔界的指令,那时候黑鹰曾到我们这儿来过一次,并未有不能离开的现象,那想必就是近半个月才出现的。”
游封找到昨日后院的那处空地,撩袍坐下,“我出去探探消息,有事你们将此符咒捏碎即可。”
他说完合上双目,几息过后整个人便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元神脱离身体对游封来说没有什么特别不便的地方,他飞到魔界高空,远远的向下看,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他眼力极佳,甚至能够看见在施法修葺房屋的几个魔族来回走动。
如此无影无形的结界,这也难怪当时他抵达魔界的时候什么都没察觉到,就这么一脚踏了进去。
游封绕到后山处,开始一点点儿下降高度,然后细细感受周围的灵气波动,在距离地面三十米左右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道很细小的阻力,正是结界所在。
他试图用法术击打这道结界,但他的那道魔气却仿若无阻一般,直接飞向了地面,根本没有办法对结界造成任何伤害。
尝试过后,游封不再做无用的攻击。
因为他发现,这道结界的作用其实很简单,就是制造一个牢笼,将他们都关在当中而已,外人若是要将他们营救出去,难度很高。
起码他现在没有看出任何的破解之法。
将元神隐身,在魔界绕了一圈,能够大概估算出结界的位置与形状后,游封这才前往青丘。
黑鹰按游封的吩咐,一直隐匿在他们的小屋四周,他看见游封这才主动现身请罪,“黑鹰没保护好夫人,还请主人责罚。”
游封挥手,“起来,不怪你。”
游稷派出来的那些都是魔族的高手,一群人联合围攻,黑鹰有顾不过来的时候也正常。
“魔界有变,现今我们出不来,你待在仙界勿要将此事泄露,待过段时日听我命令。”游封话闭,进了小院内,让黑鹰将几样白湫平日里常用的东西装进储物袋,而后将他带往魔界上空,把结界的大概位置告知后,回神回归本体。
“咚”的一声,储物袋砸在地上,白湫抬头,看见天上站着的黑鹰,蓬木和蛛王也看见他了,黑鹰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便消失离开。
想来游封出去这一趟,已经将事情安排好了。
游封睁开双眼,“以后需要什么,可元神离体与黑鹰联系,他会在外界接应。”
白湫此时无心赏花,急忙询问游封,“告诉姑姑此事了吗?”
游封抿唇,而后摇头,“暂且没有,我试过了,结界在外无法破除,甚至连察觉都很难,若是一个不慎进到内部,就无法出去,这种情况对我们来说很不利,就算告诉姑姑也没多大用。”
“且我试过了,外界法术对内部造成的伤害没有削减,但内部的招数却无法伤害到外界的人,如此一来,产生的后果你们有想过吗?”
白湫一点即通,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此时魔界若被围攻,将毫无反手之力?”
游封颔首,“没错,我们身在结界之中,还是暂且莫要将此事宣扬才好。”
白湫明白他的意思了,仙魔本就是宿敌,实际上谁都看不惯谁,而看近来双方频频产生冲突,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定然是会撕破脸的。
如果在这个时候让仙界知道了结界的存在,天帝会不会立刻出兵将魔族给除掉?
若天帝真的派兵,会不会为了省事,采用无差别攻击,让他们全部死在此处?
永远不能低估一个上位者的心狠手辣。
在没有想到更好的退路之前,游封不想冒险,可以说当他们进入魔界的时候,就陷入了完全被动的地步。
听完游封的分析,蓬木与蛛王也赞成他的做法,并不是不相信仙界有好人的存在,而是不想低估人性的险恶而已。
白湫黯然垂下脑袋,“那我们先想想办法,等过几日再给姑姑传消息吧。”
游封抬头看向半空中无形的结界,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涌现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为了方便行动,他们决定将蓬木与蛛王一并带去溪章殿,至于这木屋当中的东西,便暂且放在此处,若是有空的话,随时可以过来打理。
蓬木简单带了几盆花花草草,随着游封二人前往溪章殿,只是走到一半,便看见了不远处几个白色的身影,在穿着以黑色为主的魔族当中格外显眼。
白湫诧异道:“你们怎么会过来!”
他们身前站着的正是鄞尘还有白落,除了二人之外,还另有几个仙族,几人站在一块,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到白湫,白落也有些吃惊,“我们受魔君所邀前来议事,你们又为何会在这儿?”
白湫与游封对视一眼,“巧了,我们也是被魔君请过来的。”
鄞尘走了过来,开口询问:“我们过来已有段时间,却并未见到魔君,这是何故?”
白湫瞥了眼修葺好的主殿,殿内空无一人,游稷游赤都不知去了何处,她叹了口气,道:“不急,反正也走不了,总能见到。”
鄞尘沉下脸,“你此话是何意?”
白湫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游稷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不过是想请贤侄在此处住上几日,赏赏我魔族美景罢了。”
真能说……
白湫无语地看了看周围和废墟差不多的地方,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赏景”二字的!
鄞尘和白落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空气中漂浮着诡异的沉默。
游稷不管他们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挥了挥手道:“魔界琐事繁杂,我便先不奉陪了,有需要和游赤说就行。”
和来时一样,游稷匆匆消失,对鄞尘他们敷衍的态度可见一斑。
白湫冲他们招了招手,“走吧,去我们那说。”
站在人家大殿门口谈事情,怪不自在的。
溪章殿内,众人在会客处坐下,白湫看着突然出现的鄞尘和白落,说实话心情很复杂。
再把魔界发生的怪事一说,表情复杂的就不止她一个了。
鄞尘露出一个苦笑,“使者说魔君对秘境中的事心存疑虑,我半道儿遇上落落,便自作主张告诉了她,她随我一同前来,谁知竟发生这档子事。”
白落也没料到会出现这事儿,她只当是魔族这里又有了什么异动,也许是与上古秘境有关的,就想着一道儿过来看看,哪曾想异动是有,却……
二人都露出懊悔的表情,鄞尘更是当即元神出窍,前往仙界将此事告知天帝。
白湫张口想阻止,被游封拉住了袖子,“罢了,既然他们都进来了,天帝知道是迟早的事,让他说去吧。”
白湫想想也是,鄞尘是天帝的儿子,天帝应当不会心狠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
于是几人都安静的等待着,气氛一时有些沉闷,白湫顶着窗沿上的几盆花,不自觉又开始发呆,耳边像是忽然又响起一道小姑娘的说话声,但是距离太远了,她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正当白湫凝神细听的时候,那边忽然传来鄞尘的说话声,让她神思恍惚了一下,回到了现实当中。
“我已同父皇说了,他很快便会派人来处理此事。”
鄞尘的语言安抚到了跟着他前来的几个仙族之人,却没有安抚到白湫与游封。
他们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处理?天帝会怎么处理?
溪章殿内,魔界常年光线不足,是以一直点着蜡烛,此时烛光无风跳动起来,就像白湫那颗烦躁的心。
她不明白,游稷难道真的这么蠢,没有发现这个结界带来的弊病,反而还大张旗鼓的将鄞尘叫来,当真是失了神志吗?
游稷到底想做什么?
白湫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边的游封同样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久久不语。
看出白湫心中的烦躁,他握住她的指尖,放在掌中,“莫怕。”
不管出什么事,他都会护着她,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听了这两个字,白湫的心奇异的平静下来。
天帝说的很快,是当真很快,没多久,溪章殿外便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众人出去,仰头一看,几个仙族脸上都有了显而易见的笑容,鄞尘看见为首的湛启,眯了眯眼睛,抿着唇,感觉有些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