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候的谢闻声,年少轻狂、总是因为冲动和意气用事,而走错路、走冤路。
他们都不是最好的状态,却相爱了。
爱到夜间醒来上了厕所、钻回被窝里都要捧着对方的脸亲一亲。
十三年后,少年已然而立,有了热爱的事业、稳重的性格、深邃体贴的心思…而她亦拥有了曾经最可望不可及的
青春。
这是他们交错而过的人生里、最美好的交汇。
却是如此短暂啊。
殷流苏看着落地窗外纷纷扬扬的小雨。
再一次的分离,或许这一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多舍不得啊。
殷流苏摸出了另一部手机,手机卡仍旧是十多年前的号码。
她一直充值着话费,阻断了来电,但是可以接收短信。
短信框几乎被同一个号码填满了。
十多年来,谢闻声孜孜不倦地给她发送信息,哪怕也许号码对面的那个人可能已经不在了、不可能看到信息。
“殷殷上初中了,她成绩差得要命,我给她交了高价择校费,头疼…”
“殷殷来姨妈了,伤脑筋啊,你要是在就好了,我一个人当哥哥、又当爸爸真的太难了,幸好有你的两个好姐妹
。”
“殷殷有早恋倾向,我揍了她一顿,她气的收拾行李跑刘穗花家里住了,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为什么要离开,是我对你不好吗。”
“殷流苏,你是不是死了?”
“你要是死了,我二话不说就来陪你,你他妈就算在天上,你给我托个梦也行啊。”
“公司有个女艺人对我表达了好感,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和她好了。”
“你回我一下也行啊,回我一个字,回个1也可以啊。”
“你别生气,我开玩笑,我当时就拒绝她了。我只爱你,姐姐。”
“明天之后我三十了,我都三十了,时间过得太快了。”
“你是不是变成老太婆了不敢回来见我?”
“傻瓜啊,我怎么会嫌你,我要和你白头偕老啊。”
……
每一个难眠的长夜,殷流苏都会将这些短信翻来覆去、细细地看,细细地读。
她等着有一天,谢闻声不再给她发消息了,真正放下了,也许她就能真的释怀了。
不知道该开心还是悲伤,因为那一天从未到来。
很多次,殷瑾瑜都让殷流苏注销掉这个号码,否则太容易惹人怀疑,如果他顺藤摸瓜查过来,一切就都瞒不住了
。
殷流苏终究还是舍不得。
纵使只是细若游丝的音讯,却也是她和他唯一的牵绊。
耳畔传来了航班信息,殷流苏看着无尽虚空的黑夜,长长地深呼吸,准备删掉全部短信消息,然后注销号码。
这是最后的分离了。
死生不复相见。
然而,就在她按下删除键的那一瞬间,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仍旧来自谢闻声——
“姐姐,最后一条短信了。
“别怕,我来陪你。”
她反应过来的刹那间,手机掉在了地上。
第87章 、抢救
浴缸里温水都放好了, 但是下刀的那一刻,谢闻声忽然想到了殷殷。
这姑娘最怕鬼了
满浴池都是血水,这场而未免过于刺激凄厉、要是被她看到了, 只怕余生都要做噩梦了。
谢闻声实在不忍心, 于是选择了更加“温和”的方式——吞安眠药。
抑郁了这么多年,尤其是重度的那段时间, 他情绪状态完全木然,死生无感, “工具”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锁
在老家的柜子里。
但他真是没想到,吞安眠药竟会这么疼!疼得他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了,胃部一阵阵地痉挛灼烧。
可见网上说什么在睡梦中离开、毫无痛苦, 都是骗人的!
他躺在殷流苏曾经睡过的大床上, 如虾一般弓起了身子,手紧紧地攥着被单, 攥出了褶皱。
困意上来了,他上下眼皮打着架,可是胃里翻江倒海地阵阵绞痛又将他从睡意中拉出来, 撕扯着他的神经。
这样痛苦地挣扎了不知多久, 在即将断片的时候, 他脑子里回闪着过去种种。
第一次和她见面,被她揍了一拳。
第一次告白失败, 她将他从金狮夜总会揪出来,告诉他:“你要成为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第一次吻她、第一次轻抚她、第一次融化她......他们有好多好多第一次啊。
痛彻心扉的回忆中,谢闻声又哭又笑、涕泗横流。
他摸出手机, 颤抖地给那个号码发了最后一条消息。
发完消息,再也没有力气, 手机便滚落在了地上。
谢闻声紧紧抱着她睡过的枕头,就像抱着她一样,在极致的痛苦中,等待着死神的缓缓降临。
地上的手机传来了呜呜呜的震动声,是他无尽渴盼的号码拨来的回电。
只是他已经看不见了。
……
殷殷和刘闻婴葫芦巷口下了车,朝着巷子深处跑去。
刘闻婴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冲正要离开的出租车司机喊了声:“师傅,你先别走,等着我们待会儿还要下来
。”
师傅皱眉道:“等多久啊?我还拉生意呢。”
刘闻婴跑了回去,从包里摸出了两百快递给他:“您千万别走,等着我们。”
师傅接了钱,点头道:“好吧,那你快点啊。”
殷殷跟着他小跑着进了七拐八折的小巷子,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让出租车师傅等啊?”
刘闻婴抿了抿嘴,只说道:“没事,当我想多了。”
葫芦巷位于市中心,这些年,周围一带已经建起了现代化的写字楼和商城,葫芦巷也即将拆迁了。
周围住户不多,大家都搬进了更好的小区单元楼,这里不复当年殷殷刚来时热腾腾的烟火气息。
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在漆黑的巷子里、宛如萤火点点。
老周的副食店竟还开着,十多年了,算是老字号了。
周围一带早已开了如711一类的连锁便利店,副食店生意也是一落千丈。不过老周没啥积蓄,也没志向,所以也没
有另谋出路,姑且开着呗,饿不死就行。
“周叔,我哥…我哥回来了吗!”殷殷焦急地询问。
老周正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头也没抬,冷嘲道:“他可是个大人物,大人物哪儿会莅临我们这小旮旯啊。”
殷殷脸色一变。
没、没回来。
“上楼看看吧。”刘闻婴睨了老周一眼:“他也不一定看到了。”
说罢,他牵着殷殷的手,和她一口气不歇地上了楼。
老家的房间里毫无光亮从缝隙透出来,浓郁的漆黑令人窒息。
殷殷忐忑地透过缝隙往里而看:“好像没有人。”
刘闻婴使劲儿敲着门,也没有人回应。
他问殷殷:“带钥匙了吗?”
殷殷摇了摇头,又想起还有备用钥匙,来到门侧歪斜的牛奶盒边,在里而掏了半晌:“奇怪呢,备用钥匙在里而
呀,怎么找不见了?”
“钥匙放在这里而的?”刘闻婴直接摘下了牛奶盒,往里而看了看:“是不是被谁拿走了?”
“不会啊,没人知道钥匙在这里而,只有我和我哥知道。”
刘闻婴身影一震,似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往后推了几步,开始用后背猛力地撞门。
殷殷看着他的动作,心里一直不敢确定的想法,隐隐得到了印证。
她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刘闻婴。
“不、不可能、不会……”
“哥哥!你在不在里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