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各家都还没休息,曾家的电视声音震天响,安顺夫妻两个又在吵架。
现在才九点,红果拿起桌上的时钟,说道:“我们先睡一觉,调个闹钟十二点再起来。”
“你睡吧,十二点我叫你。”他拉上两边的窗帘,开了桌上的台灯。
他们房间自从红果入住之后,渐渐温馨起来,新换的鹅黄窗帘把两边墙都几乎包裹了,这个地方蚊子多,床上也新加了洁白的蚊帐,连书桌上的小台灯也是新买的,灯光温暖柔和。
在基地辗转多年没有一个安定的家,红果暂时就把这个小房间当作是自己的家了。
红果很快睡着,她入睡快,但是睡眠浅,稍微有点动静,她就会醒。
闹钟还没响,只觉得床板动了动,她警惕地睁开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灯已经灭了,旁边多了一个人,他用了她新买的香皂,这时也已经躺下。
“才十点。”他也打算眯一会儿。
红果又安心地闭上了眼,她早就习惯了身旁有人,以前是霞姑,现在是宗炎。
嗯,都是她的床伴。
不知又过了多久,感觉有风吹过来,脸上的细毛在飞舞,这次她没睁眼,因为她知道这是他的呼吸。秒钟走过的声音在脑子里回旋,她迷迷糊糊不敢真的睡着了。
“滴滴……”闹钟才叫了两声,就被按下了,宗炎直直坐起来。
没开灯,他全身黑色装束,看上去非常专业,而红果也穿上一套利落的深色衣服,把头发扎好,她先出了门。
外面月亮蒙了一层影子,光线黯淡,邻居们都睡了,红果轻快地走到柴草间门口,轻轻打开门锁,推开门闪了进去,等宗炎跟进来后,阖上房门,她才拧开手电筒。
她利索地打开井盖,把收在柜子里的麻绳梯子放到井里,宗炎站在一旁并没有帮忙,只是暗中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红果见他不行动,忙催他:“愣着干什么?赶紧。”
“我看你很熟练。”
红果随口编了个谎:“我以前是学校的体育健将。”
说完她看着他带来的专业登山安全绳,把话题抛到他身上,“我看你也很熟练。”
“我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参加过越野训练营。”说完他专业地把绳子绑在自己身上。
她用绳梯,他用登山绳,两个人可以同时下井互不影响。
这次下井跟上次心情不一样,上次就她自己一个人,心情更为忐忑和焦虑。人是群体动物,有些事还是要有同伴才能更安心。
宗炎背着包先下去,红果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出发,不过几乎同时到达水面附近。
上次挖了玉石的地方虽然回补了石头,但还是有明显的痕迹,他们一人负责一边,查看水面往上几米的井壁上有没有什么机关。
砌井壁用的石头大小不一,但几乎都很光滑,他们拿着小铁锤一块块石头敲下来,因为怕声音传到地面,都敲的很轻很谨慎。
边敲边把耳朵贴到石头上,所有的声音都非常一致,没有听见任何的异样,完全不像有机关的样子。
他们来回敲了两遍,最后回到了那块曾经挖出玉石的地方。
那个地方桂也补了一块普通石头上去,宗炎从背包里拿出工具把新补的石头又给挖了出来,挖开石头,红果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手电筒往里照。
里面的内壁不是泥沙,依然是石头。
宗炎判断:“这是一口双圈井。”
他跟她解释,双圈井的井壁由双层石头砌成,挖开一层石头之后,里面还有一层石头。
难怪怎么敲都没有空洞的声音,因为井壁后面还有另外一层的井壁。
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把外面这一层石头都挖了吧?
挖一块小石头还好,如果挖的多了,万一井壁黏土老化,很可能会倒塌下来,那非常危险。
暂时束手无策,宗炎从背包里掏出相机,红果给他打光,他拍了一组照片,准备上去后再仔细研究。
正当他们专心拍照的时候,“咿呀”一声不知是什么响声从水底里传来。
那声音冷冷的,微微打着颤音,让人毛骨悚然。
第37章
水底传来奇怪的声音, 手电筒往脚下扫去,水面平静,看不出端倪。
这声音不对, 红果想着自己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践行者差点被蒙混了。
红果抓紧了绳子, 冷静下来, 当那声音再度传来时, 她往井口望去。
宗炎轻声说了一句:“外面有人。”
他们的绳子在晃动,从上往下的晃动,这个时候万一有人把他们绳子砍断, 再把井盖一关, 那他们岂不是要葬身于此?
红果的位置在宗炎上面, 现在只有她能去阻止,她双手抓住了井绳,脚上一登,快速往上攀爬, 速度之快, 连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可能这就是求生的欲望吧,她要在绳断以前到达井口。
在离井口只剩下一米多距离的时候, 她一个飞跃, 抓着井绳跳了上去,随即抓住了井边蹲着的黑影。
那黑影也是始料不及, 一下就被打趴在地上, 他呀呀叫起来。
这声音很耳熟, 一束手电筒的灯光照过去,被她摁在地面的是——飞叔。
“飞叔你干嘛?”红果小声质问。
“我吓一吓你们, 哎哟, 你快松松手, 疼死我了。”
红果这才松开手。
“你们干什么?大半夜在这里鬼鬼祟祟的。”飞叔出于职业敏感,问道:“盗墓?”
红果不理会他,她快速瞄了眼门口,门是关着的,飞叔是怎么进来的?
宗炎还在下面,他似乎早料到捣鬼的是谁,并没有着急上来。
飞叔喋喋不休:“我听说这里以前是一个举人府,举人府被山匪灭门之后,很多金银财宝都不见了。你们是不是在找这个?”
飞叔整个人很瘦,平时说话也没个谱,但没想到还猜得挺准。
红果瞟了他一眼不说话,飞叔做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放一百个心,飞叔是不会说出去的。”
过了一会儿,宗炎上来了,飞叔蹭上前问:“有发现吗?”
看样子就猜到没有,飞叔又道:“下次叫上我,这个我比你们懂。”
宗炎警告他:“别说话了,这里不隔音。”
飞叔捏着嗓音小声着恶人先告状:“我声音那么小!是你老婆声音大!”
红果:“……”
她上来也就只说了一句话。
飞叔怕红果怼他,忙又嬉皮笑脸地道:“院里的人睡的比死猪还沉,你们别担心,哎,带我下去走一圈吧。我经验比你们足,让我去看看,什么难题都给你们解了。”
宗炎把背包放地上,快速解身上的绳索没答应。
难得遇到机会,飞叔职业病犯了缠着一定要下去,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就攀着井梯往井里爬,大半夜的也不能闹起来,宗炎没办法只好跟着又下去探测了一圈。
盗墓老江湖水平有限,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飞叔心急忙慌的差点掉下井里,还拖累宗炎受了伤。为了救飞叔,宗炎左脚顶在石壁上,顶的太急太用力,结果脚给崴了。
崴的还挺严重,第二天整个脚踝都肿起来。
宗炎在井底只用了七八张底片,一卷胶卷没用完,早晨她刚起来还睡眼惺忪的,他随手给她拍了几张,红果头发还是乱的,脸上也还有睡痕,哪有这个时候给人拍照的?
她幽幽瞪着着他,他又快速按了下快门,随后才把相机放桌上,脚上一拐一拐出门去。
等她洗漱完,红果拿着照相机下楼,奶奶和元宝在吃早餐,她给祖孙俩好好拍了几组生活照。
奶奶吃着米线,轻声问她:“宗炎的脚怎么回事,我刚才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
红果随便找了个原因:“下楼梯不小心扭伤了。”
“你晚上拿铁打药油给他揉一揉。”
红果:“……”
“听见没有。”
“知道了。”
“你们那喜糖喜饼我前几天让赶集的捎回崔家坳了,有时间啊,你们还是要亲自去走一走这些亲戚,去年你爸生病的时候,他们都捐了钱的,捐的钱虽然不多,但雪中送炭的心意我们要记在心底。”
崔家坳是红果奶奶的老家,离这里不远,翻个山就到了。老家人不多,生活都挺清贫的,红果答应着,说找机会去一趟。
在家里吃了早餐,红果拎着相机到店里给霞姑她们拍照,直到把胶卷拍完,才拿去照相馆冲晒。
从照相馆出来,她去汽车站接许律师。
许律师和同事一起来准备二审的资料,许律师的意见是最好能够得到对方家属的谅解,但他跟刁家的律师沟通过,目前情况是刁家不可能给他们出具谅解协议书。
刁家有钱有势,他们不要任何赔偿,就是要桂也杀人偿命。
红果和宗炎宴请许律师在外面吃了午饭,宗炎回店里去,红果陪着他们往封家大院走,边走边聊着。
许律师三十多岁,戴着眼镜,声音很年轻,但人很干练老成。
“我们仔细研究了一审的资料,‘正当防卫’这条道走不通。按照桂英的伤情鉴定,刁明德的侵犯并没有得逞,受害人处。女。膜还在,体内也没有提取到刁明德的精。液,刁明德没有做任何反抗就被桂也直接一枪给崩了。”
红果不理解了。
“那是因为刁明德正在实施侵害,桂也杀他不就是正当防卫吗?”
“桂也可以拽开他可以用其他更合适的手段阻止刁明德继续实施侵犯,但他没有,就是太冲动了。”
“那判他故意杀人还是不合适的吧。”
“主观上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不过‘正当防卫’这条道走不通,我们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往‘防卫过当’这个方向去打。”
进了院子刚好曾玉春在晾衣服,她盯着红果和两个西装革履的人走进西跨院,把手上的脸盆放地上,跟了过来。
桂奶奶把红果送给她的喜糖和喜饼拿出来招待客人,许律师问明了家里的情况后,建议桂奶奶去找邻居帮忙写《请愿书》,越多人签字约好,请求法官将桂也轻判。
桂奶奶一个老太太哪里懂这些,她茫然道:“怎么写啊?就我们这些邻居吗?”
“是的奶奶,街坊邻居都可以,我们给您草拟一份《请愿书》,你们抄下来然后找人签名按手印就行。”
桂奶奶看着红果,红果知道桂奶奶不懂,她道:“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找人,街坊邻居应该都愿意签字的。”
正聊着,门口有人进来,是曾玉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