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回吧。”
这一趟回去,依然是花了整整一日的功夫,到的时候是第五日的傍晚。
江楼月一下马,立即就有王家守卫前去禀报。
等江楼月刚上回廊,打算往月牙楼走的时候,王氏提着裙摆从婵娟院方向大步而来,一见着江楼月,王婵满脸惊喜的冲上前来:“楼儿,你回来了!”
“母亲。”江楼月扶住她,说:“我就是出去转了转,自然是要回来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婵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桑嬷嬷说:“夫人还以为小姐去找宸王殿下,都不会再回来了呢,这两日担心的紧。”
“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不说这些了。”王婵侧眼看了桑嬷嬷一下,又拉起江楼月的手:“瞧你风尘仆仆的,走,先和我母亲去吃点东西,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江楼月心里咯噔了一下,轻轻应声,等到了月牙楼去。
厨房很快送了食物过来。
江楼月这三四日都是干粮配水,瞧着那些食物,也是难得起了几分食欲,不紧不慢的用了一些。
王氏就守在她边上,还给她盛了汤。
江楼月接过来的时候,瞧见王氏满脸满足,眼底温和,忽然轻声说:“我不会不告而别的,我若出门,肯定有事,办完了事情,我便会回来,这次是,以后也是。”
王婵忽然眼眶湿润:“好、好。”
江楼月将汤接过来喝了,又说:“我去见祖父。”
“我陪你。”王婵也起身。
母女两便朝着王老太爷的书房走去。
书房门前还是守着那穿着素衣的忠仆长亭,见到王婵和江楼月,长亭欠身心里:“容老奴进去通报。”
长亭进去后,片刻又出来,躬身说:“二位小姐请。”
“嗯。”江楼月点点头,迈步进了书房。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王老太爷的书房,只是如今她越发心如止水,已然没什么心思再去看这屋内摆设如何,只觉屋内漂浮着清淡的茶香,王老太爷坐在棋桌前,却是在和太夫人一起对弈。
江楼月略微怔了一下,恭敬的行了个拜礼:“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王婵在一旁只是福身,见她行这么大的礼,连忙就想将她扶起来,可是犹豫了一下,又没有动。
她猜测,江楼月估计是为了上次抢夺凝玉床的事情,才来见老太爷的吧?
王老太爷将棋子丢回棋盒之中,说道:“都是自家人,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快起来吧。”
江楼月没有起身,跪在那儿,“请祖父责罚。”
“……”
屋内三人都是一片静默。
“当初前来王家,的确心怀叵测,就是为了拿到那凝玉床,如今大家虽然都没说什么,可床是我设计盗走的,如今却也拿不回来了……”江楼月又说:“我去过云宿山,千机老人已经离开,山上也没有凝玉床的影子。”只一个坍塌的寒潭冰洞,但那冰洞其实是凹进山中的一方岩洞,只怕里面都已经塌了。
王老太爷说:“好了,当初你取床之时,老夫便早知道了,不是什么要紧的,快起来吧。”
“快起来。”王婵这才赶紧去扶江楼月。
江楼月起了身,又说:“不管怎么样,凝玉床是我丢的,我会想办法找回来。”
“嗯。”王老太爷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敢作敢为是好事,不过凝玉床只是身外之物,也不必太过执着,你自来到汾阳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的,也没去瞧瞧这汾阳的风土人情,如今事情既然都定下了,那便好好散散心,高兴高兴。”
“多谢祖父。”江楼月半垂着眼帘。
王老太夫人坐在一侧,是半晌也没说一句话,她觉得自己需要说点什么,毕竟当日是她忽然发作,去抓江楼月,可她到底也是个长辈,要她说软话,她说不出来。
王老太爷淡淡笑了一声,说:“泽儿将梨花枪送到你手上了吧?喜欢吗?”
江楼月应:“很喜欢。”
“喜欢就好。”王老太爷笑道:“那是你外祖母压箱底的宝物,也是有来历的。”
江楼月便冲着王太夫人福了福身,“多谢祖母。”
“不必谢。”王太夫人这才顺势开口:“我留着也是无用……不过你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的如此死气沉沉?”
王婵连忙说:“娘,你别这样——”说话的时候,还半挡在江楼月面前,仿佛生怕王太夫人说什么不好的话一样。
“……”王太夫人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这么护犊子做什么?”
王婵笑的有些僵硬,低声说:“楼儿心情不好。”
王太夫人收回视线,只说:“心情不好就多出去转转,散散心。”话落,也不多言了。
王老太爷笑了一声,说道:“好了,去吧,瞧着脸色不太好,多休息。”
“是。”王婵赶忙带着江楼月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王太夫人也是没好气的一把丢下棋子,“如今老身成了洪水猛兽……我是个做祖母的,难道还能吃了她不成?”竟要王婵那么护卫。
王老太爷不客气地说:“本来好好的事情,你非要插一脚,大动干戈要抓楼月,你不知道她的婵儿的心头肉?你还要武安侯和离,你这么泼辣,不是洪水猛兽是什么?”
“……”王太夫人语塞,其实那一日老太爷与她把话说清楚后,她便也想通了。她关爱王婵,便该爱屋及乌,只有王婵关心的人一切安稳,王婵关心的事一切顺遂,王婵才会一切都好。
所以她听说王泽寻兵器,便拿了自己的嫁妆出来,送给了江家二女。
她这人一辈子了便是这样的脾气,说不出一句软话来,因为这个,夫妻之间这些年也是吵吵闹闹,但或许真有那个缘分,越是吵闹,感情反倒越稳定了。
此时对着江楼月她便是这般。
从原则上来说,她并没有做错,江楼月回王家就是为了盗取凝玉床,她追究她难道不该?
但从一个母亲的立场来说,她不得不承认错了。
王老太爷语重心长地说:“婵儿长大了,也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了,你就对江家少些成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