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两人就在长街牌楼之下分了手。
江楼月带着罗风一队人奔往皇宫方向,江承乾和莫言以及谢尧身后一队亲兵则在片刻停留之后,往西城门方向去了。
城破之后,进入巷战。
在动手之前,谢尧早已严下军令,此一战要快刀斩乱麻,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城池,不能太过殃及城中无辜百姓。
因此,冲入城中的并州军和武安军对北境十万士兵多为追逐,赶狗入穷巷,逼迫他们缴械投降。
谢尧一路往西城门方向去。
此时的西城楼上,已经没几个守将,跑的差不多了。
谢尧没废什么力气,将城楼拿下。
莫言也抓到了几个来不及逃跑的士兵,询问了几句话,莫言神色凝重的走到谢尧面前说道:“主子,谢流云从这里出城了!”
“嗯。”谢尧淡淡笑了一下,笑容极冷,“放此处一个空门,可不就是等他从这里走吗?”
其余的城门外全是兵逼城下,只有这里,是由水师在水面上守着,并未压到城楼下来呢。
莫言说道:“属下这就去追!”
“你追上去,围堵便是,不必动手。”谢尧唇角耸动了一下,“本王答应过宁丰城,谢流云让他亲自来。”
即便不算上前世,这几年来,谢流云的所作所为也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到了如今这一刻,谢尧的心反倒静的出奇。
算无遗策,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谢尧留下一队亲兵,吩咐莫言之后,自己调转马头往皇宫方向去了,江楼月还在等他。
……
皇城由禁军守卫,攻入其中,花了大约半个时辰。
当江楼月策马奔入正德门,看到养心殿以及周边几处大殿一片废墟的时候,瞳孔缩了缩。
罗风此时提来了一个年长的太监,丢在江楼月的面前。
“这火……”江楼月高坐马上,声线冰冷地问道:“皇上呢?”
那太监垂泪:“皇上在宫变的时候引火自焚了……”
江楼月怔住。
原来皇城方向的火,是养心殿的火。
她翻身下马,把梨花枪挂与马鞍上,一步步朝着养心殿那废墟走去。
谢流云进京的时间还很短,此处还没来得及处置。
十几具焦尸并排摆在那里,上面蒙了白布,空气中甚至还有皮肉烧焦的味道隐约传来。
江楼月手指蜷了蜷,问:“这么多尸体……哪个是谢景亨?”
“中间的……那个……”太监含泪指了过去,“边上的女尸是雪云小姐……其他的都是养心殿伺候的太监们。”
“……”
江楼月僵硬地站在那里。
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冲入皇宫,抓到谢景亨之后如何为父亲报仇。
可此时看到这样触目惊心的场面,她竟也呆滞地站在那儿,好半晌都不知道该作什么。
死了。
还死的这么惨。
遥想当初自己在这养心殿的偏殿,最后一次见谢景亨的时候,他那双眸无光的样子,也似乎不过是在昨日而已。
他设计谋算父亲的性命,走到今日,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可他……其实也不算是个多么恶毒艰险的坏人。
重生而来,所有人的结局,都因为她洞察先机多少有所改变。
唯独谢景亨,前世起码得了个全尸,今生倒是死的更惨了。
江楼月抬头看着蔚蓝色的夜,心情有些复杂。
半晌,江楼月深吸了口气,吩咐说:“他到底……也是九五之尊,不要将他曝尸在此,罗风,你找人将……皇上的尸身换个地方安顿吧。”
“是。”罗风沉重的应了一声。
江楼月不在此处逗留,转往后宫方向。
罗风一路跟随,说道:“如今后宫之中只剩几个三个妃嫔,都是原本皇上的侧妃入的宫,有两个有孩子,已经离宫了。”
“吩咐咱们的人,将她们拘禁起来便是,不得欺辱,把守皇城各个方位,等着——”江楼月顿了顿,“等着殿下来。”
这一夜,整个京城注定不能安宁。
武安军还在清扫宫内不从的势力,只是他们来势汹汹,而北境的十万大军在没了李录谢流云以及于寿之后,早已如一盘散沙。
清扫之事,不需要江楼月亲自去做。
江楼月没有离开皇宫,而是去了朝臣等候上朝的班房之内暂且坐下,歇息片刻。
到了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罗风派人来请她:“殿下来了!”
“嗯。”
江楼月站起身来,臂弯之中抱着头盔出去,就见谢尧带着无比整齐的大队人马,站在雕龙石阶之下。
晨辉照映与银白色的明光铠甲之上,折射出光华来。
“阿尧!”江楼月从石阶上奔了下来。
谢尧也在此刻翻身而下,扶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四处城门都安稳,怕你等得及,我便赶紧过来了。”
“嗯!”
江楼月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皇城内我已经控制得当,只等着你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休息。”谢尧微含笑,说道:“这一段时间累了太久,你休息,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吧。”
还有更多的琐事,需要一件一件仔细处理。
占据京城,只是开始。
“可是谢流云还没抓到?!”江楼月皱起眉头来,“他抓不到,我们怎么好休息。”
“宁丰城已经在沽溏拿到人了,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谢尧沉默片刻,说道:“他曾对你母亲用蛊,对你更是几次三番下手,剑门关伏击你爹爹,更遑论还有以前的仇恨……”
“你要亲手报仇吗?”
江楼月怔了怔,陷入沉默,“我不知道。”
前世加上今生,谢流云的罪孽早已经是罄竹难书,可真的到了这一刻,报仇的时候,江楼月却忽然有一种茫然的感觉。
她看向谢尧:“你呢?”
谢流云对谢尧所做的事情,同样不值得原谅。
他打算怎么办?
谢尧静默片刻,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但前提是,宁丰城能不斩他的头颅下来。”
江楼月默了默。
是了,宁州刺史死于谢流云之手。
江楼月忽然没有温度地笑了一声,“他的这颗脑袋,可是不够大家一起来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