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她很少自己洗胶片。
除非见不得人的。
比如说她手上的这两卷。
暗房还没关门,光从那个口子透进来。
易南云手拿起她放桌上的柯达全能卷,翻转了一圈也不见上面贴有内容标记。
“榛榛,这卷拍了什么?”
叶榛回忆了一下自己用那台相机按下快门的每一个瞬间,隔太久想不起来了,她皱眉头对他道:“记不清,这卷拍了半年,好像有你在里面,不穿上衣哭的那次。”还露了点粉龟头。
想到他那样子,叶榛打趣地看了他一眼。
突然的,她对这卷胶片洗出效果的期待值提高了。
易南云看着她亮起来的眼若有所思地道:“那次呀……”对于自己在叶榛面前的任何样子,易南云都不会感到羞赧。
那就是他,爱着她的他。
他只记得他哭的伤心,她还只顾着拍照。
真是坏蛋榛榛。
幸而这次不同了,他的榛榛开始对他心软了。
他对自己的半裸照不是很在意,她喜欢就好。
只要不给别人看,她想怎么拍……他都可以。
她只会给喜欢的人拍照。
他会慢慢占回那个位置。
易南云放下手中的全能卷,拿起另一个。
这卷是柯达易拍彩色卷,入门卷,叶榛以前用它拍的多。
“榛榛,那这个呢?拍了什么?”
“这个啊……”
叶榛拿过胶卷,亮起来的眼睛暗淡了,她顿了顿才开口,声音很轻,她看向他笑着道:“这卷里面有我去野营的照片和后面困在水里自己给自己拍的‘遗照’。”
“遗照?为什么是遗照?”
“因为那天我打了好久电话都找不到一个能来救我的人,当时水快没过车顶了,易南云,当时我就想,自己要是死了就算了,反正也活了那么久。”
“不能算了,我会难过的。”也会去找你的。
他又抱住她,亲密的距离让他把他的呼吸、心跳和温度分享给她。
让她真切地感受,因为她的话就变化的身体。
易南云都不敢想象她打不通他电话是什么心情。
她会坦然的接受死亡,是因为这世界上没有值得她留念的东西了吗?
“榛榛,我不会故意不接你的电话的。打不通的话,是我的错,手机不在身边。”
“为什么我一直都在等你的电话,可你打过来的时候,我还是错过了。”
阴差阳错,情深缘浅。
易南云不爱这些借口。
都是他的错,如果他一直在她的身边,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榛榛,你要记得,我会一直在的,只要你需要。”
“你只要等等我,等我赶来。”
“你也不是每一次都在。”叶榛轻笑着否定他的话。
“我……”
他看向她,想开口反驳,却因那段真真切切缺失她的时光止住了口。
你也不是每一次都在……她这样子讲,让他不得不多想。
“榛榛,我是不是之前……还错过了什么?我手机摔坏过一次,叁年前,你是不是来找我了?”
易南云看着她的眼,紧张兮兮地握住她的手。
叶榛看他浅浅点了点头,欣赏他的惊慌失措。
他是错过了,错过脆弱无助时想找他庇护,向他低头的她。
虽然都过去了,事情也不是很重要,但她就要告诉他。
“易南云,离婚后为什么不来找我?猫也接回家养了,你还惦记着我,却不来找我,为什么?易南云,究竟为什么?”
明明是问过他且已知答案的问题,叶榛还是再一次向他提出了。
因为她想再听听他的答案。
叶榛转身,和他面对面,直视他,将他的挣扎和犹豫悉数览尽。
“榛榛。”
“我在等你回来哄我。”
“等了好久才意识你往前走了,不要我了。”
哎,果不其然,是她猜想的那答案。
易南云也是笨蛋。
只有笨蛋才会说反话,做‘小男孩爱扯喜欢的小女孩头上辫子’的反事,不主动,不表态,把喜欢的人越推越远。
叶榛伸出手,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面颊问:“所以呢?意识到以后呢?”
“我要待在你身边,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易南云一本正经地对她讲,神态庄重,像在宣读誓言。
叶榛听了‘噗’地一声笑出来。
而他脸上不见笑意,易南云低头,将颚面抵在她脑门上,眼神懊悔,“榛榛,如果你曾经来找过我,那我错过后的等待又算什么?”
算什么?
叶榛也不知道。
她抬手敲了敲他的脑门,声音轻快地邀请他道:“我们来洗胶片吧。”
门被她关上,暗房一片漆黑。
视觉被黑暗剥夺,让人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地。
可还是能清晰感知到他的视线。
他在看着她。
其他的感官的感知被放大。
他的呼吸、他的体温……她能感知到的关于他的一切都被黑暗给无限放大。
眼前一片漆黑,可他在她身边。
这样的黑暗之地不会让她恐惧。
冲洗胶片的流程被印在叶榛的肢体里。
将胶片放入显影罐,药水倒入,记时器被按下。
滴的一声,叶榛侧转身,垫起脚勾下易南云的脖子,唇贴上他的唇,主动开始了这个叁分十五秒的吻。
他还僵着,似乎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弄懵了。
她唇角翘起,探出舌,用舌尖描绘他唇的轮廓。
叶榛手也没停,撩起他的上衣,用指尖划了划他的细腰,找到她最爱的弹性满满的腹部肌肉开始摸了。
易南云还呆呆的,舌头也不伸出来,她趁他不备,闯进他的口,与他舌面相贴。
「笨蛋,你会不会接吻呀!」
叶榛想把这句他曾对她说过的话送回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