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不会入梦诀。”鸢尾道。
“哦,行吧。”戎戎耸耸肩,又说:“岁岁,你的小殿下我帮你看过了,他从锦绣宫回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长寂宫的寝殿里做帽子。”
岁岁立刻想起了那顶才刚打了个幸得年兽帽子,她也没机会戴上了,果真遗憾……她收拾了一下复杂的心情有些抱歉的对戎戎说道:“对不起哦,说好了要帮你查你是谁的,现在好像是不太行了。”
“你记着就行,以后等你小殿下长大了出息了,让他给我查。”
“好。”
……
蒹葭宫。
苏公公谦卑躬身,向皇后禀报傍晚时的事,皇后安静的听着,半晌才说:“是锦绣宫的人发现了那只猫的尸体?还带回去安葬了?”
“花贵妃着人将那只猫的尸体带出宫安葬了,还唤了长寂宫那位来见那只猫最后一面。”
皇后扯了扯唇角:“本宫倒是不知,她花月来何时同长寂宫的那位,关系如此密切了。”
那只猫可是实打实的流连在锦绣宫与长寂宫,不管花贵妃与宋今朝的关系密不密切,皇后都能让他变成密切。
苏公公附和道:“花贵妃恐怕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竟与先皇之子勾结,娘娘可要肃清后宫?”
皇后未曾言语,半晌后,苏公公退下,纤柳走了进来。
此时已是深夜,纤柳服侍皇后娘娘合衣睡下,便去到了寝殿外守夜。夜色漆黑,一阵冷风吹过,冻得纤柳立刻清醒了过来。
她朝着四周看看,空无一物。
而岁岁,早已飘入了寝殿。
一道微弱的光芒闪过,立于皇后榻前的岁岁,也消失不见。
梦中,岁岁再度化作了猫身。
虽然这是皇后娘娘的梦境,但入梦诀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做梦这么简单,只要鬼气充裕,岁岁甚至可以操控梦境,就比如说现在。
如岁岁所想,一身明黄凤袍的皇后便站在了御花园北角的湖泊边。
岁岁喵了一声,皇后回头便望见了她,下一刻便露出厌恶的眼神:“又是你这只猫!”
岁岁一步一步的走向皇后。
皇后的情绪有些糟糕:“为何死都死了还要入本宫的梦?不怕本宫让你再死一次吗?!”
小小的猫儿拥有无穷大的力量,岁岁一跃而起,将皇后扑倒,然后按在了水中。如同她傍晚时挣扎的那样,皇后也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岁岁感受着皇后的挣扎,她的手也在颤抖,但被她硬生生的克制住了。
直到皇后挣扎的力度小了起来,岁岁才说:“你作恶多端,连一只无辜的猫都不放过!”
本是猫叫,但在梦中,皇后却听懂了。
“无辜?”皇后却在此时有了力量,她浑身湿透,浮在水面之上:“一只与我儿跌落马背受伤有关,在这之后还赖在我儿身边,让他顶撞本宫的猫,哪里无辜?”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岁岁都震惊了。
“本宫能杀你一次,便能杀你第二次。”皇后冷声说道,欲伸手拽过岁岁。
岁岁意识到皇后丝毫不认为她做了错事,看来这一次的入梦是失败了,但她也不可能让皇后抓到。
光芒流转,岁岁重新变成了少女的模样,她穿着陈旧的浅紫色衣衫,站在岸边,俯瞰着皇后,正欲说话,便见皇后的表情陡然惊恐。
“是你——?!”皇后声音颤抖:“你为什么会在我梦中?”
“我为什么不能在你梦中?”
皇后不断的向后游去,甚至还想将自己藏进冰冷的湖水中:“不是我——你不要找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想的,岁岁,我是想让你活下去的……是他!你去找他!不要找我!”
岁岁愣住。
因为皇后心绪起伏太大,岁岁直接被逼出了梦境,她重新站在皇后榻前时,皇后也从睡梦中惊醒。
脸色惨白的女人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就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纤柳!纤柳!”
纤柳匆忙进来,偌大的蒹葭宫顿时乱作一团。
峰回路转,似乎是成功了……
岁岁有些恍惚的离开了蒹葭宫。
第22章
时光飞逝, 元宵过后便又是博学馆开学的时间。
岁岁这段时间因为连续两次使用入梦诀,透支了鬼气,也没力气再到处乱跑, 便一直躲在长寂宫中那棵枝繁叶茂的桃树上休养生息。
因为魂体太过于虚弱的原因, 岁岁大半的时间都在沉睡, 只偶尔早晨宋今朝出门时, 她会强撑着疲倦睁开眼睛,轻轻的和他道一声早。
虽然宋今朝不会回应她,因为他无法感知到她的存在。
今日晨起,岁岁睁开朦胧的睡眼,趴在已经抽出嫩绿新芽的桃树上,朝着宋今朝笑道:“早上好呀小殿下, 今天也要努力学习, 努力长大哦。”
宋今朝自然是毫无反应,但他习惯性的每天早晨靠在桃树粗壮的树干上发会儿呆,宋今朝不知道那是他和岁岁离得最近的时候。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宋今朝便将书袋背在背上,朝着博学馆走去。
随着小萝卜头们年岁渐长,博学馆的课业也日渐沉重, 发的书也越来越厚, 才满六岁不久的宋今朝,瘦弱的肩头扛着沉重的书袋, 岁岁惊觉他似乎是又清瘦了几分。
宋今朝很快便走到了博学馆,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开始了一天繁忙的课程。
这堂史论课上前半堂课是夫子授课, 后半堂课依旧是课堂小测。
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的夫子说得兴致勃勃, 往下一扫下面的小萝卜头们依旧昏昏欲睡, 甚至连去年最积极的宋今朝都只盯着厚重的书本发呆,让这位夫子有些生气。
刘夫子点了宋今朝的名,宋今朝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宋辞尘提醒,他才回过神来,对于刘夫子提的问题,也回答得不尽人意。
后半堂课的小测试卷交上去之时,宋今朝答得歪七扭八,让刘夫子重重叹气,显然是对他的试卷很不满意。
课后刘夫子回到了夫子们休息的茶室,对着当年给宋今朝启蒙的沈夫子说道:“那位小殿下今年的表现很不好,听闻不止是我的课,其他的课他也这样!去年我还当我又得了如大殿下一般优秀的徒弟,如今想来也只是昙花一现,不过一个假期,便露出了本来面目。”
沈夫子是位极为年轻的夫子,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却担当重任在博学馆中教授国策。
闻言,他也只是笑笑:“课堂上的表现不重要,他能将书本上的知识学进去,我们的使命便完成了。”
刘夫子哼哼了两声,不以为然。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宋今朝慢条斯理的收拾着书袋,见宋辞尘要走,他忽然出声:“堂兄。”
自去年长寂宫的争执过后,宋辞尘与宋今朝便再无交集,宋辞尘也不再主动与宋今朝攀谈,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冷淡,但对于宋今朝忽然和他说话,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宋辞尘停下脚步,对着宋今朝颔首:“今朝,何事?”
“前段时间堂兄生辰,皇后娘娘拖着病体依旧为堂兄操持生辰宴会,我却还没来得及同堂兄道一句生辰快乐。”宋今朝的语气慢吞吞的,却暗藏机锋:“堂兄,生辰宴会,快乐吗?”
博学馆中的几个小萝卜头都还没走,冷不丁的听见宋今朝说这话,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去年年底的时候皇后便忽然生病了,太医院的太医都轮着来看了一遍,皇后还是极快的消瘦虚弱了下去,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后依旧拖着病体为宋辞尘庆生。
然而在生辰宴上,素来冷淡规矩的皇后不顾病体,与皇上大吵一架,惹怒了皇上,被罚禁足蒹葭宫。
皇后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在禁足后便让出了凤印,关闭了蒹葭宫的大门,闭门不出。
宋辞尘的脸色没有变化,他回答道:“今朝,我不快乐。”
宋今朝碰了个软钉子,他扯了扯唇角,不再出声,将书袋收拾好了之后,他便背着书袋往外走。
博学馆门口,皇后身边的苏公公正弓着身在对宋辞尘说话,宋辞尘往后退了一步:“为何是你过来?”
“纤柳姑娘去接小公主了,娘娘便让奴才来唤殿下去一趟蒹葭宫。”
宋辞尘颔首,往蒹葭宫走去。
苏公公掸了掸袖口的灰尘,瞥见一直盯着他看的宋今朝,他缓缓的直起身子,越过宋今朝,大步离开。
苏公公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手背一条结痂的抓伤,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宋今朝收回了目光,本该清澈的漆黑眼眸,暗芒涌动。
……
在桃树上睡得正香的岁岁,今天破天荒的在深夜时醒来,却意外的发现,宋今朝竟然才刚刚推门而入!
全公公却习以为常的接过了宋今朝的书袋,为他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晚餐。才六岁的小孩脸色惨白,看着有些萎靡,却强打着精神对全公公露出笑容:“谢谢公公。”
全公公怜爱的摸了摸宋今朝的脑袋,温声说道:“辛苦了,小殿下。”
岁岁趴在桃树上,有些懵懂的看着树下的两人,为什么宋今朝这么晚回来,全公公却一幅习以为常的模样?在她沉眠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可是小殿下又能去哪才这么晚才回来呢?
岁岁百思不得其解,恰巧第二日是阴雨连绵的雨天,她强打着精神看着宋今朝进了博学馆,然后便去了椒房殿。
鸢尾和戎戎也有段时间没看见她了,岁岁和他们说了会儿话之后,便问:“小殿下最近有来找过你们吗?
“自从猫猫身死之后,他就没再来过椒房殿了。”鸢尾语气温和平静的说道:“岁岁,小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晚归,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没有来椒房殿,又能去哪里?”
闲了一段时间的戎戎兴致勃勃的说道:“跟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跟你一起去!”
“他太无聊了,岁岁,你带着戎戎去看看吧。”
岁岁点点头。
因为现在就是过去博学馆了,宋今朝也是在博学馆上课,所以岁岁打算等傍晚下学了再去找他。
只不过她不小心睡过了头,戎戎又被鸢尾夫子的教学折腾得头昏眼花,他们过去的时候,博学馆已经闭馆了。
戎戎更开心了:“别担心,我们可以一间一间宫殿的找过去!”
戎戎说着便兴奋的飘远,岁岁本来想提醒他往南大都是繁华的宫室,宋今朝肯定不会在那边,但处于兴奋中的戎戎并没有听到,岁岁只能无奈跟上。
此时已是傍晚,本该由金红彩霞渲染的天际,被厚重的灰色乌云遮挡,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这雨自然是淋不到岁岁和戎戎的,戎戎兴致不减,一间一间的漂亮宫室看过去时,岁岁忽然拉住了他。
“这间宫室就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这间宫室比我们之前逛的那几座要气派多了。”戎戎费解,并且还拉着岁岁一起飘进去:“我就要去,你跟我一起。”
岁岁是真的不想来这里,因为这是紫宸宫。因为皇后的原因,岁岁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再和紫宸宫的小殿下有什么牵扯了。
岁岁欲甩开戎戎的手,她说道:“紫宸宫的小殿下是能够看见我们的,我们不要过去,会吓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