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问我为什么拿马克杯砸他吗?”
陈瑜清筷尖一顿,夹出来的豌豆粒掉在桌上,往前滚远:“我知道。”
在庄斐回来之前,宦晖已经给陈瑜清来过电话了,只不过他省去了很多细节,只得意地告诉陈瑜清,庄斐已经知道他缺席毕业设计答辩的事儿了。
他说,你凭什么配得上她这样的公主?
他说,她会跟你这种生活在阴沟里的小丑分手。
陈瑜清低垂着眼睫,他的眼睫毛很长,垂下来覆在眼睑上,落下一片阴影。
笼罩的是看不见的忐忑与不安。
这才是他拽逼背后最真实的自我。
掩藏在目中无人,眼高于顶背后的,是他的畏缩与胆怯。
他对于庄斐突然的离开并没有做准备。
不是没做好,而是根本没有去做。
……
“但是我有一个顾虑。”庄斐看着他说。
陈瑜清把挑出来的豌豆粒拨进自己的碗里,他的手指蜷了蜷,他有些紧张:“你说。”
庄斐,她会说什么?她的顾虑是什么?她真的就像宦晖说的那样吗?现在就要跟他提分手了吗?
那他应该挽留吗?他应该对她死缠烂打吗?
又或者是,求她给他一次机会吗?
陈瑜清的大脑一闪而过,许多念头……
然而——
“你结婚的时候,会不会也临阵脱逃?”
庄斐无比认真地提问。
“就是,你会不会逃婚?”
陈瑜清:“……”
这就是她的顾虑吗?:?
“庄斐。”陈瑜清撩起眼皮,双目直勾勾地看着她:“你跟我结试试。”
第54章 他等我分手很久了。 庄斐,我不能总让……
庄斐发现自己有时候真的很擅长给自己挖坑, 挖坑就算了,她还自己主动跳进坑里去。跳进去也就算了,她居然还抔了黄土把自己给埋了。
当初和陈瑜清同居就是这样,一拍脑袋就做了决定, 意识到又给自己挖了坑以后, 庄斐微微侧过脸, 别扭地回他一句:“你、草率。”
和他结婚的话,她也不是完全不可以考虑。
但结婚终究和同居不太一样, 具体哪儿不一样,她说不上来。但总之......这不应该是件拍脑袋就能做决定的事儿。
陈瑜清往椅背上一靠, 撩起眉梢静静地看着她, 就不说话。庄斐偷偷瞄他一眼,视线沿着他笔挺的鼻梁往上,被他逮个正着。
诶......
她怎么还产生了一点儿愧疚感呢?
“你吃菜。”庄斐于是夹一块鲥鱼肉,摆在陈瑜清面前的白米饭上, 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营养要均衡,你不要总吃豌豆粒。”
陈瑜清筷尖一顿, 拨几粒豌豆粒给她, 学着她的话道:“营养要均衡, 你不要总不吃豌豆粒。”
庄斐:......
于是, 小插曲就这样被掩盖过去。
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像, 她没有问过他,你会不会逃婚?
好像, 他也没有挑衅, 你跟我结试试。
不知道为什么,庄斐心里有一些小小的失落。陈瑜清他居然都没有再多问她几遍,他反复强调几遍, 她说不定就答应了啊。
就......因他而拍脑袋,也不是没可能。
吃完饭,庄斐跟陈瑜清去试验室看产品测试进度,陈瑜清把产品经理刚整理完的试用报告以及竞品分析报告拿给她看。
试用报告书的各项数据表明,这批小批量投入市场试用的新产品得到了很好的市场反馈。而竞品分析报告直白地显示了他们产品在市场上的一个领先性优势。
“我们九月底可以召开新品发布会吗?”庄斐合上报告问。
原定的新品发布会是在十一月初,但她刚才打听到宦晖会在国庆节期间举行新品发布会,庄斐想把时间往前挪,不用挪太多,将将好挪到他前面一两天就好。
她要先将产品亮相,惊艳全场,然后让宦晖那边的新产品在对比之中黯然失色,新颖全无。
她要宦晖那边的新品流入市场后无人问津。
这么一来的话,就相当于是把整个发布会提前了一个月。
“可以。”
陈瑜清估算了一下。
“到时候我来主持吧?”庄斐知晓了他的难处,这种时刻自然是挺身而出,不会难为他,让他去面对竞品单位刁钻古怪的发问。
陈瑜清将报告书随意地丢在桌上,长指刮一圈桌沿,唇线崩得直直的,他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似乎过了很久,似乎也没有很久。
他眉眼之间的线条终于舒缓开来,他声音不大,却充满力量:“庄斐,我不能总让你挡在我身前。”
“但你......”
没必要勉强。
“我不会草率的。”
“嗯?”
庄斐看见他侧脸的骨骼清晰地滑动了一下,颈线拉出流畅好看的弧度。
他道得诚恳。
“有关于你的事”,陈瑜清靠在桌边,屈起一条腿,目光炙烈:“我都不会草率。”
无论是庄斐她想要的事业,还是她想要的爱情,他都不会草率了事。
庄斐心里那点儿郁闷一扫而空。
她自动过滤掉他说的别的方面的不草率,比如新品发布会,比如新产品开发......
她只关注到一点。
他的意思是说他结婚不会草率吧??
那他是不是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啊?
是不是还要策划一场别致的求婚啊?
因为他这句暗示性极强的话,庄斐甚至开始隐隐期盼起来。
可下一秒离开研发部,她又患得患失起来,对于他话的解读,不是她自做多情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为了保险起见,庄斐靠在横杆上给周唯打了个电话,想让她公正客观地帮着自己判断一下,陈瑜清为她准备一场别致的求婚仪式的可能性有多大?
庄斐因此把前因后果详细地给周唯讲了一遍,生怕错过任何一个不经意的细节。
周唯听了以后,先不对求不求婚这件事情表态。她还有一点没弄明白:“既然他有这方面的心理障碍,那他之前是怎么做到在那么多人面前吻你的?”
森林酒吧那晚,周唯就在现场,她可是亲眼见到陈瑜清亲吻了庄斐。而且,不仅她一个人看到了,还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正常的交流他还算是自在。”庄斐先前仔细思考过他每次逃避前的场景,她替他解释道:“但如果有人提出比较尖锐的问题,他就会有些不受控制。”
周唯听完也表示理解,她想了想,问庄斐有没有想过,要去弄清楚造成他这样的原因,看看可不可以去治愈或改善。
庄斐反问:“这种事情,我好问吗?”
因为寻问当事人一些不好的经历,就相当于把那些伤害再在他身上施加一次,对于当事人来说,未免太过于残忍了。
这也就是庄斐一直没有问过陈瑜清他小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
但对于关心他的人来说,这些经历又是必须要去了解的一段过去,不然没办法去理解他,关心他。
就很矛盾。
周唯于是又建议庄斐不要去问陈瑜清本人,而是去问问他身边的人。
“我问过他姐夫。”
但谢纪钊打打马虎眼儿,就这样把话题扯开了,很明显,他不愿意多说。
“你不是跟陈瑜清他妈妈住在一个小区吗?”周唯道:“去问问他妈妈。”
“如果他妈妈会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着想的话,那么她必定不会对你有所隐瞒。”
“好。”
周唯这样建议了,庄斐也没有再拖泥带水。晚上,她早一些下了班,拎了些水果去到陈瑜清父母的住处。
庄斐到的时候,他们刚吃完饭。
陈叔叔同友人在院子里下棋,郑昔阿姨陪在旁边看他下棋,见庄斐来了,她丢下去“臭棋篓子”就拄着拐杖迎着庄斐走来。
郑昔笑眯眯的:“斐斐,你吃饭了吗?”
“我给你煲了汤,正准备给你送到楼上去。”郑昔怜爱地看着她,说:“你有想做的事业这是好事儿,但还是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庄斐跟着郑昔走进屋内,陈心湄刚将桌子收拾干净。见庄斐来,她赶紧又问庄斐吃过饭没,没吃的话,她再炒两个菜。
但就是家政阿姨已经下了班,她的厨艺可能会比较勉强。
“我吃过了。”庄斐无意让人麻烦,何况,她也不是来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