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拿着试试吧!”
林佩兰笑着把发动杆递给父亲,那红着的眼睛都藏着俏皮。
“我……我不行的。”
“别人会的事情,你学学也会的,拿出您做木工活的认真来,没有什么难得倒你林师傅!”林佩兰肯定的道。
林有才手里那林佩兰递过来的发动杆瞬间有千斤重,他哪里会开这拖拉机啊。
忐忑不安,这东西跑起来速度可不慢,要是开出界去,这盘山路边不是山崖就是河流,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眼前女儿眼里的红血丝,一脸掩不住的疲惫让林有才有了勇气去尝试女儿说的新事物。
“佩兰,爸不能让你冒这个险。要不然你下来,我自己上去开。”
林佩兰见父亲无措过后,开口居然是不让自己冒险,愣了一下,就知道父亲想到不好的事情了。
“爸,这开拖拉机很简单的。你不熟练,我在边上还能第一时间指点一二。放心吧,没有那么可怕的。”
林有才心里没底,凭的是一股拳拳爱子之心在女儿的指导下发动的拖拉机,真的坐上去操作发现感觉还挺好,那暖风夹着泥土的芳香迎面扑来,路边快速倒退的树影绰影,让人心情澎湃,这是林有才第一次感受这样的速度。
虽然不能用风驰电掣来形容,但这速度也是很快,那种感觉让人不知道怎么形容,仿佛心里那隐藏的情绪都随着那速度散发出去,留下事酣畅淋漓的痛快,反正林有才很快就喜欢上了。
从一开始的无措茫然,在女儿的指导下几个来回就那稳稳的开着了,只是倒车和停下的时候还不能很好的把握。
“爸,你这还说不会,比我可厉害多了。”
父亲的表现让林佩兰意外,他明显可以感觉到父亲握着方向盘的那一刻,脸上的神色都是从来没有过的自信。
“我这还不行,等空了你多教教我,我好好的学学。”
林有才停下拖拉机后,这面色又恢复了平常的憨厚拘谨,挠着头说话的样子,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自信。
“这肯定没问题啊!等你学会以后我就轻松了,也不用刚刚炒完茶,就要紧赶慢赶的出来送她们来茶园。再说过几天我要去京都,这家里的事情,还是要你来帮忙才是。”
“这爸都知道,你放心吧!爸爸一定好好的学。”
林有才一贯稳当谨慎,即便林佩兰教会了他,也还是在七八天后才敢上手自己开。
林佩兰至此放松了下来,也不用紧绷着神经,一夜劳碌后还得送炒茶工去茶园。
茶园现在已经全面修整出来了,原来那荒草连天,也变得井井有条了。
现在茶园里也只有采茶的六个女人,路途离家里远,林佩兰包的一顿午饭。
自从茶园开始修整后,钱支书家里就帮忙包了做午饭的活,林佩兰给的一个月十块钱加工费,这已经让他们开心了。
更开心的是翠华也进了林佩兰的茶厂,用她在家有过的炒茶经历让林佩兰另眼相看的。
和二月那粗糙的就会一点不同,翠华这显然更好一些,于是二话不说林佩兰就录用了她。
翠华去镇上上工也方便,晚班蹭茶园的拖拉机去镇上,一大早再坐拖拉机回来,什么都不耽误。
这天邮电局的来送了一封挂号信,还有一个包裹,地址是向阳村林家的地址,但林佩兰现在在镇上无人不晓,邮递员直接给她送厂里来了。
“林佩兰,有你的挂号信和包裹。”
“来了。”
林佩兰习惯性的接过来先看地址再签名,发现信封和包裹上面都只有收信方的地址,没有寄信方的,而且那笔迹异常的熟悉,看的林佩兰浑身一激灵。
那个人有多久没有音讯了?
马上就要五月了,也就是说,她离开已经是一年有余了。
“同志,这是哪里寄来的?”林佩兰猛的抬头问邮递员。
“有这上面没有寄信地址我也不知道,但看到邮戳,好像是北京的。”邮递员看了一眼就和林佩兰说,“肯定是你自己人寄的,要不然也不会写你父亲名字。你快收了吧,我还要去跑其他地方送信呢!”
“我不要这些东西,你给我退回去。”
会烫手一样,林佩兰把那信和包裹都塞回了邮递员手里。
凭什么一走了无音讯,现在写一封地址不明的信,她就得收了。
“姑娘,这信和包裹都没有寄信方的地址,我没办法给你退呀。既然你知道是谁给你寄的,你就说下边儿不要为难我的工作。”
是呀,这邮递员何其无辜,自己不收他就没法处理这些邮件了。
林佩兰压抑着情绪,签了字后,面无表情的时候把东西拎回厂里去。
这会儿半上午,工人已经回去了,要不是她收尾迟了一些,现在也已经要躺下休息了。
林佩兰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那两样东西很久都没有动,父亲这回不在厂里,她要是扣下不说,父亲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
可是她的脑海里,闪过了父亲因为失意醉酒癫狂的样子,还有因为隐忍的样子,甚至家里人旁敲侧击让他重新再找一个,被他义不容辞拒绝的样子。
面对所有人父亲都是一个样,憨态可掬,唯独在面对那个女人的时候,才有了色彩,才有了刚强鲜活的男儿脾气。
可要是知道了那个女人的消息后,父亲又变得和以前那么疯狂,说不定还会义无反顾的去找她。
到时候要是找不到那个女人,这心里的落差,还不得是云端砸进泥浆的差距。
隐瞒还是不隐瞒,林佩兰思量了很久,有心疼父亲,有自己初识情爱后对父母爱情的了然,有隐约的思念和担心,还有那不可忽视的怨恨……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眼前那两样东西,就像尘封在记忆里的回忆一样,你不想再提那个给你带来羞辱和无助的瞬间,可偏偏就这样毫无防备的一个猛击。
心里的思绪百转千回,最后看了一眼那信和包裹,狠心的塞进了橱柜上头轻易不会打开的柜子里去。
疲惫不堪的身体,也没有遮盖住那翻腾的情绪,辗转反侧,直到对面床铺的林玉香被吵醒问怎么了,林佩兰这才彻底的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