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屠呼出一口气,总算可以开门见山了,“罗宗主,实不相瞒,我陈家在几个月前损失了一名绝世天才,京北那边要人要得急,这不是没法子才来拜山的吗,还请罗宗主行个方便。”
罗小虎装逼还行,宗门事务,外界消息什么的全都懒得插手,对他来说,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追两集电视剧来得安逸,转头望向大长老。
和以往的规矩一样,罗小虎只负责场面上的应酬,其它事都交给大长老。
大长老沉声道:“你们陈家要人,来我们剑宗干什么?想找我们要名弟子当替罪羊?我堂堂剑宗可不卖这个账。”
陈屠急忙解释道:“长老误会了,就算我想找替罪羊,总家那边也不认啊,是这样的,前阵子我听闻贵宗门内又弟子论剑曾使出一枚金刚符,而且姓张,恰好和我们要的那个人十分吻合,能否请贵宗行个方便,把此人交给我们?”
大长老皱了皱眉头,和几位长老暗中传音商量了一番。
张憧憬和张童论剑一事在监管着整个剑宗的长老团中并不是什么秘密,想瞒也瞒不住,只不过,这也让他们开始揣测,看来剑宗内部确实钉入了一枚不同心的钉子,得找机会拔了才行。
但是京北陈家要人,剑宗还真没有不得不给的理由,毕竟双方都是要面子的大地主,最近这段时间京北也一直不太平,陈家要是疯狗乱咬人,剑宗虽然不怕,但却不想做那风口浪尖上的无辜之辈。
一人做事一人当,年前剑宗的确放过一次长假,要是张童真的在那段时间惹是生非杀了陈家的人,那也必须得有承担的勇气。
剑宗不怕事,却也响应神仙管理局的和平条例,不惹事。
简单商议之后,大长老将此事传音给懒懒散散准备退场的罗宗主,此事毕竟涉及到京北陈家那一方面,该他宗主主事还真跑不掉。
于是罗小虎只好无奈挑起这个担子,不动声色道:“道友,陈天骄之死早已在修仙界传得沸沸扬扬,我剑宗多少也有一些不知真假的耳闻,但毕竟是道听途说,神仙管理局没定罪,就说明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既然诸位今日登门了,我宗也十分愿意给一个交待,若此事真是我剑宗弟子不对,以我宗的规矩,少不了是要费去一身功力,逐出门墙,到时候是死是活也就不管我们的事了。”
陈屠听到这里放下了一半的心,虽然庆市神仙管理局那边给的答案是公平决斗导致身亡,但根据现场痕迹来看,明显是以多欺少,管理法上说的过去,但在情面上却说不过去,相信剑宗也不愿意跟京北陈家交恶。
罗小虎话音忽然转折,“不过,我剑宗内部从来都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对于弟子们在宗门内部的管教极少,除非是闹出人命,否则我们一般不会出面干涉,门中确实有消息传言曾有人使用过神符,就是不知道那人是谁,道友既然能知道我剑宗内部的消息,想必也有能力指认那个人吧,不妨就请他说道说道,我剑宗何时出了个神符师。”
陈屠脸色微变。
这位罗宗主显然已经将有些事摆在明面上来了,而且把这个选择交给他们,话很明白,要人可以,让你们自己人去找。
如此一来,那枚精心安插在剑宗的棋子恐怕就是一颗死棋了。
老祖宗说过,那枚棋子是京北陈家早年的部署,因为一甲子前曾有窃取天机的高人预言,陈家要出一代天骄,所以早几十年的时候京北陈家就不动声色地下了一手暗棋,要将京北陈家要想做大成“天下陈家”。
这位一代天骄显然是指陈天骄,他虽然搞不懂京北那边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动用这些注定无用的棋子。
但如今陈天骄夭折了,这盘棋就几乎已经意味着成了死棋,至于京北那边是不是以为陈家还会再出一代天才,这事关乎大局,不是他能关心和干预的,但既然老祖宗下令让他们来拜山,显然心中早就已经有过思量。
孰轻孰重,已然拎得清清楚楚。
陈屠再三掂量后,缓缓说道:“罗宗主,贵宗内门弟子邓启早年和我曾有一面之缘,就是他告诉我此事的,能否请他一叙?”
他话反正是说得很委婉的,这枚棋子是死是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罗小虎沉声道:“让邓启过来。”
二长老走出天才门宗门大殿。
腰间悬挂青铜牌五十四的青衣弟子,在听到传讯后,立马赶往黄金天才门。
二长老微微打量了一眼邓启的青铜牌,有意无意寒暄道:“都在内门排行五十四了啊!不错!不错!”
邓启微笑道:“二长老过誉了。”
二长老笑着了一声,走在前面,邓启规规矩矩跟在后面。
二长老又问道:“邓启啊,你进剑宗多少年了?”
邓启回忆道:“快五十年了吧,二长老怎么忽然问这个?”
二长老点了点头,感概道:“五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些年在剑宗修行感觉如何?”
邓启有些纳闷,二长老的话虽然一直很多,但今儿好像多得过分了,点头道:“剑宗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宗门,当然极好了,只是不知长老这次传我进天才门做什么?”
然后他又刻意问了一句,“罗师姐的婚事差人手吗?”
二长老摇头笑道:“带你去见几位贵人。”
邓启古井无波的哦了一声。
作为一名陈家精心培植出来的碟子,在进入剑宗以前,他所有的时间都在学习如何察言观色,如何隐藏身份,如何不露痕迹的传递消息,在二长老摇头之际,他就已经察觉到此行不妙。
但显然他没有在剑宗天才门抽身离去的本事,只好随机应变了。
走进宗门大殿,邓启滴水不漏地一一拜过各位平时不常见的宗主夫妇、长老团,以及那位令他也有点闻风丧胆的小师姐。
罗小虎开门见山道:“邓启啊,听说你和陈道友是旧交?”
邓启看了陈屠一眼,其实根本不相识,不过此人既然姓陈,多半就和自己前段时间放出的消息有关系,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来找剑宗要人,看眼下的情况应该是还没点明“棋子”身份,陈家显然还想保住他这颗棋子,微微思量后,委婉说道:“算是吧!”
罗小虎点了点头,把陈屠的来意和他说了一遍,然后让他说出那个使用神符的弟子是谁。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邓启依然小心谨慎险中求生,只说是因为听闻了陈家天骄之死,所以有所怀疑,无意间跟这位“老朋友”提了一嘴而已。
罗小虎没有在意他的言辞,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邓启说出了内门张童的名字。
然后二长老又传讯准备闭关三日的张童,将之带入了天才门。
此时宗门大殿内已经形成了当面对峙的情况。
罗小虎平静问道:“陈道友,张童可是你要找的人?”
陈屠细细打量了一眼,然后掏出手机,比对照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从模样上来看,确实有天差地别。
张童不解问道:“这位前辈,你找我做什么?”
陈屠不答反问,“你可是使过神符?”
张童点头道:“是又如何?”
酥州张仙师后裔赋予了他极高的地位,除了剑宗长辈以外,他对这些看起来就来者不善的人并无好感,说话一如既往的冲。
陈屠再问道:“可是姓张?”
张童直接道:“剑宗内门弟子,张童!”
张童!张憧憬!以为改个名字就逃得掉?
“那你一定是练了改头换面之术吧!”陈屠沉声一道,随之劈头盖面一掌拂去。
凡是改头换面之术,骗骗眼睛还行,在灵力攻击之下,必然无所遁形。
张童眼神一凝,显然没想到陈屠会忽然间向自己发起攻击,慌慌张张爆发出的武皇气势在陈屠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只听一声闷响,他便撞向屋内墙壁。
不过,毕竟是在剑宗几位大佬的面前,陈屠可不敢做得太过分,要是损毁了人家的婚堂,他可赔不起,急忙一抓,张童便如同小鸡崽一般被他捏在手里。
“你……”陈屠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张未曾变化的脸,“怎么可能!”
陈屠心神一凝连忙松开了那名青衣弟子,“对不起,我认错了人,”
张童查了查嘴角溢出来的血渍,呵呵笑道:“好一句认错人了,这一掌我张童记住了。”
见此一幕,长老团和罗小虎也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是认错人了,要是没认错,张童又没做错的话,剑宗是不惜和京北陈家敌对的,之所以不私底下处理张童擅杀陈天骄的事,主要是想找出那枚棋子。
既然杀死陈天骄的不是张童,那对于剑宗来说,除了张童受了点委屈以外,不但收了一份薄礼,而且还找出了一名他门棋子,可谓皆大欢喜。
罗小虎从来不介意对别人雪上加霜,混蛋形象一下子就原形毕露,身为堂堂宗主居然自降身份去搀扶起一名内门弟子,然后关切说道:“张童,你放心,今日之事倘若张仙师家要向锦官陈家讨个公道,我剑宗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张仙师?
普天之下,称得上张仙师的除了酥州那位还有谁?
陈屠心中一寒,连忙问道:“你是酥州张仙师的后代?”
张童没有点头,只是抬眼望向这个伤了他的人,对于一名天才来说,提及家门才知道他的身份是一件极大的耻辱。
张童冷声道:“你放心,我爷爷年纪大了,不会轻易出酥州的。”
说罢,这位真的是遭受了无妄之灾的青衣弟子跟各位长老及宗主拜别一声,然后独自转身离开了大殿。
而陈屠的脸色就难看了,专程来青城山找人,人没找到,还得罪了一个酥州张仙师家的人,这可如何向老祖宗交待?
最后,陈屠五人下山的时候连喜酒都没来得及讨上一杯。
大长老转头望向最不喜杀人的十七长老,十七会意哦了一声,然后起身离去。
没过多久便传出消息,内门五十四弟子邓启违反门规,终身圈禁。
他活下来的理由是,今日是罗师姐的大喜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