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大寒”时节,一人一龙马行走在盛产山楂的崂山下小路上,路上几无行人。
在一刻钟前,张憧憬骑着龙马一口气奔出几百里地,然后再重新折返回来,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过,这一次他恰恰想多了,他以为夜帝会率领九大魔头穷追不舍,回到二龙山的时候才发现夜无眠根本就没有去追他。
是放弃了,还是别有用心?
张憧憬想不通,看不透,但至少知道最危险的二龙山还不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挑了第二危险之地,崂山。
令张憧憬感到很奇怪的是之前进入仙帝墓之时都还只是晚秋时节,怎么一转眼就隆冬大雪?
张憧憬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在上崂山以前遇到一个穿着棉大衣的行人便询问了何年何月,不问还好,这一问,竟然又是一年过去了,而且距离除夕也没几天了,那行人多半是听出张憧憬的外乡口音,便问他别人都忙着回家过年,你怎么不回去?
张憧憬苦笑着说这不就是在回家的路上嘛,然后那路人又望了望龙马,好奇道:“骑马回去?”
张憧憬点了点头。
路人好奇道:“你这马怎么怪怪的?”
张憧憬笑道:“其实也不怪,就是丑了点。”
龙马发出一声高昂的不服的叫声。
明明英姿飒爽,风流倜傥,乃是天底下最帅最帅的马,怎么就丑了?
但那路人却点了点头,“确实是没有普通马好看,不过,你这骑马回去,还赶得及过年吗?前边不远处的村子里便有通往县城的客车,你可以去县城坐车回去多方便啊!”
张憧憬微笑道:“赶得及!赶得及!”
龙马的速度,他已经领略过了,飞机都没它快何况是客车!
跟路人告辞离开后,张憧憬才没精打采地回到了崂山小屋把沐萧萧她们都放了出来。
几人显然是在没有灵力的仙宫之中不适应,出来之时精神萎靡不振,出来之后瞬间精神抖擞,然后好奇着向张憧憬询问刚才去的是什么地方,张憧憬没明言说是南天门,只说是一件牛逼的空间法宝,倒不是怕他们泄露消息,毕竟旧仙宫的影响太大,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
傍晚,被张憧憬放出去观察情况的路痴孙小空终于找着路回来,这才知道夜帝一行人早在三个小时前就已经一无所获地撤出了二龙山。
崂山女侠这才放心大胆开火煮饭。
箫玉树身子骨本就弱,再加上之前强行驾驭“九天十地椅”和“葬仙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有玄真子的疗伤圣药缓解,这段时间也难逃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美人的美,就在于哪怕是病的,也是美的。
他和张憧憬临窗坐下,窗外是沙沙小雪。
见张憧憬一直愁容满面,箫玉树柔声问道:“憧憬哥,我们不是都全身而退了吗,你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张憧憬摇头叹道:“萧姑娘,恭喜你今年十九岁了,而我也快二十三了。”
箫玉树不解道:“什么意思?”
张憧憬指了指窗外小雪,“你难道忘了我们进墓是还是晚秋时节吗?”
箫玉树并不惊讶地点了点头,“我听叔叔说过,有些地方,有些空间,都纯在着时间诧异,就好比以前的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想必仙帝墓中也有此时间诧异,我们进去了几个小时,外边就过了一两个月吧!”
张憧憬微笑道:“想不到你一个高中毕业生知道得还不少,不过,这次你说错了,外边不是过了一两个月,而是过了一年多,现在已经是第二年深冬了,还有四天就是除夕。”
箫玉树大惊道:“什么!这么快?”
张憧憬无奈一笑。
箫玉树忽然问道:“憧憬哥,你是不是觉得浪费了一年的时间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有点亏?”
张憧憬不解道:“怎么会这么问?”
箫玉树一脸愧疚道:“叱咤仙帝的《九转玄玉功》在我体内自行运转,‘九天十地椅’和‘葬仙棺’也和玄玉功一脉相连,你专程来二龙山找机缘的,结果机缘全都在我身上了,不是吃亏吗?”
张憧憬搂着他肩膀笑道:“萧姑娘,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还真觉得挺亏的,要不咱出外国做个那什么手术把你变成真正的姑娘,你嫁我得了。”
箫玉树迟疑道:“一定要这样吗?”
张憧憬促狭笑道:“逗你玩的。”
箫玉树松了口气。
张憧憬叹气道:“虽然仙帝墓中我没有什么实际收获,但也不算是白来一趟,至少在这里遇见了貌美如花的箫玉树,是不是?”
箫玉树莞尔一笑,好似听了个不起鸡皮疙瘩的土味情话。
张憧憬再叹道:“其实我我倒不在意法宝功法什么的,我在意的是时间。”
“时间?”
箫玉树好奇望着他。
他忽然站起身,骂骂咧咧道:“时间啊,你他妈是狗吗,非咬着我不放?”
箫玉树一脸懵逼。
张憧憬以前只在文章字句里看到什么“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或是“白驹过隙”什么的,都觉得只是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光阴似箭”后,他就不那么觉得了。
上次在仙宫过了一年,这次又在仙帝墓过了一年,再加上在青城山,在日光城一带,以及崂山所耗去的时间差不多三年光阴。
还没怎么觉得,时间呲溜一声,悄无声息地就溜走了。
要是没有背井离乡的话,张憧憬现在应该已经毕业了,所不定也找到了工作,和徐嘉骏一起租了房子,在某某公司忙着年关收尾工作,然后在除夕夜之前赶到平桥镇乌杨村幸福街七十八号见曹青瓷和张富贵,吃年夜饭、守岁、放烟花、吃汤圆……
这一幕幕“场景”在张憧憬的脑海里一次又一次的流转。
而现实却是,回不了家,他纵然可以跟箫玉树借一下龙马,快速去,快速回,但又怎么能保证不会在被陈家的眼线发现呢?他可以逃,万一陈家人情急之下拿张富贵和曹青瓷作为要挟呢,他可以放任不管吗?还是说带着他们浪迹天涯?
而那个从高中相互暗恋到大学的文艺女神估计也早已找了新男朋友,或者正打算在二十五岁以前把自己嫁出去吧!
想到这些,张憧憬又哪里高兴的起来,可不得苦逼着脸?
张憧憬有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以后遇到什么秘境啊,仙墓啊,都不进去了,与其去里边浪费时间,还不如在外头修炼,就等着进去的人出来,守株待兔,它不香吗?
香是香,但就怕进去之前是兔子,出来之后就成老虎了!
张憧憬缓缓收回思绪,从领口里取出那道平安符,睹物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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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春秋,只有冬夏的庆市大寒天一向来得很早,在临近春节前就更冷了,本来冬天极少下雪,今年却破天荒下了一场大雪,让许多人都弯腰驼背,即使是那些美眉们也不敢抄风度穿条丝袜或打底裤就了事,一个个的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下子有了些北方人过冬天的感觉。
在“锦绣年华”别墅区,也破天荒有一个把冬天当夏天过的鹤发却中年容颜之人。
入夜,他依然带着一副墨镜,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大褂,悠哉悠哉地品着“羽化茶”。
放下茶杯之际,掐指一算。
玄真子神色微微一变,然后又很快恢复正常,自言自语道:“原来有叶叱咤转世,还真是有些失算了!”
紧接着他又自顾自笑了笑,“不过,这样也好!”
没过片刻,玄真子将桌上的另一枚茶杯扣正,慢慢斟上“羽化茶”,道:“难得年关头还有人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扁局长,来都来了,在外头站着做什么,真的不冷吗?”
屋外有一位习惯性披着白大褂的清冷女子下意识拢了拢外衣,本来不冷,她只是喜欢春夏秋冬的感觉,在她眼中世间每个人都是一副病态,神仙、凡人,都一样。
大门自己打开,女子走了进来。
玄真子伸手做请状,“喝口茶暖暖身子!”
女子坐下后抿了一口茶,面无表情道:“羽化茶虽好,但却不适合每一个人。”
玄真子微笑道:“扁局长话中有话啊!”
女子轻声道:“前辈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玄真子点了点头。
这位,便是前任庆市神仙管理局医务科科长扁草,只不过凌霄天师在前往京北总局任职之前给他留了个天大难题。
没有提携一直想当局长的宋明探长,反而上书让扁草当了这个天高皇帝远的位置,也不知总局是介意宋明是天狼精的背景还是怎么的,居然还就同意了。
凌霄天师要走,庆市这一摊子事就留在了扁草的头上。
这一年多以来,忙得那叫一个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钻研医术。
扁草开门见山问道:“请问前辈,何时才有人接替我的位置?”
玄真子笑道:“别人都巴不得升官发财,偏偏就你执着于那几味药材和下针手法,就算真被你钻研成了起死回生的仙术,又如何?”
扁草反问道:“前辈不也只喜欢掐指一算吗?”
玄真子一笑置之。
扁草盯着他墨镜下的双眼说道:“听闻前辈天生怪眼,体质异于常人,但在扁草看来,这其实是一种病。”
扁草有看了看他的下巴,凝神道:“而且好像要已经并入膏肓,前辈若是愿意,不妨摘下墨镜让我瞧一瞧,兴许还有得救。”
玄真子不动声色道:“这世上也不是什么病都需要治的,我都习惯了,你这么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至于你想知道的事……”玄真子抬头望了望北方,轻声笑道:“我只能说,快了!”
扁草迫切道:“还有多久?”
玄真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羽化茶,“天可真冷,茶都凉了!”
扁草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