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安静无声,那周老板反而不叫价了,他转过身,伸出一根短肥的手指,戳了戳南慕辰的胸口。
“你小子厉害!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穷得鞋子都洗白了的人,拿不拿得出一万块钱买树!”
他立起身不再说话,南慕辰掏了掏自己的荷包,却只有几百块零钱。
他脸色涨红,拿着钱对男人说,“我先把这个给你当定金,我一会就拿钱过来。”
男人看着这一堆碎票子,唉一声叫了出来,“小爷你别玩我了!我等你拿钱回来?你拿得出钱吗?”
南慕辰咬着牙齿,还未说话,周老板己在一旁凉凉接口道,“就算你拿得出一万块钱,那请工人,叫拖车费用都吓死人。”
他上下打量一番南慕辰,咧开嘴笑了,“你丫就是个穷学生吧?买花我倒可以理解,买树是在想什么?你准备种在哪?”
一席话将南慕辰击倒了。
他一时头脑发热争着要买树,实在是不想看到唐璇的东西被人无情的砍伐拖走,但他一无钱二无安置的地方,一时之间踌躇不己。
周老板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被猜中心事,冷笑连连,正准备说话,突然身后一个清朗的女声道,“没事,这个钱我们出得起!”
南慕辰愕然回头,看到身后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夏姑妈。
夏姑妈走过来淡淡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小包打开,拿出一沓红色的钞票,递给男人。
“这是一万块钱,你数数。”
男人睁大眼睛,诧异地接过钱,南慕辰心情激荡看着姑妈,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老板猛然坐起,死死盯着夏姑妈。
夏姑妈平静地看着他,她未发一言,可浑身散发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
周老板面上阴晴不定,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夏姑妈舒了口气,转身看了看南慕辰,却发现这孩子眼里含着泪,怅然欲滴。
夏姑妈愣住了。
自从南慕辰得知唐璇的事,这些日子像疯魔了一般,她担心得要命,但南慕辰却未在她面前流一滴眼泪。
这还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流泪。
“你这孩子!真让人怎么办才好啊!”夏姑妈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语带哽咽。
南慕辰伸开双臂,将姑妈消瘦的肩膀抱住,他的手感觉到姑妈肩膀上挑起的骨头是那般咯手。
这段时间以来,姑妈吃不好,睡不香,为他日夜担忧,要不是她担心自己出事,也不会在后面偷偷跟着自己。
他的泪落在姑妈消瘦的肩膀上,在那一瞬间,他终于在姑妈面前卸下了防备。
姑妈眼角也湿了,她掩饰地咳了两声,“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两株茉莉花树。”
两人顺着满是泥土的小院往里走,姑妈皱起眉头,“好好的一个院子怎么被挖成这样,太可惜了。”
南慕辰低着头不知道怎么说,正在这里,姑妈轻呼道,“就是这两株茉莉花树吧?“
南慕辰抬头一看,那两株树生得大约一人这么高,不知为何,竟然一半树叶都变成了黄色。
他大惊之下,跑过去仔细一看,树杆上小半树皮都被剥掉,露出白森森的树干。
“这是怎么回事?”他猛地回头质问那男人。
男人咬着牙签满不在乎道,“小孩子顽皮,一时不小心把树皮剥了。”
他看了看夏姑妈脸色,声音微微一低,“你钱都给了,我是不会退的,你当时买的时候我又没说是根活树。”
南慕辰咬紧牙关,正想说什么,夏姑妈己一手拦住他,平静道,“不必争执,再争下去只会让自己不堪。”
“慕辰,不必动气,我会想办法治好它们的。“
南慕辰惊喜道,“姑妈,你会治树?”
“以前学过一点,也要看它们能不能活下去了,有老话说得好,尽人事,听天命。”
夏姑妈仔细检查了树木,微微摇摇头。
“那……树我们往哪移呢?”南慕辰看着这两株茉莉花树发了愁。
“是啊,这可真难办啊……”夏姑妈也皱了眉头,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一击掌。
“我有办法了!”
南慕辰茫然抬头,“什么办法?”
“这你别管!”夏姑妈笑道,“我一定有办法的!”
她挽起南慕辰的胳膊,“你先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睡一觉,等睡起来了,姑妈办法就想好了。”
南慕辰疑惑地看着她,她平静地直视着南慕辰,“你信姑妈吗?”
南慕辰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那就好,我们走吧。”
等到南慕辰醒来,姑妈己经和物业谈好了,在小区找了个位置安置这两株树。
南慕辰不知道她是如何跟物业谈的,付出了什么代价,只知道过了一天,树就在自家楼下安了家。
过不了多久,南慕辰就回美国继续学业了,茉莉花树交给姑妈照管。
他勤工检学,一直没时间回来,等到毕业后,他终于回国了,这才看到茉莉花树。
“比你们看到的要小一点,树干没这么粗,树叶也没这么繁茂,但它是活了,鲜嬾的浅绿色,片片舒展在他的头顶上,像一把把绿色的小伞撑在天空中。”
“姑妈没有骗我,她真的救活了它们。”
唐璇擦了擦眼角,将眼角的泪抹净,“说真的,我要多为谢谢姑妈,谢谢她留住了我们家唯一的回忆。”
南慕辰摇摇头,“姑妈不需要感谢,她只希望我们幸福,她就开心了。”
他伸手搂住唐璇的腰,唐璇将头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爸爸妈妈,你们看到了吗?我很幸福,非常幸福。”
三人走出小区,唐煜还有事,先打车走了,看着天色还早,南慕辰带着唐璇顺着长街四处走走。
“慕辰,那是什么?”唐璇远远指着一幛白色的建筑问。
“哦,是个菜场吧。”南慕辰不以为意道。
唐璇眼珠一转笑道,“慕辰,我有个想法,知道你觉得如何?”
“哦,你说。”
“姑妈不会做饭,我做啊,所以我们何必躲出来,我们买些食材回去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