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又改正了一个词:“应该说是很幸福了,一下子得到了很多人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东西,简直是人生赢家。”
好吧,裴墨同志的三观确实歪的可以。
就我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的这个儿子算得上可怜了。
从没名没分的私生子到后来年幼丧母,离开一直生活的环境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作为唯一的父亲,裴墨显然对这个孩子的关心寥寥无几。可想而知,这个才几岁的孩子心里一定创伤很大,但裴墨居然认为他是幸运的,甚至是幸福的。
在裴墨看来,能出生在这样一个豪门大家里,恐怕就是幸福仅有的模样。
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我面上不动声色:“那你觉得你长这么大是不是很幸福呢?”
我的问题成功让裴墨卡壳了,他愣住半天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见他不说话,我试探的笑道:“你比你儿子更幸运,你一出生就有父母疼爱有爷爷呵护,从一开始就是裴家的少爷,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围着你打转,难道不幸福吗?”
“你知道什么!”裴墨突然像被戳到痛脚一般的跳起来,“我哪里算幸福了?他们还不是选择去对裴雅更好?”
我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我只是按照你刚才的逻辑简单推理了一下,原来出身这么好也不觉得幸福啊。”
“我……”裴墨顿时哑口无言。
我知道不能逼得太紧,想让这个男人正视自己得软的来,所谓水滴石穿,春风细雨,就是这个道理。
我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只是想要知道那个自杀女人的更多信息,显然不能一开始就暴露我的初衷。
“我倒是觉得你比我幸运很多,你看你到现在还是裴家受重视的孙辈。你情况不好,你爷爷着急的四处寻求可以解决你心结的方法,他为的还不是让你能早点走出来,重新回到公司里去。说实话,我也挺羡慕你的。”
我缓缓的说着,语速不是很快,带着一种劝服的力量让裴墨又慢慢的坐了下来。
“我爷爷对我好,我知道。”他闷声闷气的说。
窗外的雨更大了,伴随着电闪雷鸣很有一种山雨肆虐的感觉,玻璃上的花纹早就被滑落的雨水割得七零八落,远远看去很像一副动起来的水墨画。
裴墨盯着那扇窗户许久,终于再次开口了。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说自己的儿子,也没有说家里人对他和裴雅的差别待遇,而是娓娓而谈的说起他自小而大的事情。
裴墨生长在裴家,一门独子,不仅是裴家当年唯一的孙子,也是现如今首屈一指的裴家少爷。
可想而知,当年他一定是备受家人的疼爱和重视。
在这样的环境下,裴墨长大了,他的个性难免有些任性跋扈,带着骨子里的一种不可一世,反而让家里人觉得自家就是要这样的范——霸道总裁有没有?
裴雅刚出生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即得到裴家大家长的喜爱,作为家里又一个孙女,裴雅当初的地位或许还不如裴惠裴珍。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裴雅长到七八岁时,骤然被裴爷爷分外的喜欢。
说到这里,裴墨一阵冷笑:“爷爷谁也没说,但我们私下也听过父母议论。爷爷喜欢裴雅是因为她长得最像我们的祖母,而且性格像爷爷本人,所以才会这么喜欢这么重视她。”
你看看,论先天的重要性,裴雅纵然不占长子嫡孙的位置,却有了开挂的本钱。
开低走高,一路顺风顺水,说的就是裴雅本人了。
裴雅偏偏也很聪明,冰雪伶俐又娇美可爱,给哪一家长辈会不喜欢这样的孩子?
于是裴墨在裴雅的光环下,渐渐地丧失了自己原本的优势。
说起来也不能完全怪裴雅,如果不是我从一开始就见识过裴雅的两面形象,我也会被她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风范所折服。这是从小修炼出来的完美,裴雅深知什么样的处事风格家里人最喜欢。
所以裴雅掩盖了自己原本的模样,打造出现在这个完美的裴家千金。
跟她比起来,只晓得任性不服的裴墨只能甘拜下风了。
表面上看,裴墨是妥协了,他不再跟裴雅争什么,也不再当面跟裴雅抢风头。但他把这种不服化成了无声的争斗,所以才会有后面的未婚生子,以及与邵家一连串的婚事风波。
说到底,裴墨始终是个我行我素的人。
他不喜欢的事情,即便表面上没有异议,私底下他一定会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让自己心理达到平衡。
可怜吗?
可怜又不可怜。
再说的更明白一点,裴墨显然没有裴雅聪明,他还惦记着自己在家人心中那个独一无二少爷的身份,殊不知裴雅早就看得比他更远,想要的更多。
同胞兄妹之间,有个这么出类拔萃的手足,对裴墨来说并不是好事。
裴墨已经絮絮叨叨的说到自己跟裴雅第n次交锋,裴爷爷还是站在裴雅那边,他冷哼了两声:“从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无论我做什么都是比不过裴雅的。”
我腹诽:你花了这么多次教训,败坏了自己那么多的形象,居然只得到这么一个结论,也难怪你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我揉揉眉心,柔声道:“事已至此,你再回忆当年也没用啊。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公司吗?”
裴墨瞥着眼睛看我:“我为什么要去?反正他们都认为我给家里丢人了,反正公司现在是裴雅的天下,很多高层不是听她的话吗?我去不去又有什么关系?”
我轻轻颔首,努力不让自己去看他,生怕流露出什么神色暴露了心底的想法。
我说:“我想公司里也有高层听你的调遣吧,这一点上你爷爷应该安排的很妥当。”
裴墨怔住几秒,有些讪讪:“那又如何?还不是有人听她的。”
我冷冷的笑了:“那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