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心疼你。我不该说那些伤你心的话,不过你也明白我的苦衷……”
女声轻叹,“是啊,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
“这话我已经听了好多遍,为什么你还是这样说?现在不是时候,何时才是时候?”
“我……”
“我要等你一辈子吗?我能吗?要不是有这场宴会,我想再见你有多难!”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
“我不想听了。”女声朝沈朝元的方向移动几步,“你别再骗我,我不想再信你了。”
按照话本里的词,说这话就是等着被抓住呀。
沈朝元正想着,从菊花排列的缝隙里果然见到那男人抱住少女,“你得信我,我会想办法。”
“那你要……唔!唔……”
两道影子叠在一起,难舍难分。
沈朝元默默地蹲下,往外挪,以乌龟的速度逃出院子,没被察觉。
不过,人走了她还有件事很好奇,那两人脸挤着脸抱着啃是干嘛呢?想咬死对方吗?
听她们说话的内容,也并不像是仇人,太奇怪了。
沈朝元满肚子好奇。
受命于郑婵一直跟着她的青黛则满肚子无奈。菊花园里那对男女的事,她也看见了,回头还不知道怎么跟郑婵解释。郑婵不准她轻易露面,她没法现身,也就没法拦着沈朝元,让她看到了那一幕。县主才多大年纪,不对,不管多大年纪,看到那种场面都不合适,这算她的错,她该怎么挽救才好呢?
这一想着,青黛就走了神。
一走神,抬眼便发现沈朝元不见了。
人呢?!
……
人在空中飞呢。
沈朝元正琢磨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风来到身旁,有人抱着她往天上飞,翻过一道墙,将将落地就又搂着她飞起来,踩着树枝上上下下,过了好几个院落,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无声地落下。
那人一直捂着她的嘴,但没用力。
沈朝元一扭脸就看到这人“真面目”,真面目都在一张深色布底下,他蒙着面。
可沈朝元不惊讶,也不惊慌,却笑逐颜开。
“你别害怕,不要吱声,我……”
那人话说到一半就被她打断。
“少爷!”沈朝元伸手把蒙面人脸上的布拽下来,笑得更高兴,“果然是您!”
盛森渊一脸尴尬,手足无措地放开她,“我蒙得这么严实,你怎么看出来的?”
“是蒙得挺严实。”沈朝元若有所思点点头,又笑了,“不过,您得把眼睛也蒙上,还不可以开口,得这样我才认不出您呢!”
“蒙着眼,那我不就瞎了吗?”盛森渊不由得一笑。
沈朝元问:“您来了,那您是来带我走的吗?”
她满脸期待地望着他,等他答复。
☆、我不难过
“还不是时候。”盛森渊道。
沈朝元沉吟半晌,道:“这话我好像在哪听过。”
盛森渊脸一黑。
菊花园里那段,他也在,自然也从头听到尾。
那对痴男怨女的情话,倒真跟他的话有点雷同的意思。
“我跟那人可不一样,我说话算数。”盛森渊道。
他告诉沈朝元,他现在即将要去一个很厉害的人那做事,等到那人有所建树,他有了爵位,自然能光明正大前来晋王府求亲。如果是李伤在这,必定嘲笑他封爵岂是易事,但这里只有元娘,她就是盛森渊最大的迷妹,“您肯定能!”她又追问,“您什么时候带我走呢?”
话又绕回来了。
盛森渊道:“我听说奔者为妾,虽然你不懂这种事,但我不愿意让你受那种委屈。”
沈朝元确实不懂什么叫奔者为妾,但她知道少爷是为她着想。
这很好。
可……
道理她都懂,但她舍不得他。
“您是要走吗?您只是来见我一面,然后又要走吗?”沈朝元问。
盛森渊想说是。
嘴唇动了动,说不出口,“我再想办法多留几天。”
他刚才还在心里暗暗瞧不起菊花园里那对怨侣呢,亲眼见到元娘,他又忍不住顺着她。
“那我们在这说说话。”沈朝元左右看看,这里也没处坐,不过不要紧,站着聊她也不累。
盛森渊却说:“先不了,你先回去。”
“为什么?”沈朝元立刻揪着他的衣服,“您要跑?”
盛森渊哭笑不得,“我没跑,可你得回去一趟,有个交代。”他也是好久不见,忘了元娘傻,他不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她哪能想得通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先答应留下又说让她回去,她可不就以为他是要跑?
他很有耐心地给沈朝元掰扯清楚这里头的道理。
说白了,沈朝元真得回去。
刚才他是突然把沈朝元带走的,但她身后一直有个人跟着,脸熟,就是之前站在沈朝元后面的侍女。盛森渊估计沈朝元身边的人也都训练有素,知道她喜欢自己玩,但为了安全不可能真让她自己待着,所以悄悄在后面保护。现在他把她凭空带走,等于凭空消失,保护沈朝元的人不得急疯了?
那人肯定要回去禀报沈朝元失踪的事,这不是小事。
他的元娘现在是晋王的孙女,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孙女不见了,晋王会不管?
为了安抚他们,沈朝元就得马上回去露个面。
其实道理很简单,难的是讲到沈朝元懂。要不是盛森渊习惯与她交流,她也最能接受他的说法,盛森渊真的很难在三言两语间给她说清楚,搞不好说一个晚上她都想不通。讲明白了,沈朝元懂了,“哦,原来我后面一直有人跟着,那我怎么没发现呢?”
“她武功不错。”但见识过李伤的武艺后,盛森渊也最多送青黛一句礼节性的“不错”了。
“但您肯定比她更厉害吧?”沈朝元问。
“当然!”盛森渊在自家元娘面前绝不会露怯。
“就算比她厉害,您也还是不能把我一起带走吗?”沈朝元又问。
盛森渊叹了口气。
每当元娘对他可怜巴巴地说话,他就总是无话可说。
“不要紧,反正您去那之前,还记得来这找我,我就相信您一定会守承诺。”元娘自己找补。
盛森渊又叹了一声:“飞燕山我是一定要去,分离几年,总好过只相聚几年。”
是非轻重,他能分得清。
可是他的未来在他手里,元娘的呢?
“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挺好。”沈朝元笑着说,“算了,不讲了,我先回去露个面免得郑婵姑姑担心,之后再跟你说。”这些天的事,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的,她又不赶时间。他可说了,他会想办法多留几天。
“嗯。”
二人明明是久别重逢,却像昨天才道别,说话时依旧与从前没有两样,没有感慨没有尴尬。
就像是——昨天还有些话,我忘记讲,等下再说。
沈朝元被盛森渊送回晚宴附近,她快步踏入园子,恰好和青黛前后脚到。
青黛刚把郑婵拉到旁边哭诉一声县主失踪,沈朝元就冒头说:“你们是在叫我的名字吗?”
“县主您在这?”青黛懵了。
郑婵还比较冷静,问沈朝元刚才去哪里散心,有没有遇到怪事。
“随便走了走,不过没什么意思。”沈朝元眼都不眨,“青黛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青黛白着脸低下头不敢说话,郑婵叫她跟踪,可没叫她告诉沈朝元。
郑婵对沈朝元说:“她不舒服,我让她出去休息一下,她怕您不答应。”
“我哪有那么坏,青黛你去休息吧。”沈朝元很大方地给她放了个假,“明天还不舒服,就去叫大夫……呃,别叫那个姓梁的。”
晋王府的太医院里,就一个梁太医叫梁晚清。
郑婵看了青黛一眼,青黛摇摇头,走了。
“您不喜欢梁太医?”郑婵问沈朝元。
“不喜欢。”沈朝元挺坦然,“我们就少跟他来往吧,不用特意针对他。”
“是。”郑婵点头答应,然后又迅速低下头,“三小姐。”
沈朝元回头一看,原来是沈朝夏回园子了,朝她笑眯眯点点头,“三妹。”
她学的延陵郡主口气,口音也像,沈朝夏听到忽然就打了个寒噤,抬头见是她才放心。
“县主。”她与沈朝元打了声招呼,擦肩而过。
沈朝元继续跟郑婵说话,“郑婵,我也有点累,想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