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顾嫣的身子软软的向后倒去。
还好陈氏身旁站着的陈妈妈眼疾手快, 堪堪把那就要后脑勺着地的顾嫣给扶住了。
老太太看着满院子里做妖的东西,她眼眸渐冷。
心中想着她家娇娇平白无故受的这口恶气可就不能这般算了, 但是奈何那个搅和起事端的贱人又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晕死过去。
那么也只能等人醒来之后再一五一十的新账旧账一起算。
没多久, 那顾嫣便被身边顾家陪嫁过来的那些个丫鬟婆子给送了下去。
这玉棠居外头的月亮门前也只剩下大房二房两夫妻, 以及之前那些个为了讨好两房的庶子庶女们。
老太太冷眼从众人身上扫过, 然后目光淡淡的盯在了沾了鲜血的拐杖上头, 声音无不讽刺问道:“你们这一个个的是盼着我死呢?”
“还是一个个的觉得我不过是几日不在这府中, 便想着要把那也不知何时碍着你们眼睛的姑娘给逼死去, 也不派人去外头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在府中给我瞎折腾!”
老太太说到这里, 她突然间眼眸带着锋利的光直直的朝着大老爷看去问道:“怎么的,鸿德你是不是觉得那顾家给了你天大的好处了,不过一家的庶女说了几句得了你心的话儿,你便上赶着要把自己嫡亲的侄女弄死去?”
对于老太太那句句诛心,以及那给一字不漏的指出他心思的话。
林鸿德握着的手紧了紧, 他微微低头并不敢抬眼对上老太太的眼神, 他就怕掩饰不住自己心里头的厌恶与那压也压不住的龌龊心思。
那紧紧咬着的牙关, 脑门上抽痛的伤口。
还有!
林鸿德眼神偷偷的望向那个此时正站在老太太身后的林承志,他心中掀起无限的嫉妒以及恨意, 这个该死的人他怎么能回来, 他不是应该一辈子留在那边关到死也别回来的么!
如今这种时候回来!
难道是想趁着老太太还活着的时候,便要夺走他的爵位取而代之么!
大老爷林鸿德心中冷笑,果然那种养在身边的嫡亲儿子, 和他这种身份的果然就是不一样,不过是口中口口声声说的他也是她嫡亲的儿子。
如今呢!
举起拐杖当着丫鬟婆子的面把他给打出血来, 也没见老太太给他手下留情过,还是前段时间陈氏滑胎时,他这位嫡母不也是当着所有丫鬟婆子的面,落了他全部的面子么!
大老爷愈想心中的怨气就愈大,半晌他突然沉声开口道:“母亲,我们这些个做长辈的也不过是关心三姐儿而已,怎么的我们的关心在母亲眼里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再说了,这侯府上上下下的谁不知道母亲的心早就往三房那处偏去了,若是母亲觉得我们要害了三姐儿,日后三姐儿遇到事就莫要求了我们府上的面子!”
老太太听得大老爷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你!孽障!”
“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么!林鸿德你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这侯爷的位置是怎么来的!若是不是你三弟为了你去守卫边陲,你当你真的能安安稳稳的在京城里当你的侯爷,做你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她怎么也想不到,往日再怎么样,面子还是会顾全隐忍的大老爷,如今倒是自己嫡亲的一母同胞的弟弟一回来,便连那颗歪着的心不要,面子也不要了。
大老爷冷笑一声,他直直抬眼看向老太太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怨毒:“母亲,这话并不是这样说,当年可是你自己亲手放弃我的,要不是姨娘和祖母把我拉扯长大,你以为的还能活得过现在!至于这侯府的位置,我本就是这府中嫡长子,难道母亲与父亲当年是想弄死我,好让三弟继承侯爷的位置!可惜我不是依旧活的好好的。”
这话!
四周听着的丫鬟婆子那一个个都是面色苍白的回不过神来,这大老爷说的这话,到底是气话还是心里话。
平日里众人多少也能从那些侯府中伺候的老人中知道些大老爷与老太太并不亲密的风言风语,但是那也只当是饭后闲聊的八卦话题而已。
毕竟这亲母子间怎么会有隔夜的仇怨,再说了这府中的老太太,那可是一等一好伺候的老祖宗了。
大老爷对着老太太说完这话后,他便甩袖转身走了,那陈氏自然也赶忙跟着一起走了,那些个庶子庶女们自然也是脚底抹油走了。
至于二房的人。
就二房老爷那种货色,他自然也是跟着二房众人紧跟大老爷的脚步往外头走去。
老太太看着那走远的连身影都看不见的嫡亲大儿子,这时候她身形一软就如失了力气一般站也站不稳了。
幸好三老爷一直站在老太太身后,赶忙伸手把自己母亲扶回了玉棠居的花厅里头。
这路上他声音里的淡淡的自责:“母亲,也许儿子不该回来的,大哥好不容易下去的怨气如今倒是因为儿子的回来,又让你与他产生了隔阂。”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接过万妈妈端上来的热茶轻轻的呷了一口,摆了摆手道:“这与你无关,他还要你如何!你代替了他的职责为他镇守边陲数十年,当年娇娇出生的时候你若是在府中也许也就不会是那般的下场了。”
“要怪便怪我这老婆子吧,若不是我当年对不起他,他也不会把所有的怨气都转嫁到你的身上去。”
“但是承志你听我一句,我为你守了这么多年了,如今既然你听了我的话回来了,那么便别走了,在京中好好的看着你那儿女吧。”
“娇娇要嫁人了,过那些年礼哥儿也要娶媳妇了,孩子出生成长你都未曾在他们身旁护着,这一辈子你失去的东西,若是真要算起来,你那哥哥几辈子也是弥补不了的,母亲我就不知道那孽障为何会偏偏的如着了魔一般的怨恨你与我。”
老太太说完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前头她又被大老爷给气到,如今能坚持说完这么多后,她是身子便直直软了下去,看那样子似乎是真的要大病一场了。
……
华清宫里头。
林娇婉才将将在魏珩的伺候下用了早膳。
她昨日虽受了极大的惊吓,但是多少是重生过的人了,心里头想着的东西总归要强大些,今日用了安神药又休息了一整晚后,她整个人多少也恢复了些。
此时魏珩正拿了软绵的帕子细细的给她擦着脸,而贵妃娘娘却是坐在不远处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笑盈盈的望着她那处。
此时!
哪怕是脸皮再厚的人,被自己未来的婆母这般瞧着,多少都会有些不好意思,更别说面皮子那般薄的林娇婉了。
此刻她就觉得自己双颊红得厉害,双耳温热到几乎是灼人的程度,反观魏珩呢!
那简直是我伺候我家未来媳妇那不是理所应当的表情,他似乎还嫌不够似的,直接当着贵妃娘娘的面在林娇婉的额间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口。
声音淡淡道;“娇娇这宫里头好好休息便是,昨日那事儿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反正这处是我母亲的地盘,你冷了热了还是东西不合口,随意折腾便是,这宫里的闲人多得是,难道还会伺候不好我家娇娇么。”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
就像是自家后花园一样。
魏珩她到底有没有弄清楚这是在大内皇宫不是他魏家更不是林家。
但是林娇婉才这般想着正准备叫魏珩适可而止的时候。
那贵妃娘娘倒是笑盈盈的开口道:“娇娇你就把这处当成自家院子便是,反正你也跟了本宫五年,平日怎么处的,在这宫里头依旧怎么处着,若是嫌屋子闷得慌,那便带着下人去御花园里头走走也是可以的,毕竟外边我已经交代过了,你是我特意接进宫里头陪着我小住的娘家侄女。”
借口找好了,人也准备好了。
这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也不过一个晚上时间,魏珩手底下的人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查出了这幕后黑手。
二皇子的心思魏珩多少猜到了一些。
但是,至于顾相,魏珩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若是说顾嫣想害林娇婉这也许还能对的上,但是那顾嫣虽说手段是有的,但顾家那顾相爷不会给她这般大的权力,不然前次陷害不成,她的丫鬟也不会被魏珩被白白弄死了。
才不过回府中那一段距离而已,便出了事,而且是整个林府没有任何反应,恐怕这林府里头也是不安全的。
魏珩就怕等林娇婉回府中,而二皇子那手段定会是千方百计的把人给掠了去,而且他如今已经出宫建府,更不会没事跑到他母亲的华清宫里头。
所以魏珩昨日夜里,权衡之下便把人给送进宫里去养着了。
那些个不安全的因素,至少他得把人清理干净了才放心让林娇婉回去的。
想到顾家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魏珩的眼神又冷了冷,那些个应该碎尸万段下地狱的东西。
魏珩眉眼沉沉的看着林娇婉郑重道:“你安心养着便是,其他的事情你莫要多想,那些个人自然有我去收拾,等我处理好了那些杂碎后,你也莫要在屋子里头拘着了,这京城里头上上下下的你看谁不顺眼你尽管找了麻烦去便是,我宁可你与我一般得一个凶神恶煞是名声,也莫要娇娇软软的被那些个杂碎欺负了去。”
这话说的!
林娇婉看着魏珩无奈笑道:“你注意安全,我在这宫中有姑母护着,你莫要担心,只是我母亲与老太太就麻烦魏表哥多护着些。”
第116章
听着林娇婉前头的话, 魏珩眼眸闪了闪。
毕竟那些个林娇婉在乎的人,哪怕不用他家娇娇吩咐魏珩那也必定是要多护一些的, 到头来这些个事情也不过是看在他家娇娇的面子上而已。
至于那些个毫不相关的人。
哼!
哪怕是死在魏珩眼前, 他也必定不会去多看一眼的。
魏珩垂眼看着此时乖巧异常的抱着锦被靠着身后大迎枕子上, 明明心里头还恐惧得半死, 却是偏偏的未了往他安心, 此时眼中带着熠熠星光一般望着他的小娇贵。
魏珩霎时间心头一软。
他再次不舍的低头亲了亲自家姑娘那娇嫩的眉心。
沉吟半晌后哑着嗓音道:“前头皇上宣我过去, 外间的事我也得亲自过去处理, 你便在华清宫中好好养着, 我母亲在这处护着我自然是安心的,我晚间再来陪你。”
说道这里魏珩的声音一顿。
似乎无意一般继续说着:“剪春与折夏二人我已经让乌川给送到钟家,你……你便莫要担心,钟二也说了,虽被折断了双手, 但是好好养着日后定是无碍的。”
林娇婉眼皮子一颤, 她便知道剪春与折夏定是出事了。
昨日钟家姐姐在给她清理伤口的时候, 她迷迷糊糊间醒来一次,便揪着钟家姐姐问自家贴身丫鬟的情况, 不想那钟家姐姐却是拧着眉头给忽悠过去了。
今日她醒来后这事儿便一直放在心里头, 看着对着她忙前忙后的魏珩,却是连开口问的勇气都没有。
就怕昨日那场屠杀,把她身旁那两位贴身丫鬟给折了进去。
如今听着魏珩的意思, 恐怕那性命是保住了,但是那被折断的手可能是不容乐观了。
因为那魏珩心里头自然是清楚的。
这两个丫鬟对于林娇婉来说, 在她心里头超乎寻常的地位,不然也不会受伤后直接送到了钟家去治疗。
毕竟以钟家的地位来说。
哪怕就是府中的高门千金得了病也不一定能请得出钟家亲自诊治,何况是亲自把两个丫鬟给接到府中诊治。
时间紧迫。
前头那人又是地位崇高,魏珩哪怕是平日里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那也可能拂了上头那位天子的面子。
于是魏珩整理好一夜未换,如今上头都已然皱褶斑斑的衣服,他再次低头吻了吻林娇婉的额头,便大步朝外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