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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综合其它 > 胭脂斗 > 第25节
  “是。”凝香不情不愿的应承了。
  之后,便陪同着上官露出了庆祥宫,向未央宫去。
  寅时正,卤簿已陈列在未央宫前,五辂、训象、仪马、黄伞盖、云盘、龙亭、香亭等法驾卤簿也依次摆放在午门外。
  未央宫内正中御座前置有嗣皇帝拜褥,东边的诏案上放着鐍匣里拿出的传位诏书,西边的表案上摆着群臣贺表,御座左右各设一个香几,左边香几上一早准备好了‘皇帝之宝’,右边香几上有一只金瓯永固杯,倒入了屠苏酒,只待皇帝登基,亲自点燃蜡烛,再写下祈求社稷平安的话语即可。
  两位大学士,王翰和苏昀分别站立于未央宫的檐下,身着朝服的内外王公及文武百官依序站在殿外广场上,乌溪,车师,仙罗,大夏等各国使臣列于其后。
  卯时,钦天监官报上良辰吉时,嗣皇帝于长省宫穿戴好皇帝冠服,亲自去慈宁宫迎接太皇太后,再一同乘坐轿辇来到未央宫宫门前,正是午门外隐隐传来内导乐,皇后携众妃嫔于未央宫前侍立好了。
  李永邦玄衣纁裳,搀扶着太皇太后下轿,状似无意的望了一眼上官露。
  她一身赤质深青的袆衣,雍容华贵之余,又有她独特的清丽,撇开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谈,只在后宫中计较的话,确实唯有她当得上一国之母的风度。
  三声鸣鞭,太皇太后率先踏上了八米高台,丹陛大乐随之奏响。
  李永邦紧随着太皇太后,再之,皇后缓缓出列,仪态优雅的列于嗣皇帝身边。
  李永邦心不甘情不愿的伸出手道:“皇后。”
  上官露袖中的手分明的一颤,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不想做这个皇后了。皇后是什么?不过一个名分罢了,一个天下间最尊崇的名分。可除了这之外,还有什么?一生的荣华?
  这也许这是许多人的追求,却从来都不是她上官露想要的。
  她凭什么要被圈在这金瓦红墙中成日里谋算人心,她凭什么要为他人的人生殉葬?她凭什么要守着这虚有其表的名分天天被所有人恨着?
  一想到以后短短的数十年里都必须如此,她就快要窒息了。
  她的脚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
  李永邦见她神色有异,恻了她一眼,竟察觉她眼底有泪光,他心知她素来是个坚强的女子,鲜少于人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他蓦地感到心中不安,再度唤了一声:“皇后。”
  这一回,口吻比上回要温和了许多,却发现她的身体摇摇欲坠的好似站不稳,像是一阵风吹过就能把她给卷走了。
  他赶忙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你千方百计,机关算尽的到了这个位置,别和我说,你临阵退缩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上官露紧抿着唇,没有答话。
  李永邦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能察觉到她正试图从自己的掌中抽去,那股退却和抗拒显而易见。他瞪着她,沉声道:“皇后!”无论如何,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丢下自己跑掉!
  他当着群臣的面微笑转过头去看着上官露,假意摆弄她的鬓发,抚摸她的脸庞,故作恩爱的样子,口中却冷冷道:“上官露,你到底要怎么样?”
  “恭喜你,今日登基。”上官露垂眸温柔道。
  李永邦料不到她有此一说,他们之间,争吵、冷战多过任何的好言好语,她突然这样,他很不习惯,呐呐道:“我是你夫君,我登基,也是你的喜。”
  “不。”上官露哀伤道,“是我的痛。”
  她抬头茫然的看着他:“陛下不是恨我吗?为什么又要我做皇后?不做不行吗?”
  “这个时候矫情起来了?”李永邦满含不屑的乜了她一眼,“难不成还要我跪着求你做皇后?”他轻哼一声,“来不及了。自你嫁给我的那天起就该你知道你早已没有回头路,难道你有吗?”
  “你问我为什么要你作我的皇后,因为你心够狠,手段毒辣,这宫和这天下有太多犄角旮旯生存着肮脏的东西,我需要你替我除了他们。就这么简单。”李永邦死命的捏住她的手,道,“你是最重要的工具,所以别想逃。”
  第24章 六宫妃
  上官露的眼神失焦,晕乎乎的,正在她最茫然的时候,平空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哭喊,撕心裂肺道:“上官露,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害我!你害的我好惨,我就算化作厉鬼,也要永生永世的纠缠你。上官露,我要你到黄泉九渊下面来与我作伴,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懵然的上官露好像蓦然被惊醒,她倏地甩掉李永邦的手。
  李永邦的眉尖不悦的攒起,向身侧的人道:“谁在那里喧哗!”
  郑辉已被调走了,此刻跟在李永邦身边的是福禄公公,福禄上前毕恭毕敬的回道:“陛下,是赵庶人。”
  “天街那里的人传话过来,说是赵庶人一听见奏乐声,知道是皇后要伴随陛下御极了,便……大约是失心疯了吧!”
  燕贵太妃朝天街的方向斜了一眼,心中冷笑:哼,总算还不至于太笨,知道该怎么找死,当下冷冷出言道:“当众辱骂皇后,还搅扰了登基大典,该当何罪?趁着尚未没有惊扰太皇太后……”
  “是。”李永邦点头,“传朕的口谕……”话还没说完,却被上官露打断,“算了吧,都说了是失心疯,便送她去冷宫里呆着便罢了,今日是陛下的大日子,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她低眉顺目的,他一时也瞧不清她的神情,但他知道她肯定不快活,她的脾气就是一旦不快活到了一个顶点,就表现的全然无所谓了。
  他很怕她这个样子,当即道:“皇后都说了是朕的大日子,没理由叫一个庶人平白搅和了,更何况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赵氏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有辱皇家体面的事,传朕的口谕,让她走的痛快些。这已是朕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是。”福禄赶紧回头去叮嘱宝琛。
  宝琛就是来衮,郑辉走后本以为只能当个打杂的小太监了,谁知道福禄公公来了,福禄公公简直就是他的贵人,不但给提到了未央宫当差,还给他改了名字,叫宝琛,说太监也是人,得有个像样的名字,不能随便叫人给糟蹋了。
  宝琛很感激福禄公公,福禄让他干什么,他绝不含糊,立刻沿着角落飞奔到天街那里去传话。
  “好了,我们走吧。”李永邦紧紧抓住上官露,谁知她的双脚却像是粘在地上了,居然没拉动,就被带得一个踉跄,他赶忙伸手扶住了她的腰际,趁机耳语道,“上官露,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靠的太近,他注意到向来不施粉黛的她今日敷了浓厚的一层□□来掩盖脸上的红印子,是他昨日扇她的。
  他闷声道:“别指望我会向你道歉。”
  上官露目光怔忡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看的是哪里,喃喃道:“我从不希冀你能向我道歉。”
  她知道自己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恐怕连他口中的工具都不如。所以他怎么会在意她的感受?
  正因为此,她的牺牲与她自己而言,愈加历历在目,她的锥心之痛与日俱增,还有她的羁绊……是的,若不是他们之间还有切割不断地羁绊,她早就逃得远远的,与他此生不复再见。
  如果说之前李永邦仅仅是有不好的预感,那么此刻李永邦是确信上官露真的不想做皇后了,按着她的脾气,他还真怕她在登极大典上闹起来。
  趁着上官露还在犹豫的当口,他赶忙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须臾,一声稚嫩的孩儿音脆生生的自身后响起:“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