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宁衡没来得及分辨她话中深意,一下翻了个身软趴趴的爬在她身上,双手透过火光隐隐约约的捧着那张惊人美丽的眼,威胁道:“你不想我,我偏生要你想我,日日想,夜夜想才行,否则……”
月桥听得失笑不已:“否则如何?”
“否则!”他一下低了头,把月桥的惊呼给吞进了嘴里。
寒冷的冬日,屋里却暖和得如同到了春日一般,低低的喘息不时伴随着两声娇软的咒骂混合在一块儿,别样的让人耳红心跳,这动静持续了好几刻,在外头鸡打鸣了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屋里又恢复了宁静。
宁衡是悄悄走的。
他走的时候天不过蒙蒙亮,月桥睡得正香甜,被窝里暖呼呼的,让人脑子都惫懒了起来,但他好歹能分得清轻重,哪怕如今软香暖玉在怀,触之可碰,但他还是压下了脑子里不断翻涌的旖念,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穿好了衣衫,又坐在床沿看了那如花娇颜好一会儿才念念不舍的出了门。
宁全儿见他出来,弯了腰,小声的同他道:“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宁衡点点头,突然长叹一声,迈着步子大步而去:“走吧。”
“是。”
宁全儿随即跟了上去。
待天色逐渐开始发亮,莺歌院里开始有下人们开始走动起来,月桥居住的侧院里,婢女们走动间都是轻手轻脚的,远远的离了门口才开始洒扫起来,偏生在此时,大房主院的怀玉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婆子拦住了阻止她们的下人,扬高了声音,大声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大夫人让奴来瞧瞧莺歌院的情形,果然跟大夫人预料的一样,都这时候了,院子里还惫懒着,你们不知道小爷待会儿要去西贺上任吗?一个个的都不知道长点心。”
这话也不知道是骂眼前的下人还是骂还关着房门没动静的主子。但恰好让赶来伺候月桥梳洗的绿芽听见,当下就冷哼了一声:“我说是哪只在叫唤呢,原来是大夫人跟前儿的怀玉姐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怀玉这回可是奉了大夫人的信儿,务必要好生教训教训莺歌院这些懒惰的东西,尤其大夫人心疼小爷,这又是小爷第一回受陛下赏赐去上任,自然马虎不得,一见绿芽这臭丫头还敢拐弯抹角的骂自己,一双柳眉顿时就不善起来。
“怀玉姐姐可是耳朵不好使,我这话只怕这满院子都听见了,偏生怀玉姐姐还装糊涂。”绿芽毫不客气的回了过去,眼里也是怒火腾腾。
莺歌院里的下人们听她这话,心里也是高兴得很,抿着唇低低的笑了起来。这笑传进怀玉耳里,就像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一般,只见她朝身后的两婆子挥了挥手,满是恶意的说道:“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给我抓起来,待会交由大夫人发落。”
怀玉都已经想好了,只要待会把这丫头的罪证落实,那少夫人也免不了要落得个监管不力,纵容奴婢没规没矩的训斥,待小爷去了西贺,没人在背后给她撑腰,大夫人再想收拾她,不过就是筹谋筹谋的事儿。
两个婆子得了令,尖嘴猴腮的脸桀桀怪笑了两声儿,大步往绿芽走去,她们身体壮实,身量肥厚,寻常三四个丫头也奈不何她们其中一个,而绿芽身量偏瘦,模样还是个小丫头的样子,落在这二人手中,怎可能挣得脱?
莺歌院的婢女们顿时担忧起来,眼看着那两个婆子一人伸出一只手就要抓住跟小鸡仔似的绿芽,绿芽却不屑的笑了声,两手不过是轻轻你推,再使了点力往前一送,两个婆子顿时身形不稳的倒在地上,哀声呼救起来。
“你……你你你,你怎么那么大力气。”怀玉惊恐的望着她,拔腿就想走,尤其看到绿芽根本就不回她的话只露出和两个婆子一般的笑时,心里更是后怕不已,好在她还记得大夫人的命令,强忍着身子的战战兢兢,道:“我,我告诉你,伤了大房的人,你小心被大夫人责罚。”
“我呸。”绿芽不屑的从她身上撇过,又在地上两个因为太过肥厚根本爬不起来的人身上扫过,在莺歌院众婢女们发亮的眼里摆了摆手:“都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待婢女们都散了开,她连理都没理怀玉几人,顿时轻轻推开门,入了内室,远远一看那床上只有月桥睡得正香甜,顿时松了口气儿,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姑娘…姑娘……”
“嗯。”月桥从鼻头处哼唧了一声,随即又翻了个身,脸颊在被子上蹭了好一会儿,连眼都没睁便问了出来:“几时了?”
绿芽道:“辰时了。”
她刚说完,月桥就睁了眼,还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在身侧空着的地方瞥了一眼,问着:“小爷呢?”
绿芽是早就得了宁全儿的信的,因此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一早小爷身边的宁全儿就让人给奴婢托了信儿,说是他们天未亮就出发了,不过小爷没吵醒你,说是让姑娘多睡一会儿。”
月桥撇了撇嘴,脑子里蓦然想起了昨晚儿的事儿,羞得耳朵都红了一半,不过没人看见,她也就顺势又闭上了眼:“天冷儿,让我再睡上半个时辰。”
绿芽笑着又俯身给她捏了捏背角:“那姑娘睡吧。”
至于怀玉哪儿,谁还管她?
于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怀玉带着人在外头足足站了半个时辰,期间寒风袭来,吹得她们一行从头冷到了尾,原本趾高气扬的气势如今哪里还剩了半点?
等半个时辰一过,婢女们这才捧着洗漱物事鱼贯而入的进了屋,又过了几刻钟,月桥那头收拾完毕,这才有空召见她。
怀玉进屋前,连打了几个喷嚏,如今别说挑莺歌院的刺儿了,她就想着能早些回了大房,至于别的,那往后多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
只是她凸自想得美,没料到她刚一进门,月桥那头就发问了:“方才可是你带着人在院子里大吼大叫,还说要捉我的贴身侍女?”
怀玉同她身后的婆子下人们顿时否认起来:“少夫人说笑了,奴不过是见着绿芽多番阻拦,这才训斥了她两句,便是后头的刘家婆子们,如今也被推在地上,皮肉上撞了好大一块儿青紫?”
月桥听都没听,直接喝了口热茶:“本夫人只问你,可是大吼大叫的要捉拿本夫人的贴身侍女?”
怀玉一下不吭声儿了。
“既然你也不否认,那你擅自在莺歌院里大喊大叫,逞强耍威风的本夫人也不能视而不见,来人!”月桥刚唤了一声,一下从门外就进来三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几个恭恭敬敬的给她请了安,后又听月桥不疾不徐的指着大房那几人:“把这几个尊卑不分的奴婢给押到外头空地上跪上一个时辰去。”
“是。”
“少夫人,奴婢们去大夫人的人。”
“少夫人饶命啊,这都是怀玉姑娘吩咐的。”
“……”
无论她们如何哭诉挣扎,以怀玉为首,都被婆子们推搡着罚跪到了院子里。
第136章 奶娃娃?
宁小侯走不过一个时辰,宁家大房这对婆媳就隔空开了战,先是大夫人派了身边得意的丫头准备去莺歌院里里好生敲打敲打,谁料小侯爷早就走了,反倒是她派去的人被少夫人给罚在了天寒地冻的院子里跪了足足一个时辰。
这种天儿被如此惩罚,那可真算得上要了半条命了,听说大房那几个回去的时候都是被抬回去的,一路上被人明里暗里的看在眼里,没一会就把这对婆媳交手的过程给传扬的绘声绘色了。
安氏气得直接摔坏了一套她最是喜爱的牡丹玉茶盏。
“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了,都说打人不打脸,她这是生生的踩我的脸啊!”此刻,被月桥罚跪的几个下人哭哭啼啼的给她告着状,又兼之这凄惨的模样,安氏简直是怒火中烧。
她不过是派人去瞧瞧有哪里做得不到位的,别耽搁了衡儿上任罢了,怎的这月氏如此冥顽不灵,早知道她如此不受教,她当日便是被千万人给唾弃也不得让这样的村妇进了门!
“夫人息怒,少夫人想必也不是有意的罢,许是奴婢们去的早了些,直到辰时过了一半儿少夫人才起了身,只是,只是未曾有人告诉奴婢小爷早早便走了,否则奴婢也早便回了夫人,也免了夫人担心才是,是奴婢的错。”怀玉无声的哭了起来,整个人跟霜打了茄子一般,脸颊红红肿肿,连一双手都红肿了起来。
这幅模样看在一旁的莫嬷嬷眼里,直让她恨得眼眶发红,忍不住跟着老泪纵横:“夫人,老奴伺候了你几十年,从无二心,我就这一个闺女,平日里伺候夫人也是尽心尽力,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怎的,怎的这少夫人就如此狠心呢?”
狠心。
安氏身子一颤,想着那月氏那怪张的性子,连她身边的丫头都说罚就罚,对她也没个讨好卖乖的,哪里是个当人媳妇的。
往后,她还能靠得上她?
“你们放心,此事,我定然要给你们讨个公道!”最终安氏一语定了下来,又软言安慰了几人几句,赏了些金银,这才让人退了下去。
等人一走,安氏蹙着眉心靠在软榻上,正巧她大嫂王氏上门,说起了这个,安氏更是担忧:“如今衡儿向着她,连贵妃也帮衬着她,惯得她张狂得很,这宁家里,怕是没人制衡得了她,如今我这个婆母跟前儿的大丫头她都能说罚就罚,说打就打,不尊着我就算了,我只怕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王氏不解。
“对。”安氏一五一十把自个儿最担忧的说了出来:“她这般行事,那往后我大房的嫡孙从她肚子里出来又能被教导成什么模样?可还有我这个当祖母的?还能尊着我、敬着我?”
年迈之时,膝下若是没有儿孙绕膝,没有精心奉养,那样的日子又要如何熬得过去?若非如此,她又如何想要给儿子身边塞人,不过是为了防着以后罢了。
儿孙多,一个不孝顺,总有人孝顺不是?
王氏听罢,好一会儿才叹着气儿,道:“依我看,衡儿还是个有孝心的,就算有了媳妇心偏了点,但也绝对没有为了一个月氏而把生母至于一旁不管的道理,我看啊,你就是想得多了些,那月氏再精怪还能翻天不成?”
若她真敢对安氏不利,别说宁衡,只怕是贵妃都绕不了她。
安氏听罢一笑,说起宁衡,顿时脸上带了笑:“衡儿我是放心的,他有孝心为人有聪明,就是……就是碰到了个这般桀骜不驯的女人!”
王氏听她话里话外的不喜,不禁想起了上回来安府的外侄媳妇儿,那一张容颜就算到了现在也让她记忆犹新,何况在宴席上还发生了跟刘二夫人的口角,对她那一口伶俐的牙口还是有所了解的,而她这个小姑子出生高贵,又自付是个长辈,打从起初就不喜欢这个儿媳,更不用说这外侄媳妇儿还跟她顶撞了好几回,没有别的媳妇一般对婆婆讨好着,心里那火气就越来越旺了。
说白了,不过是这个儿媳不会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罢了。
王氏也没说破,只低声叮嘱道:“婉清,你若是想做些事儿,便要压着你的脾性,莫要让人抓了小辫子,你也知道衡儿爱惜她,别为了这些小事儿让你们母子起了嫌隙。”
安氏再傻也不会光天化日的喊打喊杀,她不过是想着给人个教训,折折她的傲气,损损她的傲骨罢了,若是月氏识趣,知道这高门大宅不是她这种出生卑微的女子能立足的,自行离了去,她自然不会亏了她去。
王氏与她又闲谈了会,不到午时便告辞离去了。
等她一走,安氏立马召了被冷落了许久的夏云和夏秋两姐妹,等人小心翼翼的请了安,这才虚虚的抬了手:“起吧,这屋中就咱们主仆三个罢了。”
“是。”
姐妹两个异口同声,待起身后低眉垂眼的在安氏跟前伺候着。瞧着态度一如往日,安氏满意的笑道:“这些日子我冷落了你们姐妹,你们心里可是有怨言?”
夏云夏秋身子一颤,当下就连声摇头道不敢。
打从怀玉来了后,她们姐妹就被挤出了这贴身大丫头的位置,为此,这里里外外的不知多少婢子们在暗地里笑话她们。可那又如何?她们姐妹俩这些日子受人冷落,被人讥讽,就是有再多的怨言那也是只得吞咽进肚子里的,如今安氏一个指令,她们还不是得巴巴的上来。
“好了好了,也是我想差了,如今自然是知道了你们姐妹俩个的好处的。”安氏笑了笑,脸上的模样要多和善就有多和善,瞧着便是个大方的主人家一般:“待会去账房那儿支点银子去外头买些胭脂水粉好生打扮打扮,这年轻的姑娘家啊,就要把自己收拾得妥帖才是。”
姐妹俩个自然是感动得很,只差把一颗真心捧到安氏跟前:“夫人还能如此惦记着我们姐妹,奴婢们心里真是热乎得很,往后只要夫人有何吩咐,我们姐妹定然义不容辞。”
“没错,我们姐妹俩但凭夫人差遣。”
安氏眼底的笑意越发浓厚,等姐妹两个说完,这才顺着说了句:“还别说,这会儿啊我这还真有一件小事来着。”
夏云夏秋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底见到了“果然如此”。她们姐妹两个伺候安氏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对她的心思不说了解个七八分,但三四分总是有的。大夫人这样的当家主母,怎么可能惦记着一个两个婢子?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一个明摆着的坑对如今她们姐妹俩个来说,还真的是非跳不可,否则这大房里哪里还有她们的位置。
“夫人请说,奴婢两个定然把事儿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
而远在金陵城开外数十里之外的官道上,马上的宁衡突然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又把披风往身上裹了裹,宁全儿也骑着马跟在他后头小声问着:“爷,可是这风太大,要不奴才再给你找件袄子换上再走?”
宁衡吸了吸鼻头,眼角余光瞥见那温家的老四一袭黑衣锦袍,骑在马上却丝毫没有一点受这寒风影响,顿时挺直了背脊,逞强起来:“不用,你爷我的身子骨好着呢。”
这种事儿,他媳妇最能证明。
何况,温家老四都行,没道理他宁家老五就不行了?
为了证明自己能行,完全不输于人,接下来的数日,宁衡都是摆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明里暗里的跟温四攀比着,也因为有他二人的较劲,让原本艰难的路程一下子松快了起来,工部的一行人瞧着热闹一路快马加鞭的到了西贺。
月余后,西贺城到了。
虽说西贺也是属于大都的地方,但离金陵实在太过遥远,又连着几个外族小国,开设了通商口岸,因此,入了这西贺城里,大街上,满是各色样貌的人穿行其中,街中铺子里,外族商人也占据了多达一半之多。
宁衡一行人哪里见过这种盛况,就跟那土包子似的,东瞧西瞧的,就连那一直冷冰冰的温四都变了个模样,那模样被宁衡瞧见,在暗地里闷笑了许久。
前来迎接他们的是西贺城同知杨大人,杨大人是当地望族,其家族在当地已经营了数十年,可谓是枝繁叶大,如今不过中年模样,已是朝廷册封的正六品官员了,且这杨大人外形还带着几分外族人的异域眉目,倒是比纯正的大都人要惹眼许多。
宁衡盯着人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致,跟火烧眉毛似的一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急慌慌的同杨大人道:“杨大人,快些给我找个驿差吧,我等着用呢。”
杨大人自然不无不从,还想着这小侯爷怕是离了天子脚下久了不适应,如今吃不得苦要写信告状了。本来嘛,这些奶娃娃就应该锦衣玉食的好生生的待在那娇贵的地方,哪能跟胡闹似的委以重任?
“本官立马给小爷寻来,如今知府大人已在府衙等候诸位了,晚上还特意备下了接风宴,还请诸位先随本官前去。”
杨大人说得合情合理,一行人自然不无不可,随着去了。是夜,万籁俱寂之时,宁衡伏在案上,脸上没有杨大人以为的半点哀伤,提笔就写道:吾妻桥桥。
第137章 差距
宁衡伏在案上洋洋洒洒的写了几页大字,里头从这一路的见闻到他的思念之情,从花草山水,到望河水之时一发不可收拾的涛涛翻涌,话落,还舔了舔嘴角,说着若是她在这儿,他们花前月下的相依偎在一块儿该有多么的美好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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