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听了,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回答。
蒋程程对上他的视线,笑得格外坦荡自然,“怎么了?明天是周末,你不要告诉我你要当好宝宝,需要早早上床睡觉。”
宋衍静默片刻之后,忽然缓缓笑了笑,“蒋小姐也会缺陪你喝酒的人吗?”
蒋程程看着他,微微扬起下巴,“为什么叫我蒋小姐?以前你都叫我程程。”
“嗯。”宋衍应了一声,“所以我现在叫你蒋小姐。”
蒋程程眸光忽然就滞了滞,随后缓缓道:“一定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吗?”宋衍反问。
蒋程程看着他,一双盈盈美目忽然就渐渐红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蒋程程说,“因为我骗了你,上次见面还对你说了不太好听的话,所以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对不对?”
宋衍静静地与她对视着,将她轻蹙的眉收入眼底。
时至今日,这个女人依然具有无边的魅力,即便他已经知道她所有的一切,可是此时此刻,她做出这样的表情,依旧格外楚楚动人。
可是这种动人,他在过去已经领教得太多。
“宋衍。”蒋程程忽然又开了口,目光清凌,格外认真,“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信吗?”
“虽然我从来不曾认识真正的蒋程程,可我知道,她不是会轻易后悔的人。”宋衍说,“蒋小姐这样,没必要。”
“你不相信我……果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了,是么?”蒋程程说。
宋衍没有回答。
“好。”蒋程程看着他,“那就实话实说好了,宋衍,我很不开心,我很想找个人一起喝酒,你愿意陪我么?”
片刻之后,宋衍才缓缓开了口:“抱歉,我今天喝了酒,想早点回去休息。”
蒋程程听了,忽然轻笑了一声:“你果然还是拒绝……我现在对你来说,就如同洪水猛兽对不对?”
宋衍又看她一眼,不准备再多说,转身就要走进小区。
可是他刚刚转身,身后忽然猛地传来蒋程程高跟鞋的脚步声,随后,她紧贴在他身后,伸出手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如果我说我难过得快要死了,你也不会回头,是不是?”蒋程程埋在他背心之中,声音闷闷的,很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难过的时候只想到你,宋衍,就当是陪一个普通朋友都好,你能不能陪我一晚上?”
宋衍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很久之后才又开口:“蒋小姐,浅浅现在跟陆先生已经是雷打都分不开的状态,你不会再在我身上寻到任何机会。”
蒋程程静静地听完,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宋衍同样不动也不说话,直至许久之后,蒋程程忽然缓缓松开了他。
宋衍没有回头,看不见蒋程程脸上的表情,只听到她带着湿意的声音:“我明白,我懂……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那些人再怎么样都会愿意陪我逢场作戏,可是你不肯……我知道你不会肯……会骗人的从来都是我蒋程程,而不是你宋衍……”
蒋程程说完,忽然转身就走。
宋衍依旧身体僵直地站在原处,直至蒋程程的脚步声真的远去,他才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她高挑窈窕的背影已经走到了马路边,宋衍回头的瞬间,她的手放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在擦眼泪。
纵然宋衍清楚地知道自己分不清真假,可是说不动容,是假的。
可是他依旧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并没有任何上前的打算。
蒋程程在马路边静立了片刻,忽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两个人的目光遥遥对上,蒋程程神情似乎凝了凝,随后便控制不住地转身就想重新走向宋衍。
可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蒋程程取出手机,一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名字,整个人忽然就僵在原地,再没有上前一步的勇气。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接起了电话。
“在哪儿?”电话一接通,陆景霄清淡无波的声音立刻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听到这把声音,蒋程程骨子里竟控制不住地寒了寒。
男人对她而言,从来都是玩物……对她而言,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会像陆景霄一样,带给她的感觉竟然是害怕!
“在外面。”片刻之后,蒋程程才回答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抽了口烟,随后才冷笑一声开口:“万总不是已经离开江城了吗?还是你又找到了新的欢愉对象?”
“呵。”蒋程程轻笑了一声,缓缓道,“任我现在在哪个男人床上,只要你一个电话,我肯定是要回到你身边的,不是么?”
陆景霄再度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
蒋程程将他的情绪清晰地听在耳中,却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又开口道:“你要我回去吗?”
“过来。”陆景霄声音恢复冷淡,“我有事情要你去做。”
蒋程程听了,身体忽然控制不住地缩了缩——
上一次陆景霄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是让她去陪那个万总……而那是个变态的男人,折磨得她满身都是伤痕,还乐此不疲。甚至在他离开江城之后,还总在周末找时间飞过来,只要一个电话打给陆景霄,她随时都必须出现在万总床上。
对蒋程程而言,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地狱,可是她没有办法逃脱这个地狱——哪怕此时此刻,她对面站着的那个男人仿若天堂一般的存在,只是十几步的距离,她却再也无法跨越。
蒋程程站在那里,遥遥地又跟宋衍对视了片刻,随后扭头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离开了这里。
宋衍看着她离开,很久之后,才默然转身走进了小区。
蒋程程回到公寓时,陆景霄独坐在客厅沙发里,已经抽了好几支烟。
这公寓原本是陆景霄的,是他们起初幽会的场所,后来,陆景霄玩腻了,对她失去了兴趣,直接就将这间公寓给了她——
他依旧控制着她的一切,却再也不碰她,也不留下过夜。
看见蒋程程推门而入,陆景霄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去哪儿了?”
蒋程程脱掉大衣,露出里面一袭贴身长裙,也走到沙发里坐下,拿起他放在那里的香烟和打火机,也给自己点了支烟,抽了一口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不是知道吗?除了去勾/引男人,我还能去哪儿?”
陆景霄忽然就伸出手来,在她纤细的腰上重重捏了一把。
蒋程程被那个万总的手段折腾得浑身是伤,腰上更是严重,被他这么一捏,霎时间疼得脸色大变,差点就跳起来爆粗对他破口大骂。
陆景霄似乎也对她这样大的反应有些惊讶,挑眉看了她一眼之后,直接将她身上的裙子从脚踝捞了起来,直接推到领口。
蒋程程不挣扎也不动,就那么半躺在沙发里,将自己满身的青紫伤痕呈现给他看。
陆景霄一路从她细白的小腿看到她胸口处,目光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暧昧淤痕上掠过,非但没有一丝怜惜,眼眸深处反倒隐隐掀起一股兴奋的风暴。
“万有恒那个老畜生……”陆景霄竟低笑起来,“看不出来,竟然这么下得去手。”
第219章 陆天擎曾经做过那样的事情?
蒋程程见他观赏完毕,推开他的手,将自己的裙子一点点放了下来,这才又开口:“不是有事要我做么?这次又是服侍哪个男人?什么口味的?如果对方喜欢纯情派,是不是该等我身上这些伤痕好了才能去?”
陆景霄的一只手原本放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这会儿却缓缓移动到蒋程程脸上,随后,他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有些重。
蒋程程再度吃痛,微微蹙了眉看着他。
“怨气很重。”陆景霄看着她,淡淡笑着开了口,“不想再伺候男人?”
蒋程程又抽了口烟,将香烟放到烟灰缸上掸了掸烟灰,随后才对上陆景霄的视线,“我是能离开男人的那种女人?”
“可是,实在是很辛苦吧?”陆景霄低笑着开口道。
蒋程程脸色终于变了变,看着他,“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接受一个采访。”陆景霄云淡风轻地笑着,“接受完这个采访,以后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自己挑——”
蒋程程呼吸窒了窒。
这等同于放她自由,条件不可谓不诱人。
可是……陆景霄怎么会突然给她开出这么好的条件?
蒋程程再开口时,嗓子已经有一些喑哑,“什么采访?”
周一的早晨,陆天擎一早约了人打高尔夫球,因为不需要黎浅陪同,所以黎浅小小地睡了个懒觉,到达公司的时候虽然迟到了,可是因为她的“老板”还没来,所以没有人会苛责她这个助理。
来到办公室放下手袋,黎浅拿着自己的杯子便走向了茶水间,准备给自己倒杯热水喝,没想到刚走到茶水间门口,却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办公室茶水间这种地方向来是八卦的汇聚地,可是现在是周一的早上十点半,几个秘书在这样的时间点凑在茶水间里八卦,可见八卦事件真的不小。
黎浅在门口顿住片刻,只听到有人说:“黎浅今天到现在还没来上班,陆总也还没来呢!”
“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在家里吵架打架吧?”有人说,“黎浅看起来也并不好欺负啊。”
“我觉得不会吧……先不说这件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黎浅和陆总感情那么好,没道理因为这么一件年代久远的事情闹不愉快啊。”
“所以说你不懂咯,女人就是这么小气的动物。反正换了是我男人身上发生过这种事情,我肯定会撕了他!”
“我也是!”
“我也是!”
两三个秘书纷纷附和,黎浅听到这里,终于抬脚走了进去,看着众人笑道:“一大早上,你们聚在这里说什么呢?”
众人一看见她,瞬间都是一惊,因为不知道黎浅到底听到了多少,脸色都控制不住地变了变。可是一抬头见黎浅神情并没有什么异常,再加上她平常都与人为善,众人还是很快笑了起来。
黎浅眼尖,发现有人正在偷偷将一本杂志往身后藏。
而刚刚为黎浅和陆天擎说过话的小丁却站了出来,来到黎浅面前,轻轻拉了黎浅的手,直接就开口道:“黎浅,杂志上报道的那件事情不是真的吧?”
众人一听她直接问了出来,顿时都又紧张又兴奋地看向黎浅。
黎浅看了一眼众人的神情,缓缓走到圆桌旁,朝刚刚偷偷藏起杂志的那人伸出了手。
那人很快就双手奉上了杂志。
黎浅一看到杂志封面,眉眼忽然就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她本来以为是八卦杂志上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本颇有格调的综合杂志,而封面上的人物竟然是蒋程程,旁边醒目的标题配合着蒋程程精致明媚的容颜,写的是:平权主义,豁达人生。
居然会有杂志以平权主义者的身份给蒋程程做了一篇专访,黎浅对此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因为蒋程程似乎从来没有在这方面表现出任何倾向——不过想到她对男女情事的态度,倒的确是够平权主义。
黎浅一面想着一面翻到她的那篇专访,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之中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
直到看到蒋程程回忆年少岁月的那段,黎浅的阅读速度才慢了下来,仔仔细细地将那段看了一遍。
整篇文章最具爆点的就是这一段——
蒋程程自爆年幼时曾遭性侵,并因此受到极大的伤害!
“那时候我才十五岁,你知道一个十五岁的女孩遭遇到这种事情,其实是非常残酷的。”蒋程程在文章里说,“我当时就是因为不会想,所以走上了一条歪路。因为觉得自己不再干净,所以我开始破罐子破摔地折磨自己,放任自己跟形形色色的男人在一起……甚至在十七岁那年,我就有了怀孕流产的经历。不过很多时候,我们就是要感谢人生中的苦难,感谢自己走错过的那些道路。你经历过黑暗,才会努力地想要从黑暗之中摆脱,虽然过去无法改变,但是未来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