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静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看着南溪, 只是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你确定是你自己要来拿的?”
陆行简不依了, 他敏锐察觉到了阮文静那种隐而不发的气势:“妈, 看您这话说的,我俩一起来的,肯定是我的主意啊,溪溪当时年纪小, 压根就不记得这茬事。”
他妈的手段有时候比他爸更厉害,只是大部分情况下,她都保持温柔温和的样子,但这不并妨碍阮文静是个好人。只是这种好,是分人,分情况的。
阮文静心里一咯噔,这个傻儿子。看来确实不是她这个当妈的多心。南溪回国之前, 她也明示暗示过这父子俩,让行简的婚事定下来, 父子俩同一个鼻孔出气,觉得都还早, 不着急。阮文静是怕陆行简伤了南溪和林雪,到时候不好跟那边交代。现在看行简这个态度,这个担心成真了。
阮文静心里叹了口气。她也不是真的怕,只是她是商人, 商人总是考虑利弊关系。更何况她陆家也不是被人吓大的,只是她并不想惹上一个比较大的麻烦而已。
南溪见阮文静脸色微变,连忙替陆行简解释:“陆妈妈, 是我有急事,需要这个东西,所以才特意央求哥这么晚送我过来,不关哥的事。”
阮文静松开南溪的手:“东西就在你哥的房里,你们去拿吧,我上楼了,年纪大了,熬不得夜了。”
“好的,那陆妈妈晚安。”南溪站在扶手一楼,乖巧又听话。
阮文静扶着楼梯上了二楼,睡袍衣角消失在楼梯口。
“那我们赶紧上去拿?”南溪探头看了看楼梯,压着嗓子喊陆行简。
“好。”陆行简也压低了声音,两个人神神秘秘光着脚跑上了三楼。
一到三楼,南溪脚步就慢了下来,每一处都是原来的模样,这里每一处她都熟悉异常。
“要是你想回来住,我也搬回来。”陆行简悄然折回,看着出神的南溪。
“等等吧,咦,你也不住这里了?”南溪这才发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嗯,几年了。”陆行简说着打开了卧室房门。
卧室窗户紧闭,屋里一尘不染、洁净如新,可少了人气,冰冷地只是个简单的屋子而已。
到底是几年,南溪没有细问,可她瞬间就明白了。
“那事不怪陆妈妈。”南溪心里又喜又难过,她一直以为就她过得难而已。到现在,这些事抽丝剥茧一一呈现出来,越来越感受到,原来不是她一个人的喜欢,也不是她一个人在坚持。
陆行简一把将人拢在怀里:“你不在,我怕住这儿会疯的,我没有怪谁,只是怪我自己。”
“哥,我谁也不怪,不怪陆妈妈,不怪陆爸爸,更不会怪你,怪就怪自己没有藏好心思。”南溪眼泪流了出来,“要不是因为那些日记本,我也不会让陆妈妈那么难过,忍着痛把我送出了国。”
陆行简震惊了:“我妈跟你这么说的?”
南溪泪眼婆娑,鼻尖微红,像只小兔子:“恩,陆妈妈拿着日记本亲自跟我说的。”
那天,阮文静拿着笔记本进来时,表情严肃。南溪心里乱得要命,她不知道这么小心翼翼藏着的日记本,怎么会到阮文静手上?
阮文静坐在椅子上,南溪低着头坐在她对面:“溪溪,没有经过你的允许,阿姨擅自看了你的秘密,阿姨要跟你说对不起。但是,我想要跟你说的是,你跟行简虽说不是亲兄妹,但胜似亲兄妹,你现在还小,还不懂你对他的喜欢只是一种懵懂的崇拜的喜欢,你见过优秀的人还太少,陆妈妈不能让人指责脊梁骨骂,骂自己新时代人还学老封建,给自己儿子找童养媳。所以,溪溪,你不要怪我心狠,明天你就去韩国留学,学校我已经跟你找好了。’”
南溪哭着接过日记本,一页一页的撕开:“陆妈妈,能不能不要让我走?都是我的不好,都是我的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喜欢哥了。不,是以后就像妹妹那样,对行简哥只有尊重,没有其他的,只要您不让我走,我真的可以做到,真的可以。”
南溪豆大的泪水滚落在日记本上,模糊了字迹。
“溪溪,你上完学就可以回家了,放假的话......”阮文静稍微停顿,“你想回来也是可以回来的。”
但南溪听明白了:不要再回到陆家,而且陆行简已经好几天不回家住了,她的心思被陆行简知道并委婉的拒绝了。
陆行简听到这番说辞,震惊了:“怎么会这样?她们明明不是这样跟我说的,所以你就走了?”
南溪也蒙了:“那个时候陆妈妈就是这样说的呀,我不走,还能怎么办嘛。家里连你都不认我了,我留下来也没意思了啊。”
“不是的,当时我妈不是这样跟我说的。”陆行简急了,俩个人的版本完全不一样。
“那陆妈妈怎么跟你说的?”南溪止住了眼泪,她的好奇心被勾住了,最起码不是陆行简不要她,这个心魔就去了一大块。对于陆行简当时好几天不回家这事,她还是耿耿于怀的。
陆行简颧骨可疑地红了,眼神四处飘散:“这个......啊,我们还是先把那个木盒子找到吧,正事要紧。”
南溪发现了陆行简难得紧张的时候,自然不肯放过:“那你边说边讲嘛,不影响的。”
“做事要专心,边找边说话容易分心。”陆行简死活不肯开口说理由。
南溪心生一计,她故意叹了口气:“其实我没有怪过陆妈妈的,如果不是那次离开,我可能也不能确定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儿时的记忆还是真的是单纯的喜欢,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怪陆家任何人的,你不用找理由。我说的是真心话。”
陆行简直起身,关上书柜门,走到南溪眼前:“溪溪,当时我妈来找,她是这样跟我说的。”
那是夏天的一个周末,南溪等陆行简过来复习功课,陆行简有事耽搁了。南溪等久了,趴在地毯上看书,迷迷糊糊睡着了。
那天南溪穿一身粉红色纱裙,侧卧在地毯上,细细的胳膊乖巧地放在耳侧,腿微微曲了起来,大概是因为睡觉翻过身的缘故,裙摆挪了上去,到了膝盖上方。
陆行简蹑手蹑脚拿了个薄被走了过去,摸了摸南溪胳膊,冰凉,他摇了摇头无声笑了。
陆行简小心把裙子给她拉好,把被子慢慢拉到肩膀处,看着南溪的侧脸和圆润的肩膀,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心慌意乱。
他想走,腿脚乏力,眼神挪不开,他着了魔似的,将头低了下去,在即将碰到南溪脸时,忠叔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陆行简惊慌失措,飞快地逃走,南溪的被子想被人随意扔上去的。
第二天早上,陆行简起床偷偷躲进卫生间洗裤子时,被阮文静撞了正着。
阮文静当场没有发作,等陆行简面红耳赤下楼来时,阮文静把他叫进了书房,就说了几句话:“行简,你已经不小了,有些事你要有分寸,不要让你爸爸做好事在前,败坏名声在后。你爸我不说他是个好人,但他在做老板、做老公、做父亲、收养南溪,这些事情上面,他已经是最好的那个了,你不要让别人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看,这就是假善人,指不定他自己怎么招小姑娘了,转头推给他儿子’。”
陆行简涨红了脸,梗着脖子争辩的:“妈,不可能,没人会这么说爸爸的,也不可能,我爸不是这样的人。”
阮文静微微一笑:“是,你知道,我也知道,但别人谁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呢,别人的笑话才最好看。行了,你也别跟我犟了,我为了溪溪的名誉,决定送她出国。”
“妈,你不能这样,我......我......”陆行简说不下去了,他管不住自己的心。
阮文静心疼地看了一眼陆行简,硬着心:“行了,没地可讲理的,自己做错事就该承担后果,下回可没人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南溪听完后,红着脸打趣陆行简:“所以是因为你,我才被送出去的?哈,罪魁祸首终于找到了。”
陆行简低着头踱步到南溪跟前,双手撑在南溪耳侧,把她半拥在怀里,哑着嗓子问:“你会怪我吗?当年因为我......”
南溪意识到自己开玩笑不合适了:“不是,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
“真的吗?”
“当然啊,其实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啊,不仅误打误撞进了演艺圈,还能收获你的真心,最难得的是,我知道了,曾经的我并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啦,太开心了有没有?”南溪双手捂着脸傻笑着。
陆行简单手按着南溪后脑勺,把人摁在他怀里:“溪溪,你是不是总是这么乐观积极地看问题?”
“因为我傻嘛,事情就往简单里想啊,我很知足的啊。”南溪声音闷闷地,糯糯地。
“我家溪溪才不傻,傻的是别人,那我们去找盒子吧。”陆行简松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好。”
找盒子没有费多少功夫,南溪打开抽屉的第三层就看到了:“哥,是不是这个?”
陆行简奇怪地“咦”了一声:“应该是的,怎么会放在这里?打开来看看?”
南溪举起盒子摇了摇:“没有东西啊,很轻,很空啊,是不是不是这个盒子?”
“那我们再找找看。”
二人把屋子找了个遍,也没有看到第二个木盒子,那就是这个无疑了。
“没错了,就应该是这个,这么轻会不会是房产证、保单什么?”陆行简接过来摇了摇。
南溪接过来:“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啊,是带密码的啊。”
“南姨说你知道。”
“那我试试看。”南溪冷静下来,想了想,按了一组数字,“嘎达”一声,锁开了。
“真的是房产证,还有一个保险柜的密码。”南溪拿起那个深红的本子冲陆行简晃了晃,一张照片从房产证的夹页里掉了下来。
“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面?”南溪捡起照片看了看,照片上是个年轻男人,气质儒雅,风度翩翩。
还是一张两寸的黑白单人照,看着很有些年代久远的样子。
南溪心里打鼓:该不是这人也死了吧?
陆行简接过照片看了看,觉得这人熟悉无比,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而且是一定见过。
见过的人走马灯似的在陆行简脑子里略过,突然在一个人面前定格下来,陆行简目瞪口呆。
这结果太让人出乎意料了,陆行简又把照片仔细看了一遍,没错了。
“怎么了?这个人你认识?”南溪小声问着。
二更:
陆行简回过神,打了个激灵:“没事,放好吧,我们先去公司,看看阿放那边的情况。”
南溪自然不会对陆行简的话有疑问,她夹好照片,关上盖子,抱在怀里,跟着陆行简一起出了门。
二楼窗帘微动,阮文静看着远去的俩人,折回坐到了床上:“海丰啊,这事我已经尽力了,南溪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我也建议过她退圈回自家公司上班,这孩子看着软,性子其实刚着呢。到时候跟那位到底会怎么样,还说不好,你说儿子会不会被牵连?”
陆海丰沉着嗓子,搂着阮文静肩:“南溪的事,我们尽力而为,行简有事他会来找我们的。文静,不早了,早点睡,别担心,有我呢,陆家也不是吃素的。”
陆行简他们到公司时,第一轮舆论刚解决完,陆行简叫的宵夜也刚好送到。
周放吃着宵夜,嘴里含糊不清:“害,还是老陆你会收买人心啊,看看那帮小子,见了吃的就跟饿牢里放出来的一样,双眼冒着绿光,对你的敬仰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吃你的吧,吃都塞不住你嘴。”陆行简不想多说,这里面一半都是自己私事,“对了,今天我个人跟他们多发半个月奖金吧。”
周放嘴里的丸子夹在筷子上,他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身子斜斜靠在椅背上:“你这可是大出血啊,两个部门这么多人,按平常月奖金的一半,你这是上哪发半夜财了吗?还是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
陆行简沉吟了片刻,抽出那张照片,也不知道陆行简什么时候拿走的:“可能下一轮来得更出乎意料,我刚在南姨的遗物里看到了一张照片......”
陆行简凑了过去,声音低不可闻。
周放手一抖丸子滚在地上,他惊叹了一句:“卧槽,是真的吗?”
周放日常自认自己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今天是真的被震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他定了定神,声音更低了,还不时盯着门口提防南溪进来:“你有几分把握这事的真实性?”
陆行简摇了摇头:“我倒宁愿半分都不是,俞越可能会有些内幕消息,我先问问她。”
周放按住了他手:“我来吧,少个人知道少点事,那这边技术部只留两个人,公关部就留他们老大,其他人全部下班?”
陆行简锤了锤周放肩:“谢了。”
周放点了点头,推门出去,十五分钟后,“清道夫”那个账号再次爆料。
不出所料,爆的就是关于南雅背后那个男人的事。
南雅生得明艳动人,在圈中属于泼辣又爽快的性子,与她交好的异性男艺人不少,传绯闻的却没有几个。
“清道夫”把这几个男艺人模糊了信息,放了出来,但紧接着又推翻了这几个男艺人的可能性,因为某个大人物。
这个人物,“清道夫”似乎并不太敢惹,信息模糊得很重要,但底下吃瓜的群众们不干了,纷纷动用他们的脑子,抽丝剥茧,最后那个人的名字被扒了出来。
吃瓜群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于是瓜友们纷纷刷起了屏,问候楼里的瓜友:id尚安好?
陆行简让技术人员限了南溪的网速,看着信号是满格的,实际上打开个网页都得好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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