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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综合其它 > 美人记 > 第370节
  何子衿道,“这房产向来是急不得的,其实要我说,娘你先找个可靠的经纪问上一问。要说难卖,也难卖不到哪儿去。不说别个,时人买房舍,也都看前头住的是什么人家?譬如我先时的院子,就很好出手,都说那宅子风水好,我还小赚了些。阿幸这园子,你想想,就咱家住着,连出三个进士,我爹做官儿也做得顺顺当当。再说,园子用的都是好工好料,这懂行人也都能瞧得出来。”
  沈氏问,“阿冽没少多少银子合适,只说能出手就出手,就是略低些也无妨。毕竟,咱们这一回帝都,再回北昌府的可能性也不高。你说定多少银钱合适?”
  何子衿道,“当初建这园子,花了多少银子?”
  沈氏想是早就寻思过了,当下便道,“阿幸私房就有五千两都用进去了,后来她银子不凑手,就是余老亲家接的手,这就不晓得的了。”
  何子衿道,“那就定八千两。”
  沈氏问,“是不是高了?”原本沈氏想着,五千两能出手也是好的。
  “不高。这园子养了养了十来年呢,要是新建的园子,可能有人会觉着高,可如今看园中花木皆已长成,宅子保养的也好。当初造价不会低于这个价的。”
  何子衿帮着定了价钱,沈氏便寻来经纪把园子要脱手的事说了,何子衿与那经纪道,“就是有买家也提前与他说一声,这园子要住到明年的,不过,先来瞧一瞧,倒是无妨。”
  经纪自然听从。
  沈氏索性连之前自家买的三进宅子也一并叫经纪挂了出去。
  何子衿在娘家住到初十,就带着子女们回了北靖关,准备回帝都的事了。
  阿曦留下来照顾外祖母,她是觉着,她一走,外祖母家就太冷清了,于是跟她娘说,她留下来,待外祖父回帝都时,再一并回去。把何老娘跟沈氏感动的够呛,何恭也说,“女孩子就是贴心。”
  沈氏道,“是啊,要不我说就盼着生个小闺女呢。”说着,习惯性的抚在了已经显怀的肚子上。
  何恭也盼着生闺女,儿子考功名娶媳妇,也不是不孝顺,但论及细致体贴,真是十个儿了不如一个闺女。
  何子衿这一走,带着三个儿子,重阳夫妻还有二郎,亲戚朋友的都来相送。一行人跟着朝云师傅,路上自然样样便宜,一直出了正月,何子衿生辰都是在路上过的,待二月中,方到了帝都城。一进帝都城,双胞胎有眼睛都有些发直,掀着车窗帘伸着脑袋往外瞧,嘴里时不时“哇哇”赞叹声,感叹帝都城的巍巍气派,时不时冒出两句带着些许北昌口音的官话,实在是土包子的不得了。
  偏生他俩还不知道小声着些,以至路边总有人时不时的瞥他们几眼,不得不说,倘不是双胞胎相貌尚可,定要有人出言讥讽的,但看是两个圆润润的富家小公子,且年纪不大,尚存稚气,人们便是笑的多,笑话的少了。
  当然,这些人也不只是被双胞胎这两位小土包吸引的。
  大部分人,是被在车外骑一匹黑色骏马的紫衣公子所震憾了,时不时有人惊叹,“不想纪玉树之外,还有这等美貌玉郎!”
  阿晔在北昌府北靖关被人围观惯了,只是,原想着帝都人杰地灵,这些人应更有见识才是,不想,原来他这相貌在帝都府也尚可啊~
  岂止是尚可!
  车队一进城,立刻就有女娘着人买一篮时令的迎春花,跑去送给阿晔身边的小厮,直说是给公子的。阿晔的小厮见惯这等情形,板着一张脸拒绝收礼,不然,这一收礼,倘叫些女娘围上来,怕是路都走不成的。
  女娘们见玉郎这般冷酷,也不上前送了,直接就挽着花篮,一枝一枝的往阿晔身上抛去,有抛花的,还有抛香包玉袋的。直把双胞胎羡慕的了不得,心下又觉着这些女娘们没见识:大哥不就生得略好些么!他俩生得也不错啊,怎么就都眼瞎的只送花给大哥,不送花给他们呢?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娘!
  尽管帝都府的女娘们没啥见识,双胞胎还是很喜欢帝府的繁华的,他俩险没看花眼。
  待得到家,都是一脸土包子进城的兴奋小模样。
  朝云师傅直接回了自己城中居所,闻法提前样样收拾妥当的。何子衿则带着孩子们回了家,家里男人们都当差去了,余幸杜氏都在家,见着何子衿一行自然是满面欢喜。
  妯娌二人早提前给何子衿一行预备好了院子,亏得当初这宅子置的宽敞,不然还真怕住不开。
  何子衿与余幸是早就相熟的,杜氏是头一回见,先是让孩子们见过两位舅妈,余幸望着孩子们就是满面笑意,她性子如今极是和气了,大姑姐一家子回帝得了,亦是真心高兴,余幸笑道,“这时间过得真快,阿晔都是大小伙子了。双胞胎也这般大了。”
  何子衿笑道,“当初你们来帝得时,阿灿还不满一周,阿炫还没出生,如今都念书了。”又看过杜氏生的何烽,何烽已满一周,学会走路的了,话也会说几句,只是说不清,但叫“姑姑”还是会的,只是一叫就成了“猪猪”,逗得双胞胎哈哈直笑。
  重阳带着媳妇、还有二郎也给两位舅妈见过礼,余幸杜氏见着小郎都很喜欢,尤其小郎比阿烽略长几岁,见阿烽这样小,他还不大乐意跟阿烽一块儿玩儿呢。阿烽见着小郎则是高兴的了不得,“得得,得得”的,拉着小郎的手。小郎道,“我爹才是你‘得得’哪。”
  余幸没见过宫媛,但信中也知道重阳娶了宫氏女,很是赞了宫媛几句。杜氏也夸宫媛,“貌美温柔。”
  杜氏给大姑姐见了礼,何子衿还了半礼,笑道,“咱们以往都只是通信,见还是头一回见。以前离得远,你们定亲成亲的也没能过来。”
  杜氏道,“公公婆婆和大姐夫在外任,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也一直没能去给公婆请安呢。”
  何子衿命丫环捧上见面礼,有给杜氏的,还有给阿烽的,还有就是给余幸和阿灿阿炫的。余幸杜氏自然也早备好给孩子们的东西,二人皆出身官宦之家,给的东西都是文房四宝一类,以后孩子们念书都用得到。让二郎阿晔有些不好意思的是,舅妈们给小郎、双胞胎他们也就罢了,怎么他与阿晔也有啊,阿晔与二郎都道,“我们都大了,舅妈不要拿我们当小孩子了。”
  余幸杜氏皆笑道,“没娶媳妇就是孩子呢。”
  二人很不好意思的收了舅妈给的东西。
  大家先厮见过,余幸杜氏就带着何子衿去了早就准备好的院子,还有给重阳夫妻和二郎预备的院落,二郎大了,连带阿晔双胞胎都是住前院,双胞胎道,“舅妈,我们跟着祖父住,就不住家里了。”
  杜氏一时不明白这祖父指的是谁,不是说江姐夫自幼父母双亡么。余幸是知道双胞胎说的是“朝云道长”的,余幸笑,“那也给你们留着房间,偶尔回来住住什么的。”
  双胞胎很有礼数的谢过舅妈。
  何子衿就先带人放行礼,这些自有丫环们做,何子衿自己换了衣裳,洗个脸,略歇了歇,中午就是女眷带着孩子们一道吃的团圆饭。
  用过午饭,何子衿往舅家看望外祖父外祖母和舅妈一家,自然又有一番热闹。大家就都转移阵地去了沈家说话,沈素之妻江氏还特意让人去后头宅子把三儿媳妇四儿媳都叫了过来,见亲戚。
  一堂满满当当的人,甭提多热闹了。
  沈老太太先问,“阿曦呢?”阿曦是生在帝都的,小时侯离得近,沈老太太有时一天看好几趟,没见着重外孙女,自然要问的。
  何子衿笑道,“我们这一走,我娘那里就冷清,我爹说明年想着调回帝都府,阿曦就留下来了,说明年跟我娘他们一道回来。”
  沈老太太点点头,又问起闺女的身子。何子衿笑道,“好的很,就是先时前几个月也不想吐,就是不爱吃肉,喜欢吃些瓜果菜蔬。我娘就盼着再生个小闺女呢。”
  江氏笑,“能生闺女的人,都有福。”
  阿丹在家,过来与子衿姐姐相见,听他娘这话,与子衿姐姐道,“姐姐不晓得,我娘这些年盼孙女都快疯魔了。去庙里许愿都是求佛祖送个孙女过来,我家也奇,不晓得怎么回事,都是生儿子。”
  何子衿笑道,“这才说明家业兴旺呢。”
  江氏笑,“我这一辈子就只生儿子,盼闺女多少年也没盼来,到他们这里,还都是生得孙子,这换个样儿也好啊。”
  大家纷纷笑了。
  一时又说起阿晔定亲的事,沈老太太细细打听了女孩子的品性,知道是外孙女看着长大的孩子,点头道,“结亲就是这般知根底的才好。”
  阿丹很是恭喜了阿晔一回。
  阿晔待晚上才晓得自家亲戚着实不少,虽不能与大家大族相比,外家近支也就这一个舅爷,但舅爷家着实子孙业旺,表舅就有四个,现在表舅家的小表弟们加起来也有六个了,以后只有更多的。母族还有三个舅舅,三个舅舅家目前有表弟三个,可见以后表弟们长大后,亲戚该有多少。
  当然,父族,嗯,父族就是他们兄弟三个,没别个人了。
  男人们聚在一处,一家子团圆自然是高兴的,不过,阿晔还是觉着他爹似有心事。
  不过,他爹的心事眼下是不跟他说的,他爹都是跟他娘说。
  阿念见着妻儿们过来,唯独没见闺女,早就问了,方知闺女留在北昌府。
  虽然是闺女对外祖母一家的孝心,但,阿念很想闺女好不好。他,他就这一个闺女啊。待得晚间休息,阿念方与子衿姐姐道,“阿晔他们兄弟三个,随便留一个就是,干嘛叫阿曦留下啊。”
  何子衿洗漱后散着头发靠在床间,道,“阿晔不放心我,且路上有他这么个人,的确事事便宜。双胞胎懂什么呀,他俩一对势利眼,都是跟着朝云师傅的,就阿曦留下了。自兴哥儿来了帝都,家里着实冷清了,祖母很离不得孩子们。”
  双胞胎这对不中用的家伙,阿念直道,“得快些把岳父调回帝都啊。”
  说一回儿女,何子衿又说了长子定亲的事,便问起阿念在帝都的事来。阿念悄与子衿姐姐说了,还把那封信拿出来给子衿姐姐看了,当然,子衿姐姐也就看了看封皮,见上头写的是“母后亲启”,就知是陛下给谢太后的。何子衿稍稍放心,沉吟片刻道,“可见陛下待咱们是真心。”起码有这信,就不是想让他家跟谢太后对着干的。
  “是啊。”阿念道,“他这样,我越发不好受,现在满朝文武就等着皇后生产呢。”
  何子衿悄问阿念,“这话怎么说?”
  “倘皇后生下嫡子,便立嫡皇子为储。倘皇后生的是公子,就是皇长子。”
  虽则何子衿前世刷过不少宫廷剧,闻此事仍倒吸口凉气,“嫡皇子不过刚刚下生。”一个小奶娃子,能懂什么?嫡皇子年少,必然要有执政大臣的,介时,不是太后专权,就是权臣当道!
  “那也是嫡子。”阿念轻声道,“苏氏世代名门,苏皇后身为正宫,一向贤良淑德。倘有嫡皇子降世,而立庶皇子,以后让嫡皇子如何自处?就是苏家,也不能罢休的。何况,太后娘娘素来喜欢苏皇后,朝中清流也多是支持嫡皇子的。”
  何子衿与阿念夫妻多年,听这话便问阿念,“太后娘娘不喜大皇子么?”
  阿念摇头,“我自任皇子师起,偶尔也会被太后问及大皇子二皇子的功课,太后一向是一碗水端平的,你从太后那里,完全看不出她偏爱哪个。但,二皇子是太后亲自赐名的,二皇子生母戚贤妃出身戚国公府近支,戚国公府与谢承恩公府有联姻。”
  何子衿想了想,道,“那这么说,如果皇后生下的是公主,太后娘娘更嘱意的是二皇子。”两个皇子一个年纪,生辰也只差半月,在何子衿看来,这就是一样大。
  阿念道,“我也这样想,只是你不晓得谢太后的性子,这位娘娘,据说从未有过过失。”
  何子衿有些不明白。阿晔悄声道,“陛下私下与我说,若皇后生下的是公主,太后娘娘必会选皇长子为储。”
  “这是为何?”何子衿都不明白了,都这个时候了,储位就是帝位,陛下眼瞅要不行了,这可不是谦让的时候。哪怕要表现大公无私,也必得是在储位定夺之后吧?
  “我亦不解。此时此刻,储位关乎江山权力,顶顶重要之事,哪怕太后娘娘平日里再如何一碗水端平,总会选一位她比较喜欢的皇子吧?”阿晔道,“人皆有私心,我绝不相信太后娘娘能大公无私到这种地步。”
  何子衿问,“会不会太后一直喜欢的就是大皇子?毕竟大皇子是皇长子呢。”
  “不可能。”阿念一口否认。
  何子衿就狐疑了,问阿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阿念压低声音,“都是坊间传闻,不晓是真是假。”
  “说说看。”
  阿念初时不想说还真不是有意要瞒子衿姐姐,他们夫妻素来无话不谈的,连皇帝陛下的托付都能给子衿姐姐看,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事关一点儿旧人旧事。阿念斟酌着开口,道,“我听说,当初先帝崩逝,陛下灵前继位,曹贤妃大概是擅煲汤水,每天煮汤水给陛下送。”
  何子衿听了道,“这也很正常啊,做妃子的,自然是关心陛下的。便是争宠,送汤送水也只是寻常手段罢了。”
  “她这汤水,还送了一个人。”
  “谁?”
  “陛下生母,先凌贵妃。”数年之后,阿念再提生母,终于已是心无挂碍。
  何子衿:……
  何子衿沉默一时,道,“这曹贤妃的手也太快了吧,是不是这事叫谢太后知道了?”一个嫡母,一个生母,据说谢太后与先凌贵妃关系一直平平,谢太后知道这事能痛快才怪呢。
  阿念叹道,“要只是这样,倒还罢了。你不晓得,说曹贤妃每次煲汤,就做两碗,一碗给陛下送去,一碗给先凌贵妃送去。”就是没给正经婆婆谢太后。
  何子衿:……这,这也算宫斗吧?
  阿念亦颇是无语,抱怨道,“你说这曹贤妃也是,你多炖一碗给太后娘娘能累死她呀。”
  “曹贤妃这手也忒快了,先帝刚死,她就去烧凌贵妃的热灶。论礼法,谢太后可是先帝元配皇后,论情分,也是太后娘娘抚育陛下成人。她这也忒势利了。再者,当初不是先帝过逝前就定了先凌贵妃殉葬之事么,她怎么还云烧先凌贵妃的热灶啊!”这也不符合利益得失啊~而且,重重的得罪了谢太后,这位可是正经婆婆。
  “你想想,当时先帝毕竟是过逝了,陛下灵前即位便是新君。先凌贵妃虽是先帝指定了要殉葬的,可她毕竟是陛下生母,一朝天子一朝臣,听说,当时不少有都觉着,先帝过逝前没赐死先凌贵妃,陛下登基本怕不会对先凌贵妃下手的。”阿念叹道,“只是,她是料错了陛下,陛下初登基,满朝大臣都看着他呢,陛下尚未满月,就是由太后娘娘接到身边抚养的,先凌贵妃待陛下一向冷淡,能有什么母子情分。她这热灶没烧两天,先凌贵妃依旧是奉先帝旨意殉了葬。你说,这事都能传到我耳朵里来,太后娘娘能不知道?”搁谁谁喜欢这样儿的啊!关键,倘她得罪的是个包子也就罢了,偏生是谢太后!别看谢太后对着皇子们都是同样的和颜悦色,据说待妃嫔们也很好。谢太后这样历经三朝的皇室长辈,现在朝中站着的,内阁里数一数,一半的人都是跟随先帝的老人,这些人,与谢太后大半辈子的交情。更不必提,谢太后系出名门,娘家显赫不是一朝一代了。曹贤妃以前做过这样的事,谢太后能支持她的儿子为储?阿念都不能信!
  夫妻俩商量一时,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最后,何子衿道,“反正你官儿小,大事轮不到你。安安生生当差就是,除了给皇子们讲习功课,别个都不要管。皇家的事,还得皇家人自己做主,千万别越俎代庖。”
  阿念一叹,“是啊。”
  因头一天过来,何子衿坐大半月马车,身上劳乏,很快就睡过去了。
  阿念空旷日久,好容易盼来妻子,正想着那啥那啥呢,一看,妻子竟然睡了过去。于是,空旷日久的江侍读,也只好抱着妻子先睡啦。
  ☆、第455章 帝都风云之七
  第455章
  何子衿带孩子们来了帝都, 要办的事就不少, 安置下来后, 何子衿先去朝云师傅那里看了一回, 因何子衿这处宅子地理位置很不错,离通济大街很近,朝云师傅的宅子就在通济大街, 故而两家的距离,都不必何子衿坐车的,遛达着就能过去的。何子衿见朝云师傅那里处处合意,也就放心了。
  罗大儒还打算给双胞胎做向导, 逛一逛帝都城呢, 双胞胎素来爱热闹, 双手双脚的同意,罗大儒再一忽悠,俩人已是打算今天就搬过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