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寻来,那必定是有可商谈的余地。
工部尚书此时面上有了一丝缓和,却又生起了七分的怀疑,“明人不说暗话,小公主向来快人快语,不如直接将话挑明了。”
他什么都没有承认,却先让筎果将话说明白,怕的不过是这丫头安排了人在外头,只要他一承认,外头就有人冲进来抓住他们。
筎果到底是与在朝堂之上的老油条们打过数回交道的,他们心中在想什么,她自是能猜到。
“好啊。”筎果将桌上的灯罩扔掉,拿起烛台,伸给了他,“说话之前,你把那封信烧了吧。”
工部尚书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这丫头,筎果笑时,便是心中有那一星半点的城府都是掩藏在这明亮的黑眸之中,旁人是察觉不出的,反倒因着她还有些稚嫩未褪,让人放下了戒心。
筎果知道他不信,就将烛台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转头去与萧芜暝说话。
有此机会可以销毁证据,老匹夫自是不会放过,他一步上前,将烛台拿在手中,摇曳的烛光舔舐着信纸,不消一会,这信纸就烧成了灰烬。
筎果看着灰烬自烛台落下,在空中盘旋了几下,落在了地上。
绯色的红唇微微上扬,问了一句,“你们觉得,卞东太子的本事如何?”
倒也不用他们回话,筎果颇为嫌弃的啧啧了两下,又紧接着往下说,“你们投靠他,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我觉得,既然要投靠,你们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强者呢?”
洛易平在齐湮神不知鬼不觉地开了个花楼,明面上做的是风流的生意,可私底下却是在笼络齐湮百官,套取情报。
与他达成联盟的人,都以为将此事瞒得天衣无缝,却不想被这宸王知道了不说,连被他的人混入花楼,都无人察觉。
谋权之事,谁更强,不用明说,大家心里也是门清的。
很显然,筎果的这话让这些人都动摇了起来。
他们投靠洛易平,也不过是因为洛易平先表露了自己,又答应了他们日后必定加官进爵。
谁能想到,这被齐湮老国主最为看重的筎果竟也对齐湮也生了叛心,不过想来也并不出乎意料。
她生在北戎,长在北戎,便是不被北戎人培养成一个细作,也是对北戎的感情胜过齐湮的。
“若是宸王……”这老匹夫才开了口,下头的话还未说出来,就被萧芜暝毫不客气地打发了回去,
“本王手底下,没这些蠢的。”
办事不利不说,半路上又叛变了,这样的人,便是有点脑子的上位者,都不会要的。
几位大人脸色变了变,却又听萧芜暝说,“不过本王这里倒是有个任务,你们若是完成了,本王倒是可以收你们。”
他开了口,这些人自是不会拒绝。
选主子可谓是大事,这选对了,日后吃香的喝辣,若是选岔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洛易平由人领着,走到这厢房的时候,只听屋里头笑声一片,筎果那声音在一众男声中,尤为的与众不同。
“我今日高兴,这局我包场了,都要给我不醉不归,谁要是先溜,我回去就告诉皇爷爷去。”
随他跟来的是高纪,他收到洛易平的眼神后,即可抬脚,将门踢开。
洛易平一步跨入,入目的是几个大人已经醉倒在了地上,而筎果那丫头正拿着酒壶灌着工部尚书,萧芜暝可谓是为虎作伥,牵制住工部尚书,不让他有所动弹。
里面几乎是乱成了一片。
清贵的男子抬眸,瞥见了洛易平,他挑眉扬声道:“卞东太子也来此寻开心?”
“不比宸王你有兴致,带着她来胡闹,这成何体统?”
洛易平看着半分醉半分醒的筎果,竟是起了愠怒之色,出言忍不住管教起来,“筎果,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随我回府,等酒醒了,我再送你回宫。”
说罢,他伸手就要拉筎果,这丫头抬脚对着他就是一踢,随后身子骨一软,就往后倒,索性萧芜暝就在她身后护着。
“这丫头本王会照顾,不劳卞东太子费心。”萧芜暝似笑非笑地看着洛易平,眸色深不见底。
“照顾?”洛易平冷笑,出言讥讽,“宸王殿下真是会照顾人,都把她带到这烟柳之地了。”
“带着丫头见见世面,有什么不好?”萧芜暝说的坦荡自在,显得洛易平反倒是个心思不轨的小人。
筎果的确是喝了些酒,不过只有三分的醉意,她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了一句,那洛易平就是心思不轨的小人。
洛易平冷呵了一声,侧过身去,他心思缜密,自是闻到了空气中的怪异,他脸色变了变,当下就招手挥来了高纪,附耳吩咐了他几句。
筎果看着他,故作着醉意朦胧的模样,蹦跳了几下,跑到了半开着窗边,小手一抬,就将挂在窗边的灯笼一手给拍了下去。
灯笼半半空中就将灯罩给烧了,落在了地上的稻草堆上,熊熊大火顺势而烧。
这本应是个小火,却不想火事蔓延地很快,这稻草才烧起,大火就顺着一旁的木柱一路燃烧上窜,不消片刻,房梁都被烧着了,便是洛易平反应够快,也来不及叫人来灭火。
火势很大,不少的花娘和恩客都自里头跑了出去,花楼里呛人的烟蔓延地到处都是,影响了视线不说,大伙又乱成了一团,谁是谁都分不清楚。
洛易平下意识地去找筎果,他一手捂着鼻,一手挥开面前的烟雾,朝着窗口走去,他刚走到窗口,低头就见锦衣男子抱着黄衫丫头轻飘飘的地就落在了地上。
大抵是被护着很好,筎果半点烟都没有被呛到,落了地后,还觉得很是好玩,拉着萧芜暝非要闹着再飞一次。
萧芜暝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环住筎果的腰,抱起她,又将她抱着起飞,不过却是进了对面的那家客栈二楼。
洛易平死死地盯着萧芜暝,这火势蔓延很是迅速,根本就不正常,眼下,他又见萧芜暝轻车熟路地进了对楼客栈二楼那开着的窗户的包厢,心中已经笃定了此火必定是与他有关。
只是不知,这筎果放火,是有心还是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