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主子，你和殿下昨夜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也不见了，吓死我了。”
“……我和殿下……觉得郊外的夜景不错，去看夜景了。”筎果笑得有些尴尬。
昨夜的星空，竹林，都很美。
王爷萧昱蟜受命，将打来的猎物送去雍城外的庄子里。
这是他自己提议的，与民同乐。
夕阳西沉，寒鸦盘旋在老树的上方悲鸣，这是最后一个庄子，庄子里的人都是靠环绕庄子的流水生活，三年的大旱，他们死了不少人。
萧昱蟜在庄子里一直待到了天黑，庄子里的人说要留他吃个便饭，他便应了下来，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庄户起火烤猎物。
“为什么会突然改变行程？”一个老汉拿着酒，坐在了他的背面。
这是皇甫佑德声音，不管他怎么乔装，萧昱蟜都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据说山谷里不安全。”萧昱蟜微微侧过身，“是不是你被人发现了行踪？”
皇甫佑德面色一沉，直言道，“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王兄的影卫遍布整个山谷，武功高手都不一定能不被他们发现，更何况是你。”
“总之！老夫我不可能会被发现。”皇甫佑德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怎么？你连我也不信了？”
“不是不信，只是想要行事小心一点。”
皇甫佑德冷哼了一声，收回眼神，道，“看到萧芜暝舍命救你，你难道心软了？”
萧昱蟜整个身形一僵，僵硬地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也在？”
不用皇甫佑德回答，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你既然也在，那为什么不救我？”萧昱蟜的声音拔高了些许，显得十分的激动。
不远处的篝火火星溅出，噼啪作响。
“若不是王兄来得及时，你是不是就这么看着我死？”
“我怎么会看着你死。”皇甫佑德看着他的神情，就好似从他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
“难道不算是吗？”
萧芜暝赶到的时候，沼泽已经将快要将他的肩膀没入。
凭萧芜暝这样的武功，要救他，都十分的困难，更别说是皇甫佑德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了。
“不过是沼泽，有什么可怕的！”皇甫佑德朝他投去失望的眼神，“亏你还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人，竟是这样的害怕，若是孟佳，她的表现一定比你强上百倍。”
萧昱蟜冷冷地出声，“可惜，她被你亲手杀死了。”
“那是她无用！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就背叛老夫，背叛整个皇甫家族。”
皇甫佑德一提起皇甫孟佳，心中就有气，啪的一声，手里的那酒壶就被他砸到了地上，碎了一地，酒香四溢。
“她当初背叛老夫的时候，可也没有想着要手下留情，这样的女儿，老夫我就当做是从来没有生过她。”
“不过好在，还有你。”他捏了捏萧昱蟜的肩膀，冷笑着问道，“老夫花在你身上的心思，可要比在她身上的多，你不会也叫老夫我失望吧？”
萧昱蟜露出了豫色，眉头下沉，蹙得很紧。
皇甫佑德抬手对着他就是一巴掌。
“混账东西！救了你，你就心软了？那你也不想想，若是没了老夫，你早就跟你那个娘一起死了！你就光念着他萧芜暝的好，不想想老夫在你身上花了多少的心血？”
萧昱蟜抬眼直视着他，冷声问道，“你真的不是无良国主的细作？”
都说，无良国主留下他萧昱蟜的命，是为了有朝一日看他们兄弟相残。
当初皇甫佑德救他，口口声声说着，不想见到你们兄弟同室操戈的惨剧发生，可就是这个人，如今却在指使着他，做兄弟阋墙的事情。
“你那个皇叔？”皇甫佑德眼眸微眯，前方的熊熊篝火映在了他的眼里，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你拿他跟我相提并论？”
“不是吗？”萧昱蟜脸色沉了沉，“那你为何要我去抢王兄的王位和他的天下。”
“因为你比他更适合做这个天下的君主。”
萧昱蟜愣了一下，“你只是还不够了解王兄，他很好，比我厉害。”
“马管家那帮人都把他教废了！何为为君之道，他一点都不懂，做天下的君主，不是比最厉害，而是看谁适合。”
皇甫佑德阴测测地道，“老夫所教你的，都是为君之道，你仔细想想，你王兄真的适合做君王吗？他懒散惯了，旁的不说，仅是每日的早朝，他就一拖再拖，筎果生子的那段时日，他干脆就不上朝了，这样的人当真是明君。”
萧昱蟜其实想说，王兄虽没有上朝，可君王该做的事情，他一样都没有少做。
只是他怕为王兄说话，会招来皇甫佑德的不快，故此缄默。
可皇甫佑德到底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在想什么，怎么可能逃得过皇甫佑德的那双眼睛。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取而代之，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呢？他想要的，其实只是闲云野鹤的生活，你那么做，也是为了帮他。”
皇甫佑德起身，又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若是最后，我还是不同意呢？”萧昱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出言问道。
皇甫佑德身形微微一顿，侧过的脸上映着忽明忽暗的火光。
他说，“老夫可没有忘记，当初与西闽国通消息的，是你，你猜，这事情若是要萧芜暝知道了，他会怎么对你。就算他不计前嫌，那么筎果呢？但凡只要半点会伤害萧芜暝的人和事，这丫头都是会不惜拼命的。”
“那几封你的亲笔书信，老夫我可都拓下来了。”
萧昱蟜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低沉地开口，“我是替你办事，被你蒙在了鼓里，只要我坦白，王兄不会不信我的。”
“哦？是吗？那你要试试看？”皇甫佑德轻呵了一声，抬步离开，
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确很了解萧昱蟜。
萧昱蟜怕的其实是萧芜暝知道真相后，对他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