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芜暝当日下令,释放聂玉书。
当天边的最后一抹斜阳被夜色笼罩,站在地牢门口等了许久的聂大夫人终于见到了她这个一手栽培出来的养子。
狱卒待他很是不错,送他出去前,还准备了柚子叶煮的水供他沐浴后,才将他送出了地牢。
聂大夫人看着依旧是相貌堂堂的聂玉书身上没有半点没打过的痕迹,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她连连向狱卒道谢后,拉着聂玉书就走,边走边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玉书啊,为娘被二房三房的人欺负得没法活了,你一定要帮为娘报仇。”
聂玉书只是被她拉着手,没有说话。
聂大夫人心里一沉,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用力地捏着他的手臂,“怎么?你不愿意?”
朦胧的月光下,她的面目有些狰狞,竟是半点也没有瞧出聂玉书的异样来,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怨恨的情绪里。
“你别忘了,没有为娘,你连路上的野狗都不如!你必须帮为娘报仇!”
聂玉书挣扎着,想要挣脱她,可一反抗,就被聂大夫人甩了一巴掌。
他不是以前会隐忍的聂玉书,是个疯子,谁打他,他就还给谁,甚至是两倍,三倍。
聂玉书扬起手,对着她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下,直将聂大夫人给打蒙了。
在聂大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聂玉书紧接着又是第二个巴掌,第三个巴掌。
这会儿,他倒已经不是泄愤了,而是纯粹地出于好玩。
聂大夫人这才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没有外伤,可人竟已经疯傻了。
难怪!
她喃喃自语着,“难怪元辟国主会这么轻易地就放了你,他不是听信了老身的话,只是因为你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聂大夫人突然觉得心寒。
没了聂玉书,她什么仇都报不了,更别说是重得荣华富贵了。
聂大夫人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子狠劲,将他一把推到在地,狞恶地瞪着他,凶狠地道,“滚开!别跟着我!聂玉书,老身没有骂错你,你就是个废物!从小就是!我能指望地得了你什么?”
聂玉书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聂大夫,手随手一抓,拔出了一把草,他低头看着那把草,笑嘻嘻地又开始说道,“这是有毒的,是个好东西,我得藏起来,那是可以治人咳嗽的……”
聂大夫人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一时气结。
“老身把你从牢中救出来,也算是没有白养过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她甩袖就要走,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问天就这么从天而降,立在了她的面前。
“聂大夫人,你忘记答应过我家殿下什么了?”
聂大夫人吃了惊吓,连连往后退了一两步,“怎……怎么?你家殿下反悔了?那这人你就带回去吧。”
她以为萧芜暝反悔了,可其实不然。
“既然聂大夫人忘记了,那在下就提醒一下你。”
问天抬步,挡住了她的去路,“你今日下午,当着全雍城百姓的面,答应过我家殿下,会照看好聂玉书的。”
“……这是我聂家门里的事情,轮得到你们管么?”
泼妇一样的胡搅于问天而言,是没有任何用的。
他淡漠地道,“聂家的事情,殿下不是管不着,是懒得管,不过你答应了殿下的事情,我劝你还是做到为好,不然殿下的颜面何存?殿下失了颜面,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聂大夫人,在下劝你三思。”
萧芜暝失了颜面会做什么事情,聂大夫人猜不出来。
不过她倒是想起自己唯一一次在坊间听到有关萧芜暝愠怒,还是因为他一发冲冠为红颜,一把大火将当时齐湮最大的花楼烧了个精光。
自古有言,天子之怒不可承。
别的国主失了颜面做出过什么事情,她倒是有所耳闻。
天下的国主大都是一样的,失了颜面,恐怕会不惜一切来挽回自己的颜面。
聂大夫人虚伪地对着问天笑了笑,“多谢大人提点。”
问天冷眼看着她扶起了坐在地上的聂玉书,再度出声提点道,“劝你收起那些歹毒的心思,往后你的身边会跟着人,只要被我们发现你做了什么伤害聂玉书的事情,殿下说了,格杀勿论。”
面对这样一个疯傻的人,居然是丢不得,打不得,骂不得,这让聂大夫人被受折磨。
要知道,聂玉书自小被她捡回聂家的那日起,就天天被她打骂。
萧芜暝如此做法,怎么看,都有点像是在为聂玉书抱打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