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言静静看着,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
春风居的包厢里四个年轻男人喝酒聊天,从朝堂聊到江湖,又从京城聊到北境,海阔天空,高谈阔论,话题不断。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也不见那两个姑娘回来。
“长公主和王妃怎么还没回来?”谢砺算了算时间,面露诧异。
林木森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细细品酒,气定神闲,模样享受,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徐成靖替自己斟满酒,仰头饮下半杯,酒香浓醇,挥之不散。
“好酒!”他不禁赞叹一句,笑道:“静言那丫头就如同那脱缰的野马一般,这会儿指不定拽着王妃在哪里找乐子呢!”
“成靖说得不错。”穆迟微微一笑,“这京城就是咱们长公主的天下,有她在那便出不了什么意外。何况还有松露在后边跟着。”
两人说话间,白松露却快步进了包厢,一脸焦急。
“你怎么回来了?王妃和公主呢?”林木森不见那两姑娘,霍然起身。
白松露屈膝跪在地上,主动领罪:“属下无能,将人跟丢了,请殿下责罚!”
林木森:“……”
“在哪儿跟丢的?”晋王殿下的脸色倏然一沉,“这大白天的两个大活人你怎么会跟丢?”
白松露细细道明来由:“王妃和长公主进了一家裁缝铺,一人挑了件衣服去试。可奴才等了半天也没见人从里头出来。奴才觉得不对劲,就马上跑进去察看。这才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穆迟静静听完,挑眉一笑,“如此看来是长公主和王妃嫌松露碍事,故意将他甩了。”
谢砺忙安抚道:“殿下莫急,虽说长公主个性跳脱,但王妃是稳重之人,有她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林木森挑眉轻笑,音色低沉舒缓,“那你是太不了解本王的那位王妃了,她一旦疯起来,静言怕是也要甘拜下风。”
谢砺:“……”
叶世歆看似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处事也冷静周全,完全有大家闺秀的一面。但她骨子里是不羁的,向往自由,不受拘束,最不愿被世俗所累。她从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她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遵从本心,活得随性而自我。
这样的人一旦和静言那种脱缰的野马凑在一起,她的胆子只会更大,做的事也只会更加狂妄不羁。
他拿皇权束缚她,逼她就范,被迫嫁入了晋王府。这本就已经触了她的逆鳞。这姑娘表面看上去温柔可人,非常好说话。其实心眼比针孔还小,睚眦必报,记仇得很。只怕他以后的日子再也不会好过。这姑娘说不准就会时不时的给他找些麻烦。
听林木森这样说,徐成靖那个急性子忙从椅子上站起身,赶紧说:“那还愣着干什么呀!赶紧找人啊!”
却见晋王殿下重新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酒,修长白皙的五指一直慢悠悠地婆娑着杯沿,又恢复他之前那副气定神闲,悠哉悠哉的模样了。
原本还着急的,可这会儿竟然又全然不急了。
他心中早有计较,不紧不慢道:“不急,本王知道她们在哪儿。”
徐成靖追问:“在哪儿?”
晋王殿下却闭口不答。
他抬手招来白松露,凑到他耳边低声吩咐两句。随后悠悠道:“记住,找到人了,先别惊动她们,暗中保护好。差松茸回来禀告本王一声即可。”
白松露精神抖擞,“奴才领旨。”
白松露领命出门了。
前后不过一瞬的功夫,白松茸便回来了。
白松茸:“如殿下所料,王妃和长公主正在醉红楼。”
其余三人:“…………”
醉红楼那可是名动天下的温柔乡。
“咳咳咳!”徐成靖剧烈咳嗽两声,口中的酒险些喷出来,大声道:“那不是妓院么!”
堂堂王妃和长公主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去了妓院!
长公主是任性,可却绝不放纵。妓院这种地方她是绝对不可能去的。如此看来,就只能是这位晋王妃的想法了。
一时间大家伙觉得无比震撼。
穆迟端着酒杯轻笑,“殿下,您的这位王妃可真是相当的与众不同啊!”
到底不是《女则》《女戒》教养出来的姑娘,这行事作风就是别具一格,出奇的大胆。
年轻的男人懒洋洋地抬了抬眼,言语之中竟然颇有几分得意,“本王看上的人岂会是寻常女子,本王爱的便是她这份与众不同。”
三人:“……”
在场的其他三位男士顿时感觉自己被狠狠地刺激了一番。
谢砺面露担忧,“殿下,醉红楼那可是京城有名的妓院,三教九流,人多眼杂,王妃和长公主身份尊贵,又是一介女流,您就不去看看?”
“随她们折腾去吧!”晋王殿下全然不在意,“有松露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徐成靖直接嗤笑一声,“你可真是放心松露,万一像之前一样跟丢了呢!王妃我是不了解,不过静言那丫头可是一肚子心眼。”
“她们既然敢去,想必早就已经想到了万全的对策,本王还是不要去扰了人家的雅兴了。”晋王殿下依旧不为所动,一派从容,慢条斯理地喝完杯子里的酒水,“这次松露若是再把人给跟丢了,那他也就不用回来了。”
见林木森的酒杯空了,穆迟起身给他倒酒。他的动作放得很轻,酒水簌簌流入精致剔透的玉杯中,澄澈透明,晶莹剔透。
酒水下落的间隙,属于年轻男人特有的温润嗓音不断传入林木森的耳中,逐字逐句,清晰异常,“殿下,微臣听闻裕王殿下可是最爱留宿这醉红楼,这楼里的姑娘每一个都陪过他。王妃如此绝色,即便乔装成男儿只怕也是惹眼得很。如果不小心碰到了裕王殿下……”
“松茸,随本王去醉红楼!”
穆迟的话还未说完,就见面前的人已经站了起来,扔下话转头便走。
“哈哈哈……”其余二人顿时大笑。
徐成靖端着酒杯摇头直笑,“男人呐永远都是这般口是心非!”
作者有话要说:晋王殿下上赶着英雄救美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46章 救场
不愧是京城鼎鼎有名的温柔乡,这醉红楼里雕栏玉柱,金碧辉煌,一派富丽堂皇。
室内热闹非凡,丝竹管弦不断,歌舞升平,像极了那极乐世界。
姑娘们的姿色也比别的楼上乘了许多。小家碧玉的,妩媚动人的,清纯可人的,异域风情的,形形.色.色,不尽相同。
美酒佳肴,鼓瑟吹笙,又有美人在怀,当真是好不惬意自在。
难怪那些男人个个绞尽脑汁,扎堆往这里头凑。如此乐土,试问有哪个男人会想错过?
虽说两个姑娘穿的是男儿装,可到底是女儿身,也未免太过粉嫩。尤其是叶世歆,那张脸比许多女子都娇艳。
两人一进门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叶世歆和林静言大摇大摆地走到大厅。
她娴熟自如地掏出一把折扇,气定神闲地扇着,有模有样。
林静言垂眸瞥了一眼那折扇,上头是一副水墨丹青,画的是烟雨江南,小桥流水人家。
她压低声音问:“你从哪里弄来的扇子?”
叶世歆弯唇一笑,“刚路过摊子,随手顺了一把。”
林静言:“……”
“不要脸!”林静言冷声唾弃,“顺手牵羊乃小人行径,君子不屑为之。”
叶世歆表情无辜,“我本就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
林静言:“……”
长公主扶额望天,再一次觉得自己疯得厉害,竟然跟这个疯女人来妓院。
醉红楼的老鸨姓崔,人称崔妈妈,也是这京城有名号的人物。这个女人年过四十,七窍玲珑,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崔妈妈穿得花枝招展,手里捏着娟帕,扯着尖细的嗓子,“二位小爷面生得很,是头一次来我们楼里吧?”
叶世歆从兜里掏出一锭金子交到老鸨手里,“崔妈妈,快把你楼里的沉鱼姑娘给小爷叫来!”
她易了声,嗓音粗噶低迷,竟比一些男子的声音还难听。
崔妈妈只觉得一双耳朵震了震。这人生得如此细皮嫩肉,竟没想到这声音如此难听。
不过有钱的都是大爷,谁还管他声音难听不难听呢!
一锭金子,出手如此阔绰。崔妈妈眉开眼笑,赶紧拿了那金子,“小爷实在是不巧,您今日来晚了,沉鱼姑娘正在待客,要不奴家找别的姑娘陪您?我们楼里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哪个都不比沉鱼那丫头差。”
沉鱼是醉红楼的头牌,是崔妈妈的摇钱树,一般接待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有身份有地位的客人。光是有钱也不一定有用。
面前这两人虽说出手阔绰,可面生得很,估计是外乡人。不过一锭金子,崔妈妈可舍不得让自己的摇钱树招待他们。
叶世歆深信这世道就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她转手又掏出一锭金子,“崔妈妈,小爷我倾慕沉鱼姑娘许久,就想今日一亲芳泽,就劳烦妈妈通融通融。”
“二爷这……”崔妈妈见着金子两眼发光,神色激动。
见她犹豫,叶世歆又是一锭金子送到她手里,“妈妈放心,小爷我就是想见见那沉鱼姑娘,不会耽误她太多时间的。”
崔妈妈赶紧收下那金子,满面笑容,声线尖细狭长,“二位爷楼上请!”
叶世歆颇为得意,冲着林静言抬了抬下巴,“走吧这位爷!”
不过就是见个风尘女子,这一下子就花出去了三锭金子。林静言忍不住讽刺,咬牙切齿道:“晋王妃真是大手笔!”
叶世歆挑挑眉,微微一笑,“千金难买我愿意!”
林静言:“……”
“你这女人真是败家,晋王府迟早要被你败光!”
“公主此言差矣,我用的可都是自己的钱。”
“你也好意思说是你自己的钱,我四哥一库房的金银珠宝都搬给你了。”
“既是晋王殿下赏赐给我的,那便就是我的。”
林静言:“我四哥的那些家底可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他镇守北境,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自己拿命搏来的。”
“好男儿保家卫国,好女儿守护家园。身为晋王殿下的正妻,我日后要为他打理这晋王府上上下下,为他护好这大后方,我花他一点血汗钱有何不可?”
林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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