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进来通传:“公主,嘉宁郡主求见?”
林静言温婉,脑袋从纸张上抬起来,与贴身宫女华源对视一眼,“她怎么来了?”
华源耸耸肩,“奴婢不知道,许是路过进来看看公主您。”
林静言有些犹豫,萧贵妃私下严令禁止她与苏烟倪接触。具体原因母妃并未多提及。只说苏烟倪此人不可深交。而四哥几次提起苏烟倪,言语之中也有让她回避她的意思。
母妃和四哥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定然不会害她。他们都不让自己同苏烟倪交往,想必这其中定有什么缘由。可能苏烟倪本身就有问题。
所以自从上次她大闹尚书府以后,她就没有再同苏烟倪接触了。对方到进宫拜访,她都称病不见。也不在和她一起出宫玩了。
这刚过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她又来了。
“你去告诉郡主,就说本公主身体不适,今日不宜见客,让她先回去吧。”想着母妃的警告,她便让宫人回绝了她。
太监说:“嘉宁郡主说有急事要见郡主,是有关太后娘娘的。”
“皇祖母?!”林静言一听直接扔了手中的毛笔,“快让郡主进来。”
得了首肯,苏烟倪进了内殿。
“烟倪给长公主请安。”苏烟倪行礼。
“免礼苏姐姐。”林静言忙迎过去,“我听说苏姐姐有急事找我,不知是什么事?”
苏烟倪神色忧思,忧心忡忡地说:“慈宁宫招贼了,公主可有听说?”
“就这事儿啊?”林静言微微一笑,不甚在意,“我早就知道了,皇祖母丢了一对血如意。一对血如意而已,皇祖母宫中比这宝贝的东西有的是,她老人家不会在意的。”
虽说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可宫中之人却还是有很多人知道了。
“可我听说太后娘娘下旨封锁慈宁宫,不准所有人进出,打算彻查此事。”苏烟倪轻声细语,“公主都说了一对血如意不是多名贵的东西,太后娘娘又何必大费周章封锁宫门?要知道自古以来封锁宫门的可都不是小事。”
“苏姐姐你究竟想说什么?”林静言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
“我今日入宫替父亲找谢太医拿药,原本是想邀你一同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可走到半路上竟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一对血如意,成色再好也还不值得太后娘娘如此费心费力去彻查。怕就怕这丢东西只是幌子,慈宁宫出了什么大事是咱们不知道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祖母好端端的会出什么事?”
“我自然是希望太后娘娘宫中不出事的好。只是眼下慈宁宫宫门紧闭,外人进不去,里头的人也出不来,咱们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事关太后娘娘凤体,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可你也知道我人微言轻,也找不到谁去说。就只好斗胆来找公主你了。太后自小疼爱你,你也不希望她老人家出事不是?”苏烟倪循循善诱,“公主你何不去慈宁宫探听一二,也好放心不是?”
林静言安静听完面露担忧,“苏姐姐如此说来倒也有道理,事关皇祖母这小事也是大事,我这去趟慈宁宫。”
“公主英明。”苏烟倪抿嘴一笑,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之辞。
“可眼下慈宁宫密闭,我想必也进不去。”林静言有些担忧。
苏烟倪忙给她支招:“不是还有陛下吗?陛下一言九鼎,他想让慈宁宫开门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么?再说了有陛下出面,万一太后她老人家怪罪下来,还有陛下替你担着,何乐而不为?”
林静言咧嘴大笑,“还是苏姐姐你想的周到。”
“这事儿本不该我来提醒公主,可太后毕竟对我有诸多照拂,事关她老人家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苏姐姐这般为皇祖母考虑,真是难得。”林静言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这就去含元殿见父皇。”
长公主历来就是个行动派,说风就是雨的。她赶紧招来华源,“华源,同我去趟含元殿。”
华源面露难色,迟疑不决,压低声音悄声说:“贵妃娘娘马上就回来了,要不等她回来商议一下再做决定吧?”
苏烟倪一听面色一凛,沉声道:“事态紧急,又事关太后娘娘,若是出了事谁担待得起?”
林静言看着华源,“苏姐姐说得对,事态紧急,等不了母妃回来了。”
话音未落便带着华源出了寝殿。
华源逮住一个小太监,偷偷吩咐:“邓安,赶紧去通知两位贵妃娘娘,路上千万别耽搁。”
华源怕慢了就要出大事了。
小太监紧了紧自己的帽子,拔腿就跑。
长公主带着华源风风火火往含元殿赶去。
苏烟倪站在宽阔的宫道之上望着那一主一仆着急忙慌的背影,脸上忍不住露出讥笑,“这蠢货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呢!”
锦瑟跟着笑,“有长公主在,真是为咱们省了不少麻烦,压根儿就不用小姐您亲自动手。”
“我虽然猜不到慈宁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有一旦陛下过问,这小事儿也会变成大事,咱们就且看那位晋王妃如何应对吧。”不论做什么,只要能够给叶世歆找不痛快,她就都是乐意的。
***
长公主雷厉风行,直接赶去含元殿。
一路上华源好几次开口劝阻她都没有听进去。
然后毫无阻拦地见到了陛下。将一应情况向陛下禀告了。
事关太后,陛下一向最为上心。一听慈宁宫出事,陛下不敢耽搁,马上就摆驾慈宁宫。
当两位贵妃娘娘得知消息后已经晚了,陛下和长公主早已去了慈宁宫。
林木森和叶世歆何等聪明的人。他们一见到长公主和陛下一同来了慈宁宫,他们就立马心知肚明是长公主坏事了。
两人打死都想不到,他们千算万算拦住了所有太子的人马,没想到最后却被自己人坏了事。
“这个蠢货!”晋王殿下气地跳脚。一向儒雅文明的男人,情理之下竟也开始骂人了。
叶世歆比他要冷静一些。不过她心里也是无比的气愤。大哥大嫂那般聪明绝顶的人,大哥更是身负麒麟之才,为何偏偏就生了林静言这么一个头脑简单,胸无城府的女儿,别人三言两语一糊弄,她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她一直以为静言是心思单纯,不懂算计和勾心斗角。如今看来这姑娘是真的脑子缺根弦,头脑简单。
也难为萧贵妃竟将她养育成人了。如此好糊弄,又如此冲动,还三天两头惹事,也不知要花费萧贵妃多少心力。看来萧贵妃对静言绝对是真爱,这么多年悉心照顾,视如己出。
长公主此举完全打乱了他们之前所有的计划。本来还打算给太子制造一份惊喜的,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一旦陛下插.手这件事,势必要大动干戈。太子一党绝对会以此来大做文章。
而且她有预感,太子一定还留有后手,他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抓住慈宁宫这一桩事。到时候别说反击太子,她们连自保恐怕都会很困难。
叶世歆悄悄握了握男人的手,轻声安抚:“殿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见招拆招。”
女人的手温热,柔若无骨,小小的,却似乎充满了力量。就像她这个人,看着柔柔弱弱,柔善可欺的样子,可骨子里却比谁都坚韧,比谁都能扛。
林木森觉得好像从这一刻开始他们才终于有了夫妻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长公主就是这样的人设。大概每部小言里都有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角色。
第59章 算计
皇帝陛下和长公主突然来到慈宁宫,不止林木森和叶世歆两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太后她老人家也是相当的震惊。
众人惊讶之际,陛下和长公主已经进了殿内。
众人纷纷施礼,“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
见大家伙正在用膳,皇帝当即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朕今日可是要在皇额娘这里蹭顿饭吃了。”
太后站了起来,笑容满面,“皇帝肯来哀家这里吃饭,哀家求之不得呢!平日里你忙于政务,咱们娘俩可是很久都没在一起吃饭了。”
陛下:“母后说得即是,是儿子不孝,忙起来就顾不上给母后请安了。陇西大旱,朕最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头疼得很。”
太后:“皇帝为天下百姓谋福利,稳固我大林江山才最要紧,哀家这把老骨头有这些个小辈陪着就够了。”
皇帝的目光远远地抛向林木森和叶世歆,这两人站得毕恭毕敬,乍一眼看过去还真有夫妻相。
他当即倏然一笑,“你俩倒是知道孝顺。”
林木森静静地说:“孝顺皇祖母是儿臣分内之事。”
“都坐吧,随意点,别拘着。”皇帝挥挥手,态度随和。
下人们很快就给添了碗筷。
皇帝扫一眼桌上的菜,“瞧着菜色还不错。”
太后笑了笑,“都是些清爽可口的夏日小菜,也没什么大菜,既然皇帝来了哀家就叫小厨房再多添几个菜。”
说着就招来兰桂姑姑。
“不必了。”皇帝一口回绝,沉声道:“这些菜足够了,再添就浪费了。陇西大旱,百姓连饭都没得吃,朕倒是坐在这里吃山珍海味,怎么说得过去。”
太后语重心长地说:“皇帝体恤百姓是好事,可也得顾着点自己的身体。一国之君乃社稷之本,你才是那个拿捏主意的人,你保住自己,才能保住百姓和江山。”
皇帝垂眸恭顺道:“谨遵母后教诲。”
太后并非皇帝生母,可陛下对她老人家也是极其敬重的。
提到陇西大旱,皇帝将目光转到林木森身上,“森儿,关于陇西大旱你有什么想法?”
林木森眉眼平静,不卑不亢地回答:“儿臣只懂得带兵打仗,这朝堂之事儿臣可是一窍不通。”
“朕和李元祺商议了一下,打算在朝廷中派大臣去陇西治理旱灾,不过就是这人选迟迟决定不了。”
这份差事有利有弊,若是做的好名声大燥,陛下定会对你另眼相待。可若是做不好那就不仅仅是降职降俸禄的事情了,搞不好还要把自己给搭进去。而且陇西地理位置偏僻,自然环境恶劣,山高水远的,去的人少不了要受罪。
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很多官员自然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不过依到皇帝的决断,与李相的睿智,这治理旱灾的人选他心里早就有了。之所以在这里问林木森,不过就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这点叶世歆想到了,晋王殿下肯定也想到了。
晋王殿下语气平缓,不疾不徐地说:“虽说儿臣对朝堂之事不甚熟悉,对治理旱灾也完全没什么经验,不过如果父皇信得过儿臣,儿臣也愿意替父皇分忧。”
晋王殿下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不争不抢,不大包大揽。可你若是信得过我,将这份差事交给我,那我也不会拒绝,我会尽全力替你办好它。
在帝王面前,这种平和中立的态度是最明智的,能够明哲保身。
皇帝听完,随意地笑了笑,“你对治灾不熟悉,也没经验,这差事朕可不敢交给你。你还是替朕好好守住边境,边境安定,国家才能稳固。”
见皇帝一直在说陇西大旱的事情,只字未提慈宁宫失窃的事情,长公主是个急性子,马上就坐不住了。
“皇祖母,静言听闻您宫中失窃了,可是真的?”林静言试探性开口。
太后闻言寒凉的目光转到她脸上,音色冷凝,几乎没什么温度,“你听谁说的?”
林静言:“宫里的人都在传这件事。”
皇帝一听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来慈宁宫的目的,赶紧说:“朕听静言说母后宫中失窃,都把宫门给封了,搞得人心惶惶的。朕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可是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太后笑了笑,回答:“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先帝早年赏给哀家的一对血如意。是先帝赏的东西,哀家比较珍重罢了。”
“如此看来那偷盗之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皇帝面色沉冷,“母后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太后摇摇头,“不曾。”
“皇祖母真的只是丢了一对血如意,没别的东西?”林静言却是不信太后仅仅只是丢了一对血如意,就如苏烟倪说的,如果只是单纯丢了一对血如意,太后还不至于会如此大费周章,将这宫门都给封了。
太后犀利地剜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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