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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知知道陆重渊是不想出来的,自从他伤了腿之后就没再出过府,如无必要,甚至连五房的门都不愿跨出,如果不是因为她,想必陆重渊今日也绝对不可能出府……她让陆重渊陪她出来,临来却把人丢在一边。
  实在过分。
  哥哥的事,着急也没用。
  等她掌了中馈,她总有机会再出府的,到那个时候,她再好好找哥哥。
  现在——
  萧知收了心思,重新扬了脸上的笑,然后突然握住了陆重渊的手。
  若是以往。
  陆重渊被人这样抓住手,肯定是要拂开的。
  可这会。
  他也只是颤了下微翘的睫毛,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她,“怎么了?”
  “我一个人坐着无聊……”萧知轻轻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也不顾人反对与否,径直坐到了他身边。
  马车虽然宽敞,可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了,这会挨坐在一起难免显得拥挤,萧知身上的胭脂色锦缎和陆重渊身上的黑色长袍压在一起,明明颜色迥异,却又有着一些别样的相衬。
  萧知也没松开陆重渊的手,就跟他肩并肩坐着,一起观赏起外头的花灯。
  这里是长安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两侧铺子都亮起了灯火,头顶拉着两条长长的绳子,上头就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不少小摊贩,这会正在热情的喊着“卖花灯,卖花灯,好看的花灯~”
  先前萧知观赏了很久,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自然也就没观赏到其中的趣味。
  此时平心静气和陆重渊坐在一起,瞧着瞧着,倒也瞧出了几分趣味,这会她一边看着花灯,一边同陆重渊说道:“五爷,你看,那几盏花灯好好看。”
  她长到现在过了无数个花灯节,却还是头一回看外头的花灯。
  以前每年过年,她都是跟着父王母妃去宫里,后来成婚了,也是跟着陆承策去参加宫宴,还从来没有一次,看看外头的花灯节是怎么过的。此时瞧见了,倒是也可以做出一番对比,虽然不及宫中花灯精致,却是格外有趣味。
  甚至还有些野趣。
  普通的花灯,有兔子、莲花、锦鸡、宝胜如意的……别致的也有蝴蝶、蜻蜓,鸭子的。
  她坐在马车里打眼望外头看去,还真是各式各样,璀璨极了。
  陆重渊听着身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烦,甚至还有些高兴,没有依着她的话往外头看去,而是侧过头,垂下眼眸朝她看去,她弯着一双眉眼,被外头的灯火照映的十分璀璨。
  就连眼里也跟盛着星光似的。
  他喜欢她这幅样子,喜欢她这种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感觉。
  “五爷——”
  萧知习惯了陆重渊的静默,也没觉得不对劲,指着一个兔子花灯,笑着继续问道,“你瞧那只兔子花灯,好看吗?”那只兔子花灯不比别的花灯,活灵活现的,眼睛那处还特地用朱砂涂成了红色的模样。
  远远看去就跟个真兔子似的。
  “喜欢吗?”身边传来陆重渊略微有些低哑的嗓音。
  “什么?”
  萧知起初没听明白,转过头朝陆重渊看去,见他低着头盯着她看,心下一动,就笑了起来,“你说那只兔子花灯吗?喜欢呀。”不过喜欢也没用,那盏花灯这么别致,身边还围着这么多人,一看就不是光拿钱就能买到的。
  陆重渊却没再问她,只是朝庆俞吩咐道:“停下。”
  一刻钟后,萧知看着手里的花灯,还有些微怔,她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才庆俞停车之后去问了店家,那店家果然说这是非卖品,除非猜谜。
  若是猜谜数量最多,准确率最高的,就能免费获得这盏花灯。
  后来……
  后来庆俞把灯谜取了回来,陆重渊没一会功夫就解了出来,总共一百个灯谜,他在一刻钟的时间内解了六十个,不仅一个都没错,准确率还是最高的。
  “不喜欢?”
  陆重渊见她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当她不喜欢,皱了眉,“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再往前逛逛。”
  “喜欢的。”
  萧知终于回过神,她仰着头,弯着一双眉眼看着陆重渊,脸上是没有掩饰的高兴,她以前拥有过很多花灯,又金贵又好看……手里这盏花灯其实并没有这么金贵,纸糊做得花灯,虽然有些别致,但也只是别致罢了。
  可她却很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纤弱又白嫩的手就这样握着手里的花灯,里面的蜡烛还在燃烧着,把她那张桃李般的芙蓉面照得好看极了。
  她抬起头,看着人,笑,“谢谢你呀,五爷。”
  。……
  夜里。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同床共枕了这么一段日子,萧知对跟陆重渊睡在一张床上,倒是也没那么紧张了。不过她还是会习惯性的,每天在水房拖延一段时间,避免遇见醒着的陆重渊……陆重渊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
  每天都会比她睡得早,然后也要比她起得早。
  两人同床共枕了这么久,但在床上同时清醒的时候,倒是一次都没有。
  自然。
  这也只是萧知的“以为”罢了。
  今日回到家后,萧知先去水房洗漱,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又因为找不到哥哥心情不好,简单洗漱了一会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陆重渊出来的时候,甚至已经可以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他没有立刻上床,反而是坐在拔步床前,看了她有一会,他能察觉出今天她的心情不大好,至少最开始的时候是那样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
  陆重渊的声音很轻,他就坐在轮椅上,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望着她,然后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就覆在萧知的眉宇之间,一寸一寸轻柔的滑过,等滑到下颌处的时候,才又沉声跟着一句,“你的心里到底又有什么秘密呢?”
  这句话刚说完。
  躺在床上的女人也不知道是感应到了什么,还是做起了噩梦,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平日里压抑的太久,即便是哭也很小声,双肩不住打着颤,小巧玲珑的鼻子也不住抽着,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还是陆重渊第一次看到她这幅模样。
  覆在她脸上的手一顿。
  他见过坚韧不屈的萧知,也见过肆意妄为的萧知,她胆子大的时候连他的话都不听,甩起鞭子的时候冷若冰霜,任谁瞧着都害怕……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她,这样压抑的哭着,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哭声。
  小心翼翼的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爹,娘,哥哥……”
  陆重渊起初没听见,等凑近了才听清楚,“娘,别丢下我。”
  坚硬的心因为她的哭音像是揉碎了一般,陆重渊叹了口气,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弯腰,伸手,把人揽在怀中,然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用很别扭的语气哄道:“好了,不哭了。”
  怀中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因为哭得太久,昏睡过去了,还是因为听到了他的轻哄,竟然真得停止了哭泣。
  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
  ***
  翌日。
  萧知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睡姿跟以前不大一样,她以前虽然睡相也不大好,可也只是在自己的被子里作乱,可今天她有大半身子都在陆重渊的被子里。摸了摸脑袋,回忆下昨晚上的事,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也不是爱在这些事上较劲的人,眼见想不通,也就没再多想了。
  洗漱完。
  吃过早饭。
  萧知看了一会这个月来五房的用度,又招了几个丫鬟、婆子吩咐了几件事。
  喜鹊就过来了。
  “主子,今儿个天气不错,我们去外头走走吧。”喜鹊提议道。
  以前主子也喜欢安静,可偶尔也会去外头走走,自打进了五房之后,除非必要倒是一次都没去过。
  萧知想了想,倒是也没有拒绝,她从赵嬷嬷的口中知道陆重渊喜欢吃梅花酥,正好这个时节,梅花开的正好,她倒是可以摘一些过来……便朝人吩咐道,“你去拿个篮子,再拿把剪子,我们出们摘点梅花。”
  喜鹊兴冲冲的应了一声,就去安排了。
  出门的时候。
  萧知倒是让人给陆重渊带了句话,然后就带着喜鹊往外走,她知道陆家有一块地方,梅花开得是最好的,离二房不远……以前,她最喜欢去那边。
  。……
  到了那。
  喜鹊不想她劳累,就自告奋勇的去剪花。
  萧知也就由着她去了。
  她自己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目光朝四周看去,风景还是以前的风景,就是物是人非,一路看去,竟是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也是。
  她死了。
  她那些亲信自然也不可能再留在府中,想着如意,还有其他几个丫头,萧知心里又叹了口气,倘若如意还在的话,她倒是……
  “哟,我还以为这是谁呢?”
  不远处传来一道娇蛮的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萧知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又听到一句,“原来是我那五婶呀。”
  能这么称呼她的人,不多,而女的,更是只有陆宝棠一个人。
  转头朝发声处看去,因为逆光的缘故,她眯了眯眼,等人走近了才瞧清……她以前那个小姑子,全然没有半点以往的娇憨天真,倨傲的抬着一张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见她看过去,还讥嘲道:“哎,姓萧的,我听说上次你针对我母亲,害我母亲被罚。”
  “你要是肯跪下跟我认错,我大人有大量也就原谅你了,要不然——”
  她轻轻哼了一声。
  萧知看着陆宝棠这幅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但也不知道该笑陆宝棠小小年纪就会伪装,还是该笑自己识人不清。
  正好喜鹊已经剪了花过来,看到她们这幅模样,忙拉了拉萧知的袖子,轻声道,“主子,我们走吧。”
  她是害怕陆宝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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