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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听说了一件事。”三夫人把自己花重金打听来的消息,毫无保留地禀报给了老太太,“您还记得溪儿买松花蛋讨好姬老夫人的事吗?”
  记得,当然记得,她当时还吃味儿来着,亲祖母都没有,却送给了一个外人,不过一想到了为了整个恩伯府的前程,孟氏就觉得没什么可气的了。
  “那件事怎么了?”她低沉地问。
  三夫人哼道:“松花蛋两百文一个,她们买回来却是五两银子一个,您知道银子都进了谁的腰包吗?”
  “大乔?”孟氏随口问。
  三夫人道:“没错,就是大乔!松花蛋是大乔进货了卖的,她们给大乔这么多钱是几个意思?这不是在贴补大乔是什么?”
  孟氏气得那叫一个哆嗦,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一开始祸害她儿子就算了,如今又拿她的钱去贴补那个丫头!
  “娘,咱们得把钱要回来。”三夫人说道:“她都被逐出家门了,没资格花咱们的银子了,二嫂要贴补她,用自己的私房钱,别挪用咱们的。”
  孟氏觉得三夫人说的很有道理,徐氏怎么折腾是徐氏的事情,但已经被逐出家门的大乔没资格动用她们的口粮。
  天蒙蒙亮,乔薇被体内的生物钟叫醒,先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的孩子,只摸到一个,不由睁开了眼。
  望舒正趴在小春妹妹的肚子上睡得香甜,小雨妹妹由于昨晚被不小心揪掉了脑袋,虽然已缝好但还是有些“疼痛”,望舒体贴地把小雨妹妹放回她的架子上养病了。
  儿子不在。
  乔薇穿上鞋,去了景云房中,果真就见一个瘦弱的小身影坐在窗前看书。
  却不是看的冥修送来的地理杂记,而是老秀才给他买的《大梁志》。
  乔薇走过去,摸了摸儿子脑袋:“怎么今天这么早?”
  “昨天睡得早,然后早上就醒了。”景云轻声说。
  起来了就看书,这么刻苦,你让学渣们情何以堪?
  明可以靠天分,却非得靠勤奋。
  乔薇亲了亲他小额头:“肚子饿了吧?娘去做早饭。”
  景云点点头。
  乔薇去了厨房。
  景云将目光落在那几本地理杂记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没有翻开,默默地锁进了抽屉。
  第118章 全都打出去
  清早,别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当看到从门外投射进来的影子时,乔薇以为是碧儿,还在嘀咕那丫头怎么到的这么早,可当乔薇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一个上了年纪、穿着绛色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大娘。
  大娘一看就不是村子里的人。
  她站在自己院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好像认识似的。
  乔薇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位大娘找谁呀?”
  大娘?
  薛妈妈被这称呼弄得一愣,那边的库房,阿贵与顾七娘陆续起身洗漱了,薛妈妈定了定神:“可否借一步说话?”
  乔薇瞧她不像个会武功的人,迟疑一下,将她带进了堂屋:“要茶桌上有,自己倒,友情提醒,是隔夜茶,不知你们这些城里人喝不喝得惯。”
  薛妈妈看着她一身朴素的衣裳,袖口破了的地方用针线缝合过,但针脚不好,看得出痕迹。
  印象中的大小姐,从没穿过这么寒酸的衣裳。
  奇怪的是薛妈妈竟不觉着她寒酸,反而透着一股洗尽铅华的纯美与清贵。
  “几年不见,你变化很大。”薛妈妈感慨。
  乔薇漫不经心道:“你认识我啊?”
  薛妈妈蹙眉:“大小姐不记得奴婢了吗?”
  哦,原主家里的人啊,养得起这么体面的仆妇,原主家境不差嘛。
  这是乔薇头一次见到原主家的人,比想象中的无感,乔薇以为自己见到他们,多少会有点情绪波动,然而并没有,她一颗心静如止水。
  “大小姐一直看着奴婢,莫非还没想起奴婢是谁?”薛妈妈问。
  乔薇一笑:“抱歉啊,贵人多忘事,我不记得你了。”
  薛妈妈刚喝了一口茶,险些呛死,有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吗?几年不见,大小姐的脸皮怎么好像变厚了?
  “不记得没关系,奴婢姓薛,大小姐叫奴婢一声薛妈妈即可。”薛妈妈觉得大小姐是在故意拿乔。
  乔薇喝了一口茶道:“薛妈妈,那么薛妈妈到我家来,到底有什么事呢?”
  “是老……”薛妈妈顿了顿,在前面加了他姓氏,“孟老太太让我来的。”
  乔薇挑眉:“哦,那孟老太太又找我有什么事呢?”
  薛妈妈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台词,可不知为什么,到了这儿竟有些难以启齿,正犹豫着如何向大小姐表明自己的来意,就听见卧房中传来几声响动,乔薇站起身:“你先坐会儿。”
  言罢,乔薇进了卧房。
  薛妈妈暗暗松了口气,她刚刚被大小姐问住了,真不知怎么开这个口呢。
  老太太要把儿媳花在孙女儿身上的钱要回来,怎么听都觉着有点不要脸。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孟氏。
  乔薇在恩伯府时,孟氏待这个孙女儿不差。
  孟氏只是心里厌恶乔薇,那多半还是乔薇自己作的,乔薇见了她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如何喜欢得起来?
  可哪怕乔薇总瞧不起孟氏,孟氏也没想过把乔薇怎么着,一方面是乔薇是恩伯府唯一的长房嫡出,比谁的身份都高,她不敢开罪,哪怕她儿子做了家主,可追溯起源头来,也不过是个庶出的老爷罢了;另一方面,乔薇毕竟是乔家的孩子,她若因一点不痛快就跑去整乔薇,传出去,她成什么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乔薇已被逐出家门,那就不再是乔家人,孟氏以往忌惮的东西,现在统统不需要了。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孟氏到至今不知灵芝堂是沈氏一手创办的,还以为是他们兄弟几个合伙儿开的呢。
  而既然是乔家人开的,资产自然属于乔家了,乔薇一个与乔家没了关系的外人,有什么资格享用乔家的资产呢?
  孟氏是有底气的,所以,没像徐氏那样玩儿阴的,直接派了薛妈妈上门。
  薛妈妈坐在敞亮的堂屋中,余光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发现大小姐的宅子其实并没有三夫人说的那么夸张。
  金丝楠木不金丝楠木的薛妈妈不懂,不过家具倒是做得极为精致,堂屋是石材地板,卧房是木质地板,与寻常大户人家的规格差不多,但要说比恩伯府更奢华,并不至于。
  再者,在薛妈妈看来,东西贵重不贵重不在价格,在来头,譬如皇帝用过的毛笔、公主研过的砚台,成本价就几两银子,却比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更为稀罕。
  又譬如当今丞相的字,千金难求,他题了字的扇子、字画、书册,随便拿一样出来,都是相当有面子的事。
  乔薇这儿漂亮归漂亮,可在薛妈妈眼中,不过是暴发户的漂亮罢了,不值得嫉妒,也就三夫人小门小户出身,眼皮子浅,才把它夸成了第二个恩伯府。
  是景云起床,没什么需要乔薇动手的地方,乔薇很快回到了堂屋:“你刚刚要与我说什么来着?”
  薛妈妈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目不斜视地说道:“大小姐已经不是乔家人了,孟老太太希望大小姐将乔家的钱还回来。”
  “乔家的钱?”搞了半天,是上门要钱的,她可不记得自己花过什么乔家的钱。
  薛妈妈道:“二夫人补贴给大小姐的银子,希望大小姐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乔薇一听是要钱的,脸色就不大好了:“薛妈妈把话说清楚,什么二夫人贴补我的银子?几时的事?”
  薛妈妈的语气还算平和:“大小姐,咱们都是明白人,您就别与奴婢兜圈子了,您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不是二夫人贴补你,你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吗?”
  乔薇都笑了,先是有人上门乱认孩子,现在又有人上门乱讨债,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乔薇好笑地说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谁说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谁说我建个房子的钱还用找人要?”不待薛妈妈反驳,乔薇又问道:“二夫人是我娘?”
  薛妈妈古怪道:“当然不是!你爹娘已经过世了,二夫人是你婶娘。”
  原来是过世了,不是狠心抛弃她了,这样的认知,让乔薇的心里好受了些:“她既不是我娘,为什么会接济我?我当初被逐出家门的时候,没见她把我留下来,这会子倒舍得给我花那么多钱建房子买家具了?你们孟老太太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还是说这根本是个借口,你们不是上门找我还钱,而是上门找我讹钱?”
  “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想老夫人呢?”薛妈妈一脸冤枉。
  乔薇最讨厌看这种做着坏事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那你们孟老夫人还这么想我呢!动不动就是我用了她的钱!她有证据吗?官府抓人也得先查证一番不是?你们劈头盖脸就给我扣了一顶帽子,换你,你高兴啊?”
  薛妈妈被噎得够呛。
  乔薇又道:“我警告你啊,我每一分银子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谁想从我这儿讹走一个铜板,那都是做梦!”
  “你……”
  乔薇打断她:“你什么你?看在你上了年纪的份儿上我就不教训你了,赶紧给我滚否则我对你不客气!还有,顺便告诉你家孟老太太我没兴趣花你们乔家的钱,但她也别妄想动我的钱,否则鱼死网破,我叫她晚景凄凉,一个铜板都捞不着!”
  这、这还是那个温柔怯弱的大小姐吗?怎么像个悍妇似的?
  “还不走?非得棍棒伺候是不是?”乔薇一刀子钉在了桌上!
  薛妈妈当即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乔薇字字如冰道:“还不快滚?我不欢迎你们乔家人,从前是我没说,你来了,我不怪你,可从今天起,谁再敢上山找我晦气,就别怪我这刀子没长眼睛!”
  薛妈妈被乔薇周身那股强大的杀气震到了,恩伯府医香门第,从没谁舞刀弄枪,解决问题全都是用文人的方式,陡然遇上乔薇这种一言不合亮刀子的,吓得腿都软了。
  薛妈妈毫不怀疑自己再讲半句要她还钱的话,她的刀子就会捅到自己身上来。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女人?
  乔薇厉喝:“杵在这儿想吃刀子呢?!”
  薛妈妈:我、我是腿软了……
  乔薇一手揪住薛妈妈的领子,像揪着一只老母鸡,一下拽到门口。
  薛妈妈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乔薇丢了出来,摔得四仰八叉!
  乔薇拍了拍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不能提,肩膀能挑?”
  乔薇对这家人的印象简直坏透了,爹妈不在,就这么把她从家里赶了出来,五年来不管不问,第一次上门居然就是找她要钱,咋不上天?
  乔薇去厨房给孩子们做了早饭,把望舒从床上捞起来,小家伙睡不醒,洗漱完还在乔薇怀里闭着眼睛,给她喂饭她倒是知道,乖乖地张嘴,乔薇好笑地点了点她鼻子:“不怕噎着了?”
  “不怕呀。”她软软糯糯地说,说完,睁开一只眼,就见娘亲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小手捂住眼睛。
  哎呀,露馅了!
  吃过饭,不速之客又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