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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春之去了。
  乔薇握了握姬婉的手:“大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我陪你进去换件衣裳。”说着,不待姬婉做出反应,便将姬婉拽进了屋子。
  门被合上的一霎,姬婉抽回了手,揉了揉险些被掐肿的腕子道:“我在出汗呢,哪里凉了?”
  乔薇没说话,拉过姬婉的手,替她把起了脉,脉象还算正常,乔薇稍稍放下心来:“刚刚都吃了什么?”
  姬婉哼道:“什么都没吃,全进你家小白的肚子了。”
  乔薇替她拉好袖子:“那就好,以后桐院的东西,你一口也不许吃。”
  “为什么?”姬婉不解地问。
  乔薇淡道:“为了你好。”
  姬婉定定地看着她:“你把话说清楚。”
  乔薇的眸光落在姬婉尚且平坦的肚子上,老实说,如今时机不成熟,不该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姬婉,但小后妈已经知道姬婉怀孕的事了,谁知道小后妈会不会对姬婉做什么?不做自然最好,万一做了,总得有备无患才是。
  “你知道小白最爱吃什么吗?”乔薇问。
  姬婉想了想:“糖葫芦?点心?”
  乔薇道:“毒药。”
  姬婉一愣:“毒……毒药?”
  什么怪胎啊?居然喜欢吃毒药?不怕中毒么?
  乔薇点头:“是的,它爱吃有毒的东西,毒性越高,越喜欢。”点心和糖葫芦也喜欢,但不是它的最爱。
  姬婉狐疑地打量了乔薇一番:“你该不会是想说小白那么喜欢盘子里的点心,是因为点心被人下了毒吧?谁会给我下毒?荀氏?”
  乔薇挑眉:“你自己说的。”
  姬婉柳眉一蹙:“你还真怀疑她?!”
  乔薇没说话,荀兰在点心下毒的可能不大,毕竟这种事是很容易被查出来的,只是不这么说,又不足以引起姬婉的重视,何况她也没撒谎,小白确实喜欢吃毒药。
  姬婉的神色正了正:“乔薇!”
  这是与姬婉相识这么久,头一回被姬婉连名带姓地叫,好像原本亲密的二人,一瞬间就生分了。
  乔薇叹息着看了她一眼:“有些话我不想现在就说,但你一直这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姬婉觉得乔薇严肃地有些奇怪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荀氏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姬婉道:“你指她什么事?”
  乔薇将她拉到屏风后,坐下,小声与她道:“你早先与我说过,在嫁给父亲之前,她便与人有过一段婚约,周家的公子周棣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他名字?”姬婉不记得自己与乔薇提过!
  乔薇低声道:“我不止知道周公子的名字,我还知道与荀氏有过婚约的不止一个公子。”
  姬婉不明所以地看着乔薇。
  乔薇淡淡一笑:“看来你果真不知道。”
  姬婉想说什么,却噎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乔薇不咸不淡道:“荀氏十三岁那年,被荀家人接回了姑苏。”
  “这个我知道。”姬婉说道。
  乔薇问道:“那你又知不知道荀氏回姑苏是干嘛去了?姬家如此疼爱她,怎舍得放她回姑苏,到那群没良心的亲戚手里?”
  姬婉回忆了一下,道:“据说是她娘想她了。”
  乔薇摇头:“你错了,是她自幼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找上门来,要娶她为妻了。”
  姬婉抚肩膀的手一顿:“这不可能,她与人指腹为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乔薇摘了不知何时落在她发髻上的一片枯叶:“大小姐,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荀氏回到姑苏后,在姑苏住了两年,那两年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只知在大婚前不久,那位与她指腹为婚的孙公子得天花病逝了。之后,姬家将她接了回来。”
  姬婉陷入了沉思,荀兰十三到十五岁的这两年,确实是在姑苏度过的,老太太只说她是回家陪她亲娘了,人家母女要团聚,谁好去说什么?却原来是为了一门亲事吗?
  乔薇接着道:“姬家将荀氏接回京城后不久,又给荀氏定了另一门亲事,对象是前中书令袁大人家的公子?”
  “什么?”姬婉惊得睁大了眸子,“哪个公子?在礼部任职的那个,还是死了一任妻子的那个,还是与青楼的花魁私奔的那个?”
  乔薇道:“与青楼花魁私奔的那个。”
  姬婉怔住了。
  这件事她其实是知道的,确切地说,整个京城都知道,那袁家的公子本与一个世家小姐订了亲,却在成亲前不久与青楼的花魁私奔,这在当时很是轰动了一阵,她曾好奇地打听过谁才是那个倒霉的世家小姐,奈何袁家将消息封锁得极紧,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竟然是荀氏吗?
  “谁告诉你这些的?”姬婉问。
  乔薇道:“祖母。”
  姬婉微微困惑:“祖母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她老人家连我都没有告诉!”
  又不是多么光彩的事,老夫人自然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了,这次要不是为了护着荀氏,老夫人也不会与她开这个口。
  乔薇淡淡地说道:“周妈妈诬陷我放蛇咬了父亲,祖母她老人家恐我将账算到了荀氏的头上,便与我说了荀氏的情况,道她也是可怜人一个,希望我也能对她好。”
  倒是像祖母会做的事,姬婉的睫羽颤了颤:“所以在那个暴毙的周公子之前,荀氏就已经定过两次亲了,但那又怎样?又不是她的错。孙公子得天花,袁公子与人私奔,周公子暴毙,最终的受害者都是她。”
  “受害者?”乔薇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随即嘲讽道:“那我现在看到的姬家主母是鬼变的吗?所有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她!”
  姬婉不悦地蹙眉:“她与我父亲的事和那几个人没关系!不要讲得好像是她谋害了他们似的,她这么单纯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恶毒的事来?”
  乔薇有那么一瞬,不知该怎么接话:“你这么替她说话,看来很喜欢她啊,我以为你很讨厌她的。”
  姬婉正色道:“我的确讨厌她,我讨厌她取代了我母亲的位置,我讨厌她抢走了我的父亲,但我不能因为讨厌一个人,就把她没造过的孽算在她的头上!”
  乔薇的神色淡了下来。
  姬婉看着她逐渐变得疏离的神色,眸光顿了顿,放缓了语气道:“京城的女人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们,所以有时候我讨厌一个人,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是个恶人。”
  乔薇扶额:“我不指望你一下子相信那么多事,但今天,她对你不怀好意,这是千真万确的。”
  姬婉仍是不信:“你真的想多了,摆在桌上的东西,她自己也吃了,如果东西真的有毒,她为何会没事?”
  姬婉的回答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她与荀兰认识十几年,与自己不过认识几个月,自己一张嘴,就推翻她十几年的信任,哪怕是面子上,她都会有些挂不住。
  乔薇凝了凝眸,说道:“桌上有一盘酥饼,是用杏仁做的,杏仁与蟹肉一样,都是孕妇忌食的,她明知你怀了身孕,还拿杏仁饼招待你,你不觉得居心叵测吗?”
  姬婉说道:“她并不知道我怀孕了。”
  乔薇真想撬开这个姐姐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怎么长的,冰雪聪明的人儿,怎么一到了小后妈的问题上,就跟打结了似的:“你在马车上又呕又吐的,鬼才看不出来了。好,就当她之前不知道,现在,再让她知道一次!”
  桐院的水仙开得正艳,秋萍拎着水壶,耐心地给花浇水,从前这些事都是周妈妈做的,周妈妈不在桐院后,便成春之与秋萍的差事了,今日轮到的是秋萍。
  秋萍比春之的容颜逊色一些,也不如春之八面玲珑,但这种小事,她做得很是不错。
  浇完水,秋萍把水壶收好,拿去了工具房。
  乔薇拉着碧儿走到了工具房外的走廊,碧儿道:“夫人,我瞧姑奶奶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舒坦啊?”
  “当然不是,她好着呢。”乔薇说道。
  “可她看起来不像是很好的样子啊。”碧儿的语气十分疑惑。
  乔薇四下看了看,稍稍压低了音量道:“她有喜了。”
  “什么?姑奶奶有喜了?”碧儿惊叫。
  乔薇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嘘,小声点儿,姑奶奶刚怀上,还不想张扬,打算过了头三月再宣布喜讯的,你可别把消息捅出去了知道吗?”
  碧儿点头如捣蒜,拿开乔薇的手:“夫人放心,我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乔薇望了一眼虚掩着门的工具房,就算是聋子也该听见了。
  乔薇带着碧儿离开,秋萍打开虚掩的房门,轻轻地走了出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快步朝荀兰的屋子走去。
  转角处,乔薇与姬婉走了出来。
  望着秋萍快速离去的背影,乔薇道:“她现在就会把你怀孕的消息告诉荀氏,就算荀氏在马车上没看出你怀孕了,这会子也该知道了。”
  乔薇挽着姬婉的胳膊回了前院。
  阳光正好,三个孩子蹲在地上打弹珠,荀兰已从房中出来,坐在了廊下的藤椅上。
  乔薇与姬婉也坐过去。
  景云与望舒玩得满头大汗,跑过来喝水。
  乔薇拿出帕子,给二人擦了汗。
  鎏哥儿见小伙伴找娘亲擦汗,犹豫了一下,也跑过来,将满是汗水的脑袋伸到荀兰的跟前。
  荀兰顿了顿,也拿出帕子给他擦了。
  鎏哥儿开心极了,一蹦一跳地回到了空地上。
  三个孩子呼呼哈哈地玩了起来。
  膳房的管事妈妈送来点心,先笑盈盈地给几人行了一礼:“夫人万安,少夫人万安,姑奶奶万安!”随即从食盒中取出一盘盘精致可口的点心与坚果,“还得会子才开饭,夫人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荀兰赏了她一个银裸子,她高高兴兴地退下了。
  乔薇看着桌上的点心:“红豆酥、桂花糕、五仁饼……沾了夫人的光,才吃上这么多好东西啊!”
  荀兰用帕子擦了擦唇角:“你的院子没有?回头我吩咐膳房,每日加送一顿茶点。”
  乔薇莞尔:“多谢夫人。”有吃的,不要白不要,“时候不早了,我院子还有事,先回去了。”
  荀兰柔声道:“吃了午饭再走吧。”
  乔薇笑了笑,说道:“冥修中午可能要回。”
  荀兰喝了一口茶,唇角笑意清浅:“那我就不留你了。”
  乔薇带着孩子们回了青莲居。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姬婉过来了,恰巧赶上了午饭,姬婉净了手,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饭桌上,两个孩子乖乖地去洗手,碧儿忙着上菜,乔薇挨着她坐下,低声道:“如何了?提醒你别吃杏仁酥了没?”
  姬婉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