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公子,是来吃面吗?”
瑾俞正收拾了面碗,抬头就看见白衣飘飘的凌子言出现在眼前。
每次的出场都这样让人出尘脱俗,瑾俞纵使天天面对着木子那么一张大俊脸,看见谪仙一样的凌子言还是会忍不住脸红,说话声音都不自觉的放柔了。
“有几日没见今天过来看看,不知凌某可能赶上一碗面?”
这东区的菜场不比西区,大户人家就那么几户,瑾俞每天二十多碗面刚刚好,若是再多估计也要剩下,凌子言这是算好了才掐着时间下来的。
“还有两碗的量,凌公子是要肉汤面,还是今天的新臊子酸菜面呢?”
这里人不喜欢提猪内脏,瑾俞聪明的忽略不说,等有人问了再说也不迟。
“有新式的面,凌某自然是选新的。有劳瑾姑娘了。”
“好的!稍等,马上就好。”
“无妨。瑾姑娘请便。”
瑾俞回头看见木子已经一手刀,一手面团的准备开削了,赶紧过去。
“木子,我来。”瑾俞伸手就要去拿木子手里的面团和刀,木子只是抬高了手,瑾俞娇小的身子就够不到了。
“我可以,你把汤准备好。”好早点把凌子言打发走。
瑾俞看见凌子言,眼睛都直的模样,木子有点不是滋味,不明白这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木子”瑾俞压低声音喊了一句,这是在面摊前,客人还等着吃面的时候,可不能闹着玩,“给我,你不……会……”
瑾俞的话头硬生生的卡主了。
好吧!
看着木子那熟练的手起刀落,雪片一样的面皮飞进汤锅里变成晶莹透亮的面,瑾俞无话可说。
木子有一双亲手,还有一个好脑子,只要看过的东西,他肯去学的话,一般都很快上手。
当然,仅限于动手能力,别的交际什么的,还是不行。
凌子言有点不开心,本来就是为了看瑾俞做刀削面来的,现在换上木子这个大老粗,虽然画面不难看,但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不过他一向会收敛自己的情绪,坐在那里还是面带笑容的看着忙碌的一对男女。
男人粗狂,处处透着细致,女人娇小,做事的时候麻利又讲究,两个人单看一个文静,一个粗野,可站在一起既然说不出的和谐和般配。
凌子言胸口有点闷,看着那粗俗的男子对女子处处约束,看似强硬,实则温柔似水,他有点嫉妒。
像这样同甘共苦的情感,这应该才是真的吧!
不掺杂任何的利益冲突,也不存在家族联姻,强强联手这些复杂的关系。
“凌公子,您的面。”
木子削的面片不错,和他莫名的执着有点相似,仔细查看的话,可以看出来几乎那些面条都长一个样。
“谢谢姑娘。这就是新的菜品吗?”
凌子言收回视线,看着瑾俞端上来的面,他看不出原样的菜,但和绿色的野蒜炒在一起,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很有食欲。
“姑且叫酸辣刀削面吧!微酸,微辣,很开胃,非常适合清晨起床没有胃口的时候食用。”
面对不食烟火似得凌子言,瑾俞总是忍不住介绍一下菜,让客人知道每个菜都有自己的味道,这也是一个掌厨的责任。
“嗯!”凌子言顺从的尝了一口,果然之前喝了茶水寡淡的味蕾,瞬间被酸辣的面条占领,空空如也的肚子悠然生起有股满足感。
“真的不错,瑾姑娘的手真巧。”凌子言毫不吝啬的赞美道。
“我做吃食虽然是为了养家糊口,但是我一向尊重食材,身体赐予的这些美味,就是拿来善待的。凌公子喜欢就好。”
瑾俞不卑不亢的道。
爷爷当年一直说食材也有灵性,做菜的人本着真心去做,那么做出来的食物,不但保留了食物原来的味道,还多了一分掌厨的爱心。
“准备收摊了。”木子站在瑾俞身边,离得很近,瑾俞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
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瑾俞猜测木子这会儿肯定是一张吃味的脸。
☆、第二百三十八章怪人
李富贵的肉摊一如既往地生意兴隆,瑾俞和木子到的时候,他正忙着给别人砍肉,一身粗布衣的李文轩也在帮忙。
“瑾姑娘来啦!今天来的挺早嘛!”李富贵忙里抽空还不忘和瑾俞打招呼。
“瑾妹子来了。”
“李叔早,李二公子早。”
李文轩笑的腼腆,让瑾俞恍惚又回到了初次见李文轩的时候。
“早。”
“真是不好意思李叔,昨天下雨我没有过来拿猪内脏和猪头,让你为难了吧?”瑾俞不好意思的道。
“昨天你嫂子不是过来拿了吗?一样的,反正都是一家人,不分谁过来。”李富贵摆摆手满不在乎的道。
“嫂子?”瑾俞反应不过来,她什么时候有嫂子了。
“一个圆脸的妇人,自称是你嫂子来着。怎么?那人不是吗?”李富贵见瑾俞惊讶的样子,有点愕然。
“我家我是老大,有个堂哥还没有成亲,确实没有嫂子。”
这也能冒名顶替的,瑾俞觉得有些无语,但还是耐心的和李富贵解释了一下。
“难怪了!”李富贵恍然大悟,昨天那个女人眼神闪躲,开始说要买猪内脏,后来知道是给瑾俞留的,又说是瑾俞嫂子,是他疏忽没有问清楚,“是我疏忽没有问清楚,没有耽误姑娘的买卖吧?”
“没有,没有。”瑾俞连忙道,“让李叔费心了,往后要是有人来你这里买东西说是我托付的,你只认我和木子就好。”
人的信任不能被辜负,瑾俞可不敢保证那个冒名顶替的人以后会在李富贵这里要别的东西,万一来一个借钱什么的,自己有口难辩不说,也影响自己的声誉。
“就这一次,叔记下了。”
“昨天做的红豆糕准备给瑾天送去,特意给李叔也准备了一份,还希望李叔别介意。”
瑾俞把包里的红豆糕递了过去,本来就是拿来道歉的,这会儿见李富贵那愧疚的样子,瑾俞更加内疚。
木子的眼神暗了暗,要是知道这些是送给李文轩的,李家等于李文轩,这是木子理解的,要是早知道这些是给他们的,木子一定发挥自己的大肚量,一口气吃完,一点不留。
但是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文轩笑眯眯乐呵呵的把红豆糕接过去,然后非常欠揍的说。
“辛苦瑾妹子了,我娘最喜欢这些。”
那个臭脸妇人,谁愿意送糕点给她吃了。
木子满不是滋味的冷眼看着,只能不停地释放自己身上的冷气,凉嗖嗖地提醒瑾俞,他又醋了。
瑾俞可不管这些,要不是昨天木子小心眼的不来拿猪内脏和猪头,她也不用特意做了红豆糕来赔礼。
麻溜的结了账,那边木子已经动手把装了买来的猪肉并那些内脏放上独轮车,丝毫不给李文轩献殷勤的机会。
李文轩按兵不动,感觉到木子莫名的排斥,他也不介意,只是忙碌的间隙偶尔和瑾俞说上几句话,极有文人的风度。
“是我失察了,现在想来昨日那妇人那么的轻浮,根本就不可能会和瑾姑娘是一路人。”
李富贵见儿子定定的看着离开的两个身影,无奈的摇摇头。
儿子以往也是经常来肉摊帮忙,现在不一样了妻子反对他过来,儿子还是我行我素的要来,其中的意味是什么,李富贵心知肚明。
少年慕艾,越是压制越浓烈,这情根深种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只希望妻子的霸道压制别酿出大错来。
“没事。我也只知道她有一个堂哥,不知道成婚否。”
李富贵眼角直抽抽,发现自己这话本就不该说,儿子这还不上心,那怎么连别人女孩子家有个堂哥的事情都会知道。
“这红豆糕看着不错,你娘……”
“我想起来了,娘一向不喜欢豆类,一会儿我回去给她带蜜饯回去。”李文轩也不嫌弃难看,把那红豆糕往怀里揣。
“……”
李富贵看着儿子这精明里透出的傻乎乎的护食样子,一阵无语,娘不吃,你爹吃呀!
果然儿女大了都是别人的,刚刚松动的心又硬了下来,一定要对妻子拥护到底。
青山书院这会儿正在上课,瑾俞这回没有人带不能进去,被看门的门房拦在了外面。
“大叔,你可知道昨天来的那个学生可习惯这里的生活啊?”瑾俞讨好的问。
“昨天来的人可多了,四五个在,你问哪个,我有怎么能知道把自己名字留下,还有东西记上,写错了概不负责。”
门房有些不耐烦的把手里的登记册子丢给瑾俞,转身伸了个懒腰又继续在一旁那油光发亮的木椅子上躺下,木椅子有些年月了,坐下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木头老化的声音。
瑾俞拿起出入人员登记册一阵无语,这么又性格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笑脸被人忽视与嫌弃。
摇摇头,只当上有色眼光吧!
无权无势被人嫌弃,正常。
提笔写了瑾天的名字,再写自己的名字,还有给瑾天带来的糕点和一些肉肠,字迹挺清楚;但,软趴趴的没有型,可以看出她很用心,可惜笔力不足。
“这是我给我弟弟带的一些吃食,麻烦先生转交。”
别人没有风度,自己不能没有,瑾俞礼貌的把册子推给看门的人,又从背包里的吃食拿出来,细棉布包裹的方方正正一包,看不出是什么,但是很干净。
也仅仅是干净而已,在这门房里留下的东西见过不少,这样寒酸的包裹门房见过的不多,那刘杰昌家境贫寒,最起码也是一块花布包裹,可不行瑾俞这样一块灰色布头。
门房总算正眼看了一眼瑾俞,小姑娘收拾的干干净净,衣衫虽然破旧,但浆洗的不错,再往下是露在裙摆处的一脚竹鞋。
“书院里有食堂,你叫了伙食费以后就不用来送菜了。留着自己家用吧!”
“多谢关心……”
“啪”
那扇小门就那么关上了,瑾俞的话都没有说完。
这是一个邋遢的怪老头。
瑾俞耸耸肩,往回走,木子扶着独轮车在路旁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