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一中的期中考试就开始了。
学生们去陌生的教室考试, 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翻转考试课桌。
周源的桌子在最右边，教室窗户是玻璃的。冬日阳光耀眼的很，将斑驳的影子投在桌面上。
期间，有个监考老师过来问她头上的伤怎么样了。周源看得出来, 这老师的目光中有着怜悯, 就像同情一只小动物那样。
她就很礼貌道：“我已经没事了，谢谢老师。”
不一会儿，试卷就发了下来。周源开始省视题目, 带着专注，也带着谨慎。
——上午的语文并不算很难。到了下午，数学试卷就没那么轻松了——已知直线s……为给定的正常数。现在给出下列命题：1当y=π/4, s直线中的斜率是为a/b。2当a=b时，存在某个定点，该定点到s的中的所有直线距离均相等……
求证明该命题的真伪。
她极快地在试卷上着——
“上述方程表示m以（a, b）为圆心，以m为半径的圆的切线数……”
“用点到直线距离方程的解释就是……”
写完了，周源蹙了蹙眉头——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而这不过是第一道证明题。
这次的期中考试很难, 考完以后，周源觉得自己考砸了。然而, 比起那些哭丧着脸的女生，她好歹还看完了试卷。
很多学生根本没写到最后一面。
三天后，成绩就出来了。她是全班第19名, 全校只有441名。想来缺席一个月，好久不动笔杆子了，果然影响了成绩。
周源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天才。初中成绩好，那是苏家的教育资源好。高中一开始的风光，不过是看了半年霍昀的试卷。
而当大家一条起跑线上时，她也没比别人高到哪里去。
但是班主任秦老师不管这些，这一段时间来，周源的事情闹得那么大，甚至都惊动了省教育厅。他本以为要辞职谢罪了，没想到周源的体谅和大方，让学校撇清了干系，也让他保全了饭碗。所以如何能不感激这个“好学生”？
就算她考得不尽人意，秦老师还是卯足了劲儿地夸她——
你们要以周源同学为楷模！要向她学习，听到没有？！
全班同学都拖长了声音——知~~~道~~~了~~~
下了课后，周源主动去找了代理班长杜彭，感谢他这几周来帮忙管理班级。杜彭就怂了怂肩膀道：“这没什么，秦老师逼我干的。”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八卦道：“周源，你当时为什么和那个叫林小茹的打架啊？”
为什么？
当然不能说因为苏楷了。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因为林小茹看我不顺眼。”
这不，下了课后，更多的女生都跑过来问了：你怎么惹了林小茹了？
以往，这些女生都听信了谣言，觉得班长周源是个贱货。但现在，林小茹在一中的势力瓦解了，反而十四班的人，纷纷跳出来指责说，林小茹如何如何个贱。她炫富，考试作弊，打骂同学，什么都干，当然，还包括污蔑周源。
于是，她一句话都没有说，所有人都知道，原来之前的流言蜚语都是林小茹干的。
谁才是贱货，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
而且，周源的态度很好。她一点也不介意之前谁欺负了自己，谁说自己的坏话，无论见到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班长，那个打人的视频我也看了。林小茹为什么要挖你的眼睛啊？”
“班长，真的是林小茹把你推下湖的吗？”
不过问得最多的问题是：“林小茹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怎么样了？不怎么样，林小茹还住在苏家。靠着苏博青的庇护，媒体开始集体沉默了。到了本月，这桩校园欺凌案渐渐收了尾。这不，苏博青又花了点钱，让林小茹上了本地的艺校。是要让林小茹走舞蹈这一条路子到底了。
所以：“我不知道，听说她好像转学了。”
对别人，周源就是敷衍了事，但是对娜娜，她有另一种说法——
“林小茹没怎么样，她还未满十八岁，不是法定责任人，所以就算是警察也不能定她的罪。”
再说了，苏伯伯一直庇护着林小茹。就算林小茹把她淹死了，苏伯伯也会确保林小茹逃脱惩罚的。所以这件事没有再计较下去的办法了。
可是林秋娜不高兴了。
好朋友居然被那个苏家欺负成了这样！她就不相信了，苏博青能比妈妈的势力还大吗？！于是道：“源源！你不用怕那个苏伯伯！以后，我让我妈妈来给你撑腰！”
周源摇了摇头。她不想再提这件事，就把碗里的鸡腿，夹到了娜娜的碗里：“你吃这个。”
“你不吃吗？下午不会饿呀？”
“我最近减肥呢。”周源就摊了一下手：“娜娜，如果你不吃鸡腿的话，就把鸡腿给扔了吧，我们两个一起减肥好了。”
“减肥？！”林秋娜一听到这个词就头痛，不过她很关心周源的身体：“你，是不是以后不吃饭来减肥呀？”
周源就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想学习跳舞减肥……嗯，这件事我还没跟伯父伯母说呢。我有点担心，伯父伯母万一不答应怎么办。”
林秋娜愣了愣：“我妈说想给我请个舞蹈老师……”
“……”周源睁大了眼睛：“真的？”这么巧啊？娜娜最近也学习舞蹈？
可是提到跳舞，林秋娜就如坠入噩梦。她两条长长的眉毛，都拧巴到一块儿了：“妈妈她说过许多次了，说跳舞可以帮我瘦下来！可我真的跳不起来，我不是跌倒，就是蹲不下来。那些个舞蹈老师，还强迫我压什么腿，好疼的。”
周源：“你妈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但是舞蹈老师太凶了！周源，你真的要学跳舞吗？跳舞很疼的！”
周源点了点头：“娜娜，我想掌握一门才艺，将来可以发挥一点作用。”
“你已经很厉害啦，不需要再学跳舞。”
周源大概是笑了一笑：“学一学，或许我会更厉害呢？”
林秋娜明白了。她总认为，好朋友是那种很强大，也很厉害的姑娘。她做什么决定都很果断。不像自己，做什么事都拖拖拉拉的。
好像在她身边，自己才有勇气似的。
于是决定了：“那你不如到我们家来学跳舞吧！我跟我妈说，我们两个一起跳舞减肥。妈妈她一定会答应的！”
周源：“……娜娜。”
“嗯？你不愿意来我们家学跳舞吗？”
“不是的。”周源鼻子一酸，心头也是许久没这么被感动过了：“谢谢你。”
谢谢你的无私帮助。
****
晚上回家，林秋娜就迫不及待地跟母亲说这件事了。
林家的湖畔别墅，专仿苏州拙政园修造的。一栋别墅的价格是五千万往上。可林秋娜只觉得：自家的房子实在太大了。
小时候跑去妈妈的房间，还经常绕迷路。门口那黑黢黢的河流，就像死水的深渊。
好不容易找到了妈妈，如女神一般高贵的妈妈，是她心目中最厉害的人（周源还排在第二）。可妈妈似乎不答应自己。
“妈妈，你让那个舞蹈老师回来好不好？我跟源源一起学跳舞！”
林荣莲从书本上抬起目光，她一缕乌黑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一只漂亮的亚麻色眼睛——虽然四十多岁了，她却一点都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林荣莲很少会如此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林秋娜小声道：“妈妈，你看我做什么？”
林荣莲温柔开了口：“娜娜，我给你请过好几次舞蹈老师了。你一次都没有坚持下来。这一次，你怎么保证不是跟妈妈逞能。嗯？”
林秋娜就小声道：“妈妈，我喜欢源源，只要源源在，我就可以学跳舞……”
“只要源源在？”林荣莲好奇地看着女儿：“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周源吗？”
“是的，妈妈。我不是说源源对我好，我才喜欢她的。我就是喜欢她的性格，她的聪明……妈妈，你就让源源来好不好？”
林荣莲点了点头。
“谢谢妈妈！”林秋娜立即欢呼了起来：“妈妈最好了！”
“好了，你去吃晚饭吧。”
林秋娜转过身，就跑向客厅了。但是她刚刚走出书房，正准备下楼，却停下了脚步。那个漂亮的美国男人，林正哲，就站在一二楼之间的楼梯中央。
“你怎么又来了？！”林秋娜的脸色立即晴转阴。
林正哲却温柔地看着她：“我来上报上个季度的业绩表，董事长她休息了吗？”
“妈妈已经休息了！”
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娜娜，不许这么没有礼貌。”
“董事长。”
林正哲抬起头，注视着“海瑟薇”品牌店的女主人——夜晚居家的林荣莲，穿着一袭黑色的裙子。身材修长曼妙，不加任何修饰的面颊，也格外的漂亮迷人。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了，但处处都保养得极好，风韵依旧如三十不到的女人。
“娜娜，你去吃饭。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打扰。”
林秋娜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就气急败坏地跑了出去。
林正哲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直到消失在走廊的拐弯处，才收回了目光：
“娜娜她好像越来越不喜欢我了？”
“娜娜她就是这样的人，你别放在心上。”林荣莲也是无奈。
以前闹离婚的时候，娜娜曾被她父亲接过去一段时间。那个男人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保姆，成天打骂她的女儿，名曰为教育实则虐待。娜娜本来胆子就小，经过了那一段刺激以后，更是变得内向胆怯。几乎不与外界的人有任何交往。
但现在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女儿天天都挂在嘴边。
她并不反对女儿和霍家的养女交往。只是，这女孩牵扯太多，心思是否单纯？目的为何？都要打个问号的。
她做母亲的，又岂能任由女儿被有心之人利用呢？
作者有话要说： 林家的支线开启。
顺便，林正哲是男二号哦~~
娜娜为什么不喜欢林正哲呢？其实呢，大晚上的，一个陌生男人来找母亲，家里的下人说了不少闲话。娜娜都记在了心上……
第22章 022 勾去【二更】
约好碰面的时间是早上九点。
周源还没进入林家, 首先感受到了大门大户别样的气派。